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喬家良約好電報聯繫,在大紅橋碼頭作別,任自強一行登上姜般若安排好的客船,一路逆流而上,踏上歸途。
花錢買安心,哪怕姜般若安排好了一切,壓根不用他花一分錢。
但任自強不是小氣的人,對船老大和船工們該打賞的照舊打賞,給了他們二百大洋作爲辛苦費。
總要讓他們幹活幹得舒心,沒有怨言且心懷感激不是?這點小錢錢對他無所謂,但對船老大和船工們無異於意外之喜了。
贈人玫瑰手有餘香,接下來的航程,船老大照顧任自強一行比自己親人還上心。
回去的船速慢了點,天上火辣辣的日頭照着,天氣愈加燥熱。
不過,衆人在船上涼亭裡,日曬不着,清涼的小河風吹着,順便補個覺。
一覺醒來,在劉思琪和馮玉淑撒着嬌的攛掇下,也沒外人,任自強再給六女變一番小戲法。
變出她們最愛吃的冒着寒氣沁人心脾的冰激凌,熱騰騰的碳烤牛排、鵝肝,女孩們不疑有他,一下都樂瘋了。
河道里撒滿了她們的歡聲笑語,引起過往的船漢們不住回頭凝望。
任自強心裡也美滋滋的,成就感滿滿,既狠狠禍禍了鬼子,而且滿載而歸,此行絕對不虛。
近夕陽西下,客船纔在白洋澱一個頗爲偏僻簡陋的小碼頭和望眼欲穿的祁武相會。
下船時,任自強沒讓劉思琪她們下去,只說是接一幫朋友,獨自去見祁武。
一見任自強到來,祁武大喜過望:“哎呀!盼星星盼月亮,任爺,您終於來了!”
“怎麼?祁武兄弟,這裡沒津門那個花花世界熱鬧,你是呆不住了嗎?”
“哪有?任爺,您吩咐的事就是讓我上刀山下火海,我也不敢打半點折扣。不瞞您說,這兩天我都快愁死了!”
“怎麼個情況?是我留的錢不夠嗎?還是其他問題?”
“哎!任爺,不是錢的問題,錢剩得還多着呢,一切都好。”祁武慌忙擺手,接着苦着臉道:
“是您帶回來的這幫人,有些身體好的人鬧着要走。還有那位東北大個子姑娘,一天八百遍問您什麼時候來?吵吵的我腦瓜子疼!”
任自強一聽就知道,祁武所說的東北大個子姑娘除了武雲珠沒別人,那丫頭能有什麼急事?
“啊!有人要走?他們沒有私自離開吧?”
“那倒沒有,他們只是說說而已。再說您沒回來,我哪敢放他們走啊?”
“行,祁武兄弟,辛苦你了,這事我來安排。”
“嗬嗬,這有啥辛苦的?就是任爺您交代我不能和他們多說話,一天只能像悶葫蘆一樣,倒是挺急人的。”
看來祁武確實憋壞了,這會兒終於逮着能說話的,整個成了話嘮。
任自強從憲兵隊救回來的人都被祁武安置在湖邊一個小漁村裡,四周被密不透風的蘆葦環抱,進出就碼頭那條水路,絕對夠隱秘。
漁村確實夠小,只有三戶人家,都是祁武帶着那條船的船老大的親戚。
謹慎起見,任自強去見那幫人時,依然黑巾蒙面。
可惜,依舊被在村口守望的武雲珠認出來,她撒開兩條大長腿,風風火火撲過來,欣喜之情溢於言表:“恩人,你怎麼纔來呀?”
語氣中有幽怨,也有點撒嬌的意味。
“我沒來晚呀!臨走時我不是說好了嘛,兩三天功夫我就回來接你們。怎麼,兩天你就等不及了?”
話說到這份上,武雲珠哪能不明白是祁武打了小報告,沒好氣瞪了他一眼,向任自強訕笑道:“等得及,等得及!”
兩天時間,在樑醫生及其夫人的精心施救與護理下,受傷走不動道的人身體已大有起色。
至於其他人,不再像呆在鬼子憲兵隊牢房裡惶惶不可終日,現在吃得好睡得好,精氣神爲之一新。
任自強這會兒歸心似箭,沒時間在這兒多耽擱。再說他和他們也只不過是萍水相逢,看在同胞的面子上,順便幫一把。
除了對武雲珠的父親武漢卿和樑醫生及其夫人之類的角色,是他所急需的人才,才動點心思之外。
對其他人不是很感興趣,也不勉強,願意留下的,歡迎。願意走的,歡送。
此一時彼一時,相信小鬼子又被自己狠狠折騰了一把,短時間重心不會死咬着這些所謂的逃犯不放。
所以對這些人離開,任自強不是很在意,他們的安全應該有保證。
因此,他沒跟衆人過多寒暄,而是打開天窗說亮話:“諸位,我聽說你們有人想走,麻煩你們舉個手我看看,都是誰?”
