當小五氣喘吁吁回來向任自強報告道:“強哥,赤峰城裡的小鬼子傾巢出動了,由留守的加藤立茂少佐大隊長帶領一個騎兵中隊、一個步兵中隊、一個炮隊和兩個連的僞守備隊向赤峰西部進發,現在城裡只剩下小鬼子憲兵隊和警署的黑狗子看家。”
“哈哈......!果然如此!”任自強聞聽朗聲大笑,正準備安排下一步計劃,卻不防身邊的周青突然劈手抓住小五胸前的衣襟,面目猙獰、咬牙切齒道:
“小五,你說帶隊的小鬼子大隊長是誰?”
“青子哥,你這是怎麼啦?小鬼子大隊長叫加藤立茂啊!”小五不明所以道。
“加藤立茂!加藤立茂......!”周青確定後猶如失了魂一般,嘴裡恨恨的不停唸叨這個名字,虎目含淚,兩拳緊握,猶如困獸一般轉着圈。
任自強也看出不對勁,上前一把摟住周青的肩膀,晃了晃他問道:“周青,你認識這個叫加藤立茂的小鬼子?”
陳三等人在旁邊也露出關切疑惑的神情。
周青哽咽道:“師傅,我爹媽和屯子裡的鄉親們就是被加藤立茂這個小鬼子帶人殺害的,他當年只是一個騎兵中隊長,我沒想到他現在還在赤峰。”
“靠!這麼巧?”任自強心道。
還不等他想好怎麼安慰周青,陳三用力一擊掌欣喜道:
“嘿嘿,周青,這不正好嗎?你有啥可傷心的?咱們到熱河不就是來替你報仇的嗎?現在好了,你的仇人馬上就來了,咱們兄弟這回一定給小鬼子一個厲害瞧瞧,砍下這個加藤立茂的腦袋告慰老叔、老嬸在天之靈!”
任自強這會兒一門心思都放在偷襲赤峰城上,一聽陳三不知天高地厚犯了自大的毛病,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陳三,你胡咧咧什麼?你也不稱稱自己幾斤幾兩?是不是跟小鬼子打了幾次勝仗就把尾巴翹上天上去了?難道你沒聽見小五說小鬼子來了多少人,你能不能用腦子想一想,這麼多小鬼子是咱們百十號人能對付的嗎?你是不是嫌兄弟們命長啊?”
“啊!?強哥,我......”被任自強劈頭蓋臉一頓斥責,陳三笑容凝滯在臉上,頓時張口結舌不知該說什麼好。
看到陳三被責罵,周青撲通一下跪倒在地,祈求道:“師傅,您千萬別怪三哥,三哥都是爲了我報仇心切腦子一熱才說了不該說的話。師傅,您放心,我們都聽您的,我個人和小鬼子的仇怨先放一邊,別影響您偷襲赤峰城的大計!”
“好了,周青,你先起來,我明白的,其實仨兒的意思也是咱們大家的意思,先容我好好想想。”
其實這會兒任自強已經爲剛纔責罵陳三的話有些許尷尬,他罵陳三說話不經過大腦,他自己又未嘗不是如此,話說順口了想也不想就順嘴禿嚕出來。
不過說錯就說錯了,他拉不下臉向陳三道歉,只好用思考問題來轉移剛纔得尷尬。
嘿!你別說,讓任自強在草棚子下三轉悠兩轉悠還真想出點門道來。他覺得是不是有點高看鬼子小看自己一方的力量啊?何不順水推舟遂了周青報仇的心願呢?
畢竟今非昔比,他現在已經不是百十號人在戰鬥,算上王春花他們五百多號人,算起來已經是一股不小的力量。
小鬼子又能有多少兵力呢?一個騎兵中隊,一個步兵中隊,再加上炮小隊和僞守備隊,說破天不到千人。
兵法有云,凡戰者,以正合以奇勝,要是充分利用好自己的兵力,據險而守,再出一支奇兵,未嘗不能與小鬼子一戰,打一場以少勝多的經典之戰。
任自強一邊踱着步一邊沉思,在腦海中完善計劃,等計劃完善的差不多,故作不經意走到陳三跟前,擡手親暱的拍拍他的肩膀,臉上浮現出欣慰的笑容向大家道:
“嗬嗬,我仔細想了想,覺得仨兒剛纔說的話對我還是很有啓發的。首先咱們不能小看自己啊,咱們是誰?就憑咱們的本領論起來說是以一敵十都不過分。我以前做事還是太小心了,總是怕咱們兄弟有個閃失。”
他自嘲的一笑,接着話題一轉:“但現在情況不同,別忘了咱們又有了王春花他們這支生力軍,所以憑藉咱們現有的力量,打好了完全能夠全殲加藤大隊,爲周青家人以及鄉親父老報仇雪恨,還不耽誤咱們偷襲赤峰城!”
