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聲一響,整個獨立師師部都被驚動了,包括已經離去的參謀長趙鎮藩,副師長黃顯聲都聞訊往回跑。
而最先返回的還是剛剛離開,還未走遠的警衛營營長郭忠以及通訊室通訊連連長小李子和幾名衛兵。
郭忠和小李子見張興漢口吐鮮血的倒在了會議室門前,瞠目欲裂迅速狂奔過去。
一人一手將以及愣住了的蘇涵韻控制了起來。
蘇涵韻沒有開第二槍第三槍,是因爲當她開槍的那一剎那,從未殺過人的她就後悔了。
尤其是當她看到張興漢那充滿不解和不敢相信的目光。
她能夠感受到的張興漢那種被人揹叛的傷心欲絕。
將蘇涵韻手中的槍奪下,交給小李子控制,郭忠疾步到張興漢身前,急切的喊道:“師座,您、您沒事吧?”
張興漢嘴角鮮血仍在溢出,伸手極其虛弱的指向蘇涵韻,斷斷續續的道:“你…你究竟是誰?”
言訖,就因爲失血過多昏厥了過去。
郭忠和小李子悲痛欲絕,連聲呼喊:“師座…師座…!”
這時,黃顯聲和趙鎮藩返回而來,看到這一幕,二人下了大跳,疾步走到張興漢。
黃顯聲伸手探了下鼻息,萬幸的道:“慶幸,興漢他還有呼吸,快,趕快送野戰醫院。”
“郭營長,你們幾個趕快去找副擔架來!”趙鎮藩緊忙吩咐道。
“是。”郭忠狠狠的瞪了還尚未回過神來的蘇涵韻一眼,帶着兩名衛兵快速離去。
不多會,他們找來了一副擔架小心翼翼的將張興漢擡上了擔架,快速朝野戰醫院奔去。
趙鎮藩和黃顯聲沒有跟着去,突然發出如此意外事件,他們要留下主持全局。
“國屏兄,她怎麼辦?”趙鎮藩指着被小李子控制的蘇涵韻,語氣不善的問道。
黃顯聲目光復雜的看了看目光呆滯的蘇涵韻,擺了擺手道:“先關起來吧。”
說完,轉身走進了會議室。
趙鎮藩安排了一番,也跟着走了進去。
“國屏兄,我們該怎麼辦?萬一師座他……!”趙鎮藩進屋就問。
“先速派警衛嚴密把守野戰醫院各處,嚴密封鎖消息,並保護師座,以防敵人還有第二步行刺計劃。
第二,命令701團,703團,加強根據地各鎮的治安巡邏,如發現可疑人物立即逮捕,寧可錯抓也不能漏掉一個。
第三,命令機場獨立營提高警惕,以防敵人趁亂破壞襲擊機場,騎兵團和裝甲連以及新編守備團,全部待命,以策萬全。”黃顯聲不愧是省警衛處長出身,處理緊急突發事件是很有水平的。
“好,我這就去安排。”趙鎮藩深表贊同,當即應道。
“我也去醫院看看師座,希望他一定不要有事,一定要挺過這關。”黃顯聲道。
“你先去,我隨後就到。”說完趙鎮藩便帶頭走出了會議室。
……獨立師的野戰醫院是瀋陽城內大大小小數家正規西醫院在瀋陽保衛戰時合併而成的。
不但設備先進,而且也有不少張雪亮會重金培養,招募的主治醫師。
當第二次至第三次瀋陽保衛戰期間,由於守備旅傷亡過重,野戰醫院人手不夠,許許多多的愛國女學生爲了幫助救死扶傷,挽救傷病員的生命。
紛紛換上了護士天使服,開始在野戰醫院進行無償工作。
年僅二十歲的趙雅婷就是這些白衣天使中的一員,她本是東北大學的學生,眼看國土淪喪,同胞荼炭。
她和許許多多的同學一樣打算棄筆從戎,參軍報國。
不過由於張興漢堅決不收女士兵入伍,她和一羣女同學們最終選擇進入了野戰醫院當護士。
當郭忠帶着警衛將張興漢擡進醫院時,趙雅婷正和一名同學在醫院院內的草坪上晾曬剛洗好的紗布。
只見一名中校軍官一臉焦急,帶着幾名如狼似虎的士兵擡着擔架橫衝直撞,那名中校軍官還忍不住扯嗓子吼道:“醫生,醫生,快點救人……!”