或許因爲他說話太直接,衆人猜不透其用意,反倒被嚇住了,一個個面面相覷,一時沒一個人出頭露面。
任自強哭笑不得:“我說你們至於胡思亂想嗎?我都把你們從鬼子憲兵隊救出來了,還能對你們不利嗎?那對我有啥好處?”
“你們別擔心,我真沒別的意思。你們着急離開,肯定是各自都有各自必須離開的正當理由。”
“你們都是成年人,我也沒必要攔着,想走就走吧!俗話說,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我只是看看想走的有多少人?爲下一步做好安排。”
衆人這才恍然大悟,很是爲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羞愧不已。
任自強總共救出來四十七人,有急事要走的有三十一人,還剩下十六人。這十六人中,全須全尾的也就武雲珠父女,其他十四個都是暫時走不動道還需要長時間調養。
要走的人,任自強不打算帶他們到保定府,免得暴露自己跟腳,而是直接在白洋澱這兒與他們分手。
白洋澱身處華北平原腹地,當下水路四通八達,安排祁武送他們,隨便找個大碼頭坐船,基本哪裡都可去得。
要走的這幫人身無分文,任自強一視同仁,每人又贈二十塊大洋作爲盤纏。
衆人一時感激涕零,紛紛懇求道:“恩人,救命之恩沒齒難忘,還請恩人留下姓名地址,日後定當銜環結草予以報答。”
“哎,不必了。”任自強擺擺手,然後指指臉上的黑布:“相信你們明白我如此做的用意,我不想知道你們姓甚名誰,也不想知道你們因何原因被抓到鬼子憲兵隊。”
“你們別怪我說話直或者難聽,說實話,你們也知道,像我這樣行走在刀尖上的人,有今天沒明天的,告訴你們我是誰毫無意義。”
“而且因爲我們襲擊了鬼子憲兵隊,現在鬼子正在想法設法抓我,所以你們對我知道得太多沒好處,這對你對我都好。”
末了,他鄭重提醒道:“你們都進過鬼子憲兵隊,都知道鬼子殘暴不仁,毫無人性,根本沒拿咱們國人的性命當回事。想必你們被鬼子抓了第一次,絕不想被鬼子抓第二次。”
“這次你們運氣好,我適逢其會救了你們,但下次呢?我不敢保證你們還有這麼好的運氣。”
“所以,你們這次回去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心裡要有一本賬。回去後,該躲得躲,該藏的藏,儘量少拋頭露面。”
“要知道,想知道你們下落,並從你們嘴裡得知鬼子憲兵隊襲擊真相的,不僅僅有鬼子,還有當今國府,他們那個都不會給你們好果子吃?”
“我提醒你們,津門最好不要再去了。同時,津門之外的地方你們也不要覺得鬼子鞭長莫及。他們對華夏圖謀已久,可以說到處都有鬼子的眼線。”
說完後,任自強拱拱手:“好了,我言盡於此,我們就此別過,相忘於江湖。”
雖然他的話衆人都銘記在心,但還是有人不甘心。
比如那位會開小車的女孩,硬是給他留了張紙條:“我叫樂倩雯,北平、津門都有我家產業,紙條上有我家地址和電話,以後恩人再有空到北平、津門,請一定聯繫我,說不定我還能幫上點小忙。”
任自強聞聽,感覺樂倩雯姓名很特別,很熟悉,再加上聽她口氣她家很有錢,不由和記憶中一家老字號對上號:“你姓樂?你家是不是做醫藥生意的?”
樂倩雯笑顏如花:“是呀!您知道我們家?”
“是北平的同仁堂嗎?”