陳三就是屬二皮臉的,一見任自強把手搭在他肩膀上,立馬明白任自強已經真的不生他氣了。
秒變笑臉捧哏道:“強哥,這麼說您有妙計了?”
周青等人也是欣喜之色溢於言表,紛紛豎起耳朵做傾聽狀。
“嗯!”任自強點點頭,指指腳下的地方信心十足道:“咱們就在這裡和小鬼子硬碰硬打一仗,試試小鬼子成色!”
此處是周青爲王春花他們選擇的一個臨時據點,是赤峰地區衆多山區中比較易守難攻之地。
此處山區佔地面積不大但頗爲險峻,而且林深草密人跡罕至。從天上看就像一個巨人伸出兩隻胳膊做環抱狀,中間是一片平緩的谷地。
因爲妙就妙在圍繞這片山林周圍是一大片沼澤溼地,雖沒有弱水難渡,但人獸也難行。如果沒有舟船等工具幫助,意味着進山的路只有一條。
但也意味着一旦暴露有敵人重兵長期防守這一條路,山裡的人如果不想轍的話除了拼死突圍外將被困死這裡,同樣無路可逃。
所以,周青才把這裡當做臨時落腳點,而不打算長期據守。這一點任自強也深表贊同。
偉人他老人家說過的一句話:““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就是這個道理,沒有留後路且有轉圜餘地的根據地不是一個合適的根據地。
但對畢其功於一役一心進攻的小鬼子來說,如果趁小鬼子攻入山谷再出奇兵封堵山谷,敵人反過來一樣會成爲甕中之鱉。
想要建功,這就要看雙方指揮官的指揮作戰能力以及鬥智鬥勇了,看誰能耐得住性子棋高一着。
不過依任自強對鬼子的心性瞭解,他有七八成把握可以完成這個‘請君入甕’計劃。
於是他首先對劉三水下令:“三水,你現在再帶着王春花他們去襲擊據點,記住,從據點撤退的時候就不要清理後面的尾巴了,我要讓小鬼子知道咱們的藏身之地。”
爲了保守這個臨時據點的秘密所在,劉三水往日撤離時都要斷後把鬼子盯梢的耳目清理乾淨,這只是常規操作而已。
“是,老闆!”劉三水對任自強的命令是絲毫不打折扣的執行。
反倒是周青有不捨之意:“哎,這一下這麼個易守難攻的好地方以後是不能呆了!”
“你個臭小子!”任自強笑罵着給周青一個腦崩:“你也不想想,在小鬼子飛機大炮下哪有你說的易守難攻之地?”
他向北一指:“看到沒,那邊的大興安嶺纔是進可攻退可守最適合的藏身之地,打完赤峰就讓王春花他們向大興安嶺轉移。”
шшш ◆тTk an ◆¢ ○
“嘿嘿,還是師傅想得周到。”自從聽到任自強有把握替他殺了加藤立茂報仇,周青臉上的笑容就沒斷過。
“周青,你別亂打岔,聽強哥繼續安排。”陳三一把把周青推到一邊,笑道:“強哥,我們幹什麼?”
“你們就在這裡挖戰壕、砍樹,記住一定要修得結實點,別忘了小鬼子帶着兩門步兵炮呢?”任自強跺跺腳下。
“得嘞,強哥,我保證不讓您失望!”
“臭小子,不是讓我失望,是別讓王春花他們失望,戰壕是給他們挖的,咱們另有任務。”
“哦,我明白您的意思了,強哥,您是讓王春花他們吸引鬼子注意力,咱們好抄小鬼子後路?”
“哈哈,總算沒白帶你小子,腦瓜子終於開竅了!對了,你們先不要把鬼子要來的消息告訴王春花他們,免得他們亂了方寸,山口的警戒還和平時一樣。”
周青彷彿意識到什麼,舔了舔嘴脣爲難道:“師傅,這樣好嗎?”
任自強厲色道:“周青,你不要犯了婦人之仁,自古慈不掌兵,不經歷過血與火的教訓他們以後依舊是一盤散沙,是成長不起來的?”
“是,弟子明白!”周青正色道。
陳三、何大壯等人也明白其中意思,眼中紛紛浮現出瞭然憐憫之色,心道,自求多福吧!