不多時,醫院的幾名主治醫師都被聞訊趕來,趙雅婷發現當醫師們看到來人時。
個個臉色大驚,急忙親自安排手術。
趙雅婷也因其平時良好表現,被臨時招呼了過去,擔任助理護士。
手術很快進行,趙雅婷這時才赫然發現中彈受傷的竟然是在瀋陽城內見過一面的張興漢張將軍。
“他怎麼會受傷?究竟是怎麼回事?”趙雅婷疑惑不解時。
一名主治醫師已經開始給張興漢實施麻醉,只是就在這時,一直處於昏迷狀態的張興漢嘴裡忽然迷糊不清的在喊着什麼。
“張師長,您在說什麼?”一名主治醫師忍不住問道:“您受了傷,必須馬上手術,我現在爲您注射麻醉。”
不料他話音方落,張興漢忽然睜開了眼,看了看圍在自己身旁的一衆醫生護士。
張興漢吐出了一句話:“不要給我用麻醉。”
“這?”幾名主治醫師面面相覷,十分驚愕。
“我撐得住,我想要有個清醒的頭腦,日寇未除,我必須保持清醒的頭腦。”張興漢道。
“長官這枚子彈射入您的胸膛,如果不注射麻藥,您會忍受不住的。”一名醫生提醒道。
“我挺得住,你…你們開始吧。”張興漢語氣有些虛弱。
幾名醫生對視一眼,點了點頭,開始進行手術。
當手術刀切開皮肉時,趙雅婷嚇的轉過了頭去。
不過幫忙按住張興漢的她,從雙手能夠清楚的感受到,張興漢的身體猛地繃緊,彷彿全身的力量都被集中使用了起來。
隨着手術的進行,在場的護士和醫生都緊張的額頭冒汗,而張興漢一直都處於清醒狀態,他雖然在竭力忍受着疼痛,但至始自終卻未發出任何聲音。
得多大的忍耐力和意志力能讓他忍受住這切膚之痛?
趙雅婷看着那張有些慘白的英俊面孔因爲劇痛而變得有些猙獰,心中某根弦似乎被觸動了。
手術一直進行了大約四十多分鐘,子彈被成功取出,當聽到子彈落入瓷盤的啪聲後,張興漢終於眼前一黑再度暈厥了過去。
失血過多,強撐到現在,他的忍受能力達到了極限。
“古有關公刮骨療毒,今日得見張師長不用麻藥進行取彈手術,如不是親眼所見,簡直不敢相信啊。”做完手術後,一名主治醫師擦了擦額頭的汗水,摘掉自己的口罩望着已經昏厥過去的張興漢。
“唐主任,張師長他不會有生命危險吧?”趙雅婷也是剛從極度震驚中回過神來,連忙關切的問道。
“子彈十分之巧合的並沒有傷害張師長的任何要害,現子彈已經取出來的,只要注意他不發熱,就不會有太大的問題了。”姓唐的醫師道。
“哦。”趙雅婷偷偷看了看張興漢那張有些慘白的臉,心頭一塊巨石放下了來。
剛纔經歷的這一幕給她留下了太大的震撼了,震驚之餘,她純潔的心靈上也被張興漢所表現出來的驚人之舉狠狠的烙上了印記。
這纔是真正的錚錚鐵骨,真正的熱血男兒你。
當唐主任帶着醫生護士們走出手術室時,一大羣軍官已經將這裡團團圍了起來。
一見到他們出來,爲首的一名少將便急忙開口問道:“怎麼樣?師座他怎麼樣了?”
唐主任顯然認識黃顯聲,趕緊回答道:“請黃副師長放心,我們已經將彈頭順利取出,彈頭十分之巧合的並未給張師長造成什麼實質性的傷害,不過他失血過多,我擔心他可能會發熱。”
“大夫,你就告訴我,我們師座他有沒有生命危險?”郭忠咬着牙急問道。
“這個不太好說,按手術角度來說,我們的這次手術十分成功,不過如果他發了高燒,那可能會很麻煩。”唐主任答道。
“要是師座有個三長兩短,我就讓蘇涵韻那個賤人陪葬。”郭忠恨聲如雷的道。
“郭營長,冷靜點這裡是醫院,別吵吵。”趙鎮藩回頭訓斥。
“你們最好不要太過於喧鬧,給張師長一個安靜的休息環境,對他有好處。”唐主任臨走前囑咐道。
“哎,等下唐主任。”黃顯聲伸手叫住了他:“麻煩你通知下去,我們師座遇襲的事情,所有人必須暫時保密,堅決不能擅自聲張,否則軍法從事。”
“好的,我明白了,我會讓全院護士醫生全部嚴格保密的。
“參座,你們說要不要去通知下師座的家人?”唐主任等醫生護士離去後,郭忠請示道。
趙鎮藩與黃顯聲對視一眼,想了想道:“暫時不要通知了吧,反正他們現在知道了除了跟着擔驚受怕,也幫不上什麼忙,等師座醒過來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