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九章:津門風雲(終)
城門失火,殃及池魚,最倒黴莫過於靠近軍營北面的建築物,被碎石亂瓦擊打的千瘡百孔。
最幸運莫過於南邊和鬼子兵營一牆之隔,並隔着牆子河的華界,有兵營高大且厚實的圍牆擋災,幾乎沒怎麼受到波及。
最多有從天而降拳頭般大的碎石磚瓦,在屋頂上砸個坑之類的。
或者在院子裡看熱鬧不嫌事大者,偶爾有人倒黴到家被砸了個頭破血流。
畢竟,再大的大傢伙也飛不了那麼遠,一百多公斤炸.藥包和百十個油桶燃燒爆炸,衝擊波帶來的危害是有限的。
還沒增援到位的美津梅志郎的車隊,以及附近的鬼子兵也被這聲驚天動地的爆炸聲,齊齊震呆在半路上。
此刻美津老鬼子心若死灰,如喪考妣,心中就一個念頭:“完了!”
包括領事館的川越茂也是,聽到爆炸聲他很清楚意味着什麼。當即急火攻心,兩眼呆滯,腿一軟,癱倒在地。
老鬼子夫人慌得一批,又是喊主人又是叫衛兵去請醫生,鬧騰的雞飛狗跳。
這聲巨響也徹底震動整個津門,包括爆炸過後,油料燃燒,火頭高達幾十米的熊熊大火,十來公里外都清晰可見。
外界對日租界如何做想?日租界如何善後應對不提。
且說任自強等周圍沒了落石,他才從保險櫃後探出頭,在火光下,清晰看到鬼子駐屯兵軍營已是一派殘垣斷壁。
“哈哈哈……!”他樂得在水稻田裡直打滾:“小鬼子,老子給你們放得這個大焰火好看吧?過癮吧?”
想來這麼大動靜,鬼子再想瞞也瞞不住,絕逼要在世人面前大大丟臉一回。不知道以鬼子的武士尿性,會不會有鬼子想不開玩切腹呢?
樂完後收起被砸得坑坑窪窪的保險櫃,跑出稻田。找片乾淨的水窪好好洗洗頭臉,換下滿是泥水的夜行衣和鞋子。
先遠離海光寺,然後再轉向南,沿華界邊緣繞行。
不得不如此,現在牆子河邊盡是看熱鬧的人,可謂家家戶戶都被驚動了,出門看熱鬧的人不知凡幾,他貿然過去肯定引人注目。
沒想到爲躲開人羣,這一繞足足繞了十來公里遠。他不怕迷路,有海光寺軍營大火作爲參照,怎麼會走錯路呢?
如此一耽誤,等回到英租界已是早晨四點半,天都麻麻亮了。
有法租界在前面擋災,英租界倒沒怎麼封鎖,任自強裝作和看熱鬧人一樣溜達進去。
等回到利順德酒店附近一看,原路返回已是不可能。酒店各個房間燈火通明,各個樓層陽臺,包括樓頂都是人。
劉思琪六女也站在四樓陽臺舉目四望,她們不是好奇看新鮮,而是滿臉不安與焦急。
想到任自強到這個點還沒回來,不由聯想到不會和日租界發生的事有關吧?
爲了讓女人早早安心,既然原路不能返回,任自強索性大搖大擺走進酒店。
酒店門口包括大堂,三三兩兩紮堆議論紛紛,倒沒人對他過多關注。酒店服務人員像往常一樣微笑點頭致意,絲毫沒覺得他從外面進來有何不妥。
回到四樓,被酒店管家看到,他反而疑惑道:“任先生,你什麼時候出去的?”
“哦,就聽到響聲那會兒,我出去時沒看到你!”任自強沒事人一樣回了一句,然後故意打了個哈欠:“日租界也不知鬧什麼?這麼大動靜,吵得我沒睡好,你先忙,我再去睡會兒!”
“好的,任先生!”管家沒再多嘴退下,心裡卻犯嘀咕:“我記得自己一直在樓道里值班呢,我離開了嗎?”
任自強又叫住他:“對了,管家,今天上午我們就要走了,麻煩你爲我準備上四十人份的碳烤牛排、鵝肝、麪包、冰激凌,都打包好,我們常喝的香檳和白蘭地各準備兩箱,我要帶走。”
原本想帶更多美食回去讓劉柱子他們也嚐嚐鮮,奈何戒指裡實在沒多少空間。
之所以能騰出放這些食物的地方,還是他發現卡車和小車駕駛室裡是空的,纔有此一說。
管家一聽,好心建議道:“任先生,別的食物還好說,能放一會兒。冰激凌可不行,現在天這麼熱,要不了十分鐘就化了!”