不是任自強心狠,而是不得已而爲之。他是怕真要把事實真相告訴王春花等人,他們反倒容易在鬼子面前露了馬腳,導致小鬼子疑心重重不敢放開手腳進攻。
由此會給請君入甕計劃帶來諸多不可控的因素。
何況他未嘗不擔心王春花這支隊伍到最後只會打順風仗,一碰到硬仗立馬原形畢露,手足無措。
所以,擇日不如撞日,藉此機會正好磨練一番。反正有自己在,大局總是能控制住的。
陳三他們在主峰附近構建陣地,任自強則跑到山口兩邊山腰上忙活起來,爲天降奇兵做準備。
在任自強有意放水的情況下,要是小鬼子再摸不清他的落腳之地,那真是枉費小鬼子在華夏布局已久的苦心。
果然,下午劉三水和王春花他們又一次攜勝歸來時,任自強在山口用望遠鏡看到他們身後遠遠吊着幾個尾巴。
那幾個尾巴只是遠遠觀察了一會兒,都沒敢近距離觀察,然後就悄悄離去,他們卻不知自己小丑一般的行蹤早就落在對方人眼裡。
王春花回來後發現周青、陳三等人大興土木,幹得熱火朝天,奇怪的問道:“周大哥,你們挖戰壕幹什麼?”
“呵呵,春花,咱這叫未雨綢繆。”周青難得拽了句文,看王春花一頭霧水忙繼續解釋:“這是先做好防禦工作,萬一小鬼子找到咱們的根據地,咱們總不能臨時抱佛腳吧?”
“哦!”如此一說王春花明白了,她不疑有他,當即展顏一笑:“好,我們一起幹!”
人多力量大,在天黑之前所有的防禦工事全部完成。其間,周青、陳三等人還不厭其煩爲王春花他們講解示範防禦工事的應用方法。
只有這樣陳三、周青等人才會心安一些,畢竟他們很清楚這些防禦工事的妙用,只要應對得當,即使在小鬼子炮火下傷亡率都是可以預估的,根本不會有多少人死傷。
此時,小鬼子大隊長加藤立茂少佐也得知這股爲禍赤峰地區的匪徒下落。同時,他也得知匪徒藏身之處的地形地貌。
這都是職業軍人的‘基本操作’,不用贅述。
“吆西!”因此,加藤立茂立馬發現匪徒藏身之處的弱點,覺得一網打盡匪徒的機會來了。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爲避免匪徒得到消息提前逃竄,他馬不停蹄連夜帶着帶着大部隊進山,想神不知鬼不覺封堵匪徒唯一能逃竄的山口。
當然,加藤大隊的一舉一動都落在小五等偵查隊員的眼裡,也就是還在任自強的掌控之中。
入夜,等衆人安睡,任自強把周青、大頭留下,安排周青明天指揮王春花等人和小鬼子的戰鬥,然後帶着陳三等其餘隊員全副武裝來到山口。
“陳三,你帶一半人進去。”任自強在山口左邊的山腰上一顆大樹下掀開一個洞口,強忍住笑意一本正經道:
“你們安心呆在裡面,洞口另一邊的出口在山頂,即使外面天塌下來你們也不用管。我想小鬼子一定會安排人守住兩邊山頭,你們等我發信號後,你們就從山腰和山頂兩邊發起攻擊,快速消滅山頂的敵人,守住山口。”
“我知道了,強哥。”陳三總覺得不對勁,可又說不出來什麼,惟有聽命行事。
到了右邊山腰,同樣也有個洞口,任自強又安排何大壯帶一半隊員也是如此。不過,他留下劉三水和王雙慶這兩名槍法最好的神槍手。
“噗嗤!”都安頓好後任自強忍不住捂嘴不懷好意的笑了,劉三水和王雙慶也不敢多嘴問爲何發笑。
有事屬下服其勞,他纔不會傻乎乎在陰暗的坑道里憋辣麼久時間的。這麼多人在裡面很有可能拉屎尿尿,想想那個味道他就覺得酸爽。
再說他還想借此機會好好見識一下小鬼子的攻擊手段,前世只在影視傳媒中瞭解了一星半點,哪有現場看得真切。
何況他壓根不用擔心自己安全,這麼大片山林,他一個人在那兒不好藏。
他所做的這一切,連在山口的警戒哨都沒發覺。
最後,他對劉三水和王雙慶說道:“你倆的任務依舊是對付小鬼子電臺兵,等我發出信號就開槍,別打鬼子大隊長,那是給周青留下報仇的。”
其它不用交代,如何僞裝接近敵人,他們門清。
加藤立茂帶着大部隊是在黎明前趕到山口的,由於天還沒亮,再加上人困馬乏,他沒有立即發起攻擊。
而是在山口兩裡外悄悄駐紮,命令士兵稍事休息養足精神。
在加藤立茂想來,只要封堵住唯一出口,早一會兒晚一會兒無傷大雅。何況只有天亮了,才能更好發揮帝國士兵槍法和火炮的優勢。
當然,加藤大隊的動靜是瞞不過任自強異於常人的耳目的。不過,他並沒有對山口的警戒哨示警。
在他看來,經過周青等人的訓練,王春花山口值守的手下還算盡職盡責,起碼沒有睡覺的。
只不過受限於黎明前的黑暗,他們發現不了遠處的敵情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