“不不!”樂倩雯擺着小手解釋道:“同仁堂是我們樂家主家的產業,總部在北平。我們家是四房,分家後開的藥店叫達仁堂,總部在津門。”
шшш_тт kΛn_co 小姑娘傲嬌道:“達仁堂也很有名的噢,你到津門隨便找個人問問都知道。”
“原來如此!”任自強點點頭:“呵呵,有機會我會找你的。”
想必大家都清楚,任自強之所以知道樂家同仁堂,一方面是因爲它是‘百年老字號’。
想當初,就是因爲相信老字號的醫藥品質,它家的‘六味地黃丸’沒少吃。
另一方面則是因爲後世二十一世紀初,轟動全國的電視連續劇《大宅門》的播映,《大宅門》是根據真人真事改編,其故事原型就是樂氏家族的‘同仁堂’。
自此後,同仁堂才爲國人耳熟能詳。相應的,樂氏家族的發跡史也被世人熟知。
同時,任自強感覺樂倩雯這個名字好像也從穿越抗戰網文裡看到過。
不過,對於只看爽點情節連主人公一般都不記得的他來說,不敢確定眼前這位文靜秀氣的小姑娘,是不是37年以後在京津地區赫赫有名的‘鋤奸團’裡相當於配角般的存在。
但從她現在的行事做派來看,能被鬼子抓進憲兵隊,說不定有很大可能‘鐵血鋤奸團’裡所提到的樂倩雯就是她本人喲!
想到樂倩雯起碼也是志同道合之輩,任自強善心氾濫,忍不住多了一句嘴:“樂小姐,跟鬼子幹仗不是你這樣玩的?你水準太弱了,擺明了是給鬼子送菜!”
“送菜?啥意思?”樂倩雯不明就裡。
任自強一頭黑線,太超前的話聽不懂呀,於是耐心解釋:“哎,就是像你這樣的水平和鬼子鬥,差了十萬八千里,根本不是鬼子對手。你就像砧板上的魚,任人宰割,這回明白了吧?”
“嗯,明白了!”樂倩雯似有所悟,沉吟了一下,突然福至心靈,打蛇隨棍上:“恩人,鬼子憲兵隊辣麼多人都不是你的對手,日租界被你視若無物,那你一定很厲害!要不你教教我?”
“我教你?你一個嬌滴滴的千金大小姐,能吃得了苦?”
“只要能和鬼子鬥,什麼苦我都能吃!”樂倩雯斬釘截鐵。
話趕話反倒把任自強架到火上,爲了團結更多的人更好的殺鬼子,他只有欣然從之:“好,有機會我可以教你。”
“君子一言?”
“八匹馬難追!”
“是駟馬難追好不好?”
“切!你不懂了吧?八馬不比駟馬更快更厲害呀?”任自強嘴上不輸分毫。
“恩人,我也不知道你長相,你來找我我也很可能認不出你,咱們還是訂個接頭暗號吧?”
“接頭暗號?好吧,我就說‘我是一匹來自北方的狼!’”
“咦!”樂倩雯打了個冷戰:“你是狼!好可怕!我記住了。”
看到他和樂倩雯竊竊私語,談得熱絡,在附近的武雲珠一個勁撇嘴翻白眼。
不過,天光漸暗,沒人注意到。
說走就走,三十一個人由祁武護送到白洋澱的大碼頭。剩餘人等,包括樑醫生兩口子坐上任自強的船,穿過白洋澱,沿府河繼續逆流而上。
樑醫生兩口子不得不來,剩下的人還需要他們繼續治療和護理,免得傷情萬一惡化。
能把樑醫生兩口子誑來,任自強樂得心花怒放。
衆所周知,向他們這樣的外科醫生,對一個經常在千林彈雨中穿行的隊伍有多重要?
所以任自強幾乎把武漢卿撇在一邊,極盡討好樑醫生兩口子,各種套話。
現在知道樑醫生全名叫樑漢生,夫人名叫湯巧珍。
一方面和樑漢生打得火熱,另一方面專攻‘夫人路線’。特意把樑巧珍介紹給劉思琪她們認識,並送上儲物戒裡的冰激凌、牛排、白蘭地等物讓其享用。
當然,總不能厚此薄彼,作爲女孩子的武雲珠也是同等待遇。
憑藉三寸不爛之舌,任自強很容易打聽到樑漢生不過是靠醫術養家餬口,並沒其他太大的志向。
錢對任自強來說是小菜一碟,他當即盛情相邀:“樑醫生,我想聘請你們爲我的私人醫生,一口價,你們兩口子年薪五千大洋,你看意下如何?”
“任先生,此話當真?”這時候任自強對樑漢生和武漢卿已經沒必要藏着掖着。
“當然,你如果信不過?咱們可以籤合同,薪水提前全額支付。不過,我有個小要求,服務合同至少要籤五年的長期合同。”
“我願意,我願意!”樑漢生樂得找不到北,至於年限被他自動忽略。
“哈哈,有錢能使鬼推磨,世人概莫如此!”任自強更是得意,這筆錢絕對花得物有所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