任自強打個哈哈搪塞道:“哦,冰激凌我要吃,你別說那玩意還挺好吃,我們要一次吃個夠,免得回去饞的不行。”
“那好吧,我會替您準備好的。”管家欲言又止,估摸着想勸一勸,冰激凌雖然好吃,也不能一下吃那麼多吧,會吃壞肚子?
房間門從裡面扣死了,任自強按了好大會門鈴,王妮才隔着門怯生生問道:“誰呀?”
“是我,快開門!”
“你…你是強哥?”王妮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是我還能是誰?你想什麼呢?”任自強不由好笑。
“啊…!”王妮發出一聲驚喜的尖叫,邊開門邊欣喜萬分的大喊:“思琪姐,你們快來呀,強哥回……嗚…!”
王妮話沒說完就被任自強眼疾手快捂住嘴:“噓……,小點聲。”
“嗯嗯嗯!”王妮美眸裡滿是喜悅的淚花。
“強哥!”
“強哥,你回來啦!”
“我們擔心死啦!”
“嚶嚶嚶…!”
劉思琪五女爭先恐後從陽臺進屋,撲過來,喜極而泣。
“不好意思啊,回來的有點晚,害你們擔心了?”
任自強挨個和諸女緊緊擁吻。
“只要你沒事就好!”
衆女如釋重負。
李雪梅皺着精緻的瓊鼻嗅了嗅,好奇道:“強哥,你開槍了,身手有火.藥味呢?”
王妮也附和道:“你剛進門我也聞到了呢,強哥,你是不是還掉泥水裡啦?”
“哈哈…,你倆鼻子真尖,這都讓你們聞到了,我特意換上身衣服呢?”
任自強寵溺的捏了捏她倆的小鼻子,然後解釋道:“我昨晚去郊外試槍,回來的路上不小心掉水裡,搞了一身泥水,只好換了身衣服,所以纔回來這麼晚。”
衆女不疑有他。
劉思琪道:“強哥,你不知道,我們剛睡沒多大會兒,就被爆炸聲震醒了。我們聽其他客人說,爆炸以前日租界還發生大規模槍戰呢!”
“結果天都快亮了,你還沒回來,我們還以爲日租界的槍戰和爆炸和你有關呢?着急死我們啦!”
“哦,你說的動靜我也看到了,好像是日租界兵營爆炸了,着了好大的火。你們想啊,軍營嘛,肯定有彈藥、油料之類的,可能是沒保管好才爆炸的吧?日租界發生槍戰我倒是沒聽見,我在郊外離得太遠了,沒聽到。”
吳美蘭笑道:“嘻嘻…,小鬼子就沒一個好東西,多炸死一些纔好呢!”
其餘諸女紛紛同仇敵愾,衆口一聲:“活該!誰讓小鬼子在自己國家不好好呆着,跑到咱們國家來欺負咱們,多行不義必自斃,我看這就是報應!”
六女對鬼子可謂苦大仇深。
“不錯,天路昭昭,報應不爽,鬼子活該如此!”任自強自是和六女站在一條線上,接着提醒道:“不過,這些話咱們在家裡說說即可,和外人可千萬別說。”
“嗯。”衆女紛紛點頭。
受任自強言傳身教,她們對當下形勢的認知還是很明瞭的,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心裡自是有譜着呢。
轉而關心道:“強哥,我們伺候你洗澡吧,你看你頭上還沾着不少泥點兒呢!”
“好,洗完澡咱們再睡會兒,養足精神咱們就該打道回府嘍!”
他雖依舊激動不已,但此時可沒鴛鴦戲水的念頭。一晚上精神和身體不停歇得高強度戰鬥,強如他也有些乏了。
感覺沒睡多久,門鈴突然響個不停,大有不開門不罷休的架勢。
你別說,突如其來的門鈴聲反倒把任自強驚着了,迷糊中還以爲鬼子找上門了。
再說不透一點光線的天鵝絨窗簾都拉上了,屋子裡朦朦朧朧的,也分不清時間。
他之所以有如此反應,想必都知道這是一場大戰後的後遺症。精神沒辣麼快放鬆,即使睡覺依然處在有限戒備中。
任自強當即“噌”的一下,光溜溜跳下牀。唉,不管身處何地,裸.睡的習慣還是改不掉。
心神一動,手上出現一支花機關,然後拍拍和他同睡的劉思琪、馮玉淑:“思琪、玉淑,快起來!”
“怎麼啦?強哥!”兩人迷迷糊糊睜開眼,結果看到他手裡的物件,頓時驚了:“這槍是哪來的?”
房間裡有勃朗寧手槍她們知道,可這麼大花機關從沒見過,不奇怪還怪了。
“外面有人來了,我先去看看,你們快去叫陳蘭她們起來。”任自強顧不上解釋。
“好好。”兩人一看任自強不對勁,也沒再多問。
劉思琪穿衣服的同時,順手拋過來衣服:“強哥,把衣服穿上!”
等她倆穿好衣服出了房間分頭去叫醒陳蘭她們時,任自強才走到門後拉開燈,佯裝睡意連天,不耐煩道:“誰呀?”
“是我,凱瑟琳,你們在屋裡幹什麼呢?這麼久還不開門?”凱瑟琳嗔怪道。
“尼瑪!嚇老子一跳!”任自強暗罵一聲,一邊對劉思琪和馮玉淑擺擺手示意沒事,不着急。
一邊沒好氣回答道:“還能幹什麼?睡覺唄!”
“天啊,你們也不看看幾點了?還睡?”凱瑟琳感慨不已,催促道:“快開門呀!”
“哦!”任自強就手準備開門。
“強哥,你的槍,快把槍收起來”一聽是凱瑟琳,劉思琪指指任自強手裡的槍,小聲提醒道。
“哦,你不說我還忘了!”任自強呲牙一笑,也沒多想,心一動,槍收進儲物戒,接着開門。
卻不料這一幕落在劉思琪和馮玉淑眼裡,兩人當即目瞪口呆:“怎麼個情況?我眼花了嗎?槍呢?”
結果揉了揉眼睛再看,那麼大一支槍確實不見了,兩人不由滿腹疑惑。
不過容不得她追根究底,凱瑟琳一進屋就歡呼雀躍,嘴巴像機關槍似的:
“任,思琪,玉淑,天大的新聞啊!日租界半夜發生大規模槍戰你們知道嗎?總領事館、憲兵隊,警署都被襲擊了,駐屯軍死傷慘重,而且駐屯軍司令部也被炸了!”
“那麼大動靜能不知道嗎?鬧得我們一夜都沒睡好!這不剛睡下,又被你吵醒了!”任自強聳聳肩,兩手一攤,頗爲無奈道。
“是啊!”劉思琪和馮玉淑頷首示意,也沒表現出太大異樣。
看到任自強等人無動於衷,凱瑟琳不樂意了,很是不解道:
“任,我都奇怪你是不是華夏人?島國人倒黴,你作爲華夏人不是應該很高興嗎?別忘了,島國軍隊正在侵略你們國家,已經佔領了你們東北?”
“呵呵。”任自強淡然一笑,懶得和正義感爆棚的小丫頭爭辯,心道:“我能告訴你昨夜日租界的動靜全是我一人所爲嗎?”
顧左右而言他:“凱瑟琳,這麼早來你有什麼事嗎?”
“還早?密斯任,都八點多了,太陽都曬屁股了!”凱瑟琳沒得到迴應,感到被漠視,氣鼓鼓走到窗前,“刷”拉開窗簾,屋裡一下亮堂起來。
她一邊開窗一邊埋怨道:“你們還有心思睡覺,也不看看外面有多熱鬧?你們華夏人正滿街慶祝呢!”
窗子一開,外面的喧囂聲立馬灌了進來,有鑼鼓聲、鞭炮聲,還有此起彼伏的歡呼聲。
“哈!是挺熱鬧的啊!”任自強正欲裝模作樣走到窗前看一看,電話鈴響了,他只好先接電話。
是喬家良打來的,他壓抑不住的興奮:“任老弟,日租界被襲擊你聽說了嗎?”
“聽說了!”
“哈哈……真特瑪解氣,簡直大快人心!”喬家良絲毫不帶掩飾,一陣暢快大笑後盛情相邀:“老弟,今天別走了,中午咱哥倆喝一場,好好慶祝慶祝!”
“哎,喬大哥,我得向你說聲抱歉,我沒時間陪你喝酒了,家裡事挺着急的,我不能再拖了。”任自強婉拒。
“哎,那可太遺憾了!幾點走?我開車去送你。”
任自強看了看錶:“十點半你過來接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