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李連勝帶着四十多人到達113師師部所在地鬥崗後才知道,232團突圍出來的算上他們這四十多號人已經只有300來人,頂多就是一個加強營的編制,而且這300多人中還有一些是從別的團‘抽’調過去臨時支援232團的。就像李連勝帶回來的四十多人中差不多一半都是在百莫集的時候從別的部隊調出增援他們的。
本來於學忠要將232團番號撤銷,將突圍出來的300多人全部補充到113師的另外兩個團裡面出,因爲113師師長周光烈以及參謀長林佳棟和郭濟南的‘私’人感情甚好,所以經過兩人的多次請求,于學忠才同意仍然保留232團的編制,並給232團補充了100多個新兵,原先增援的士兵也不歸建,合在一起編成兩個營,一營長由從232團參謀長升任團長的陳明軒兼任,下轄兩個連。二營長仍由後來輾轉突圍回來的原二營營長佘思成擔任,同樣下轄兩個連。李連勝則被任命爲一營一連的連長。
李連勝的一連除了他從南岸帶回去的四十多人外,陳明軒又從二連和二營共‘抽’了二十多個人給他,其他的六十多人則全部是新兵。不過還好的是那六十多個新兵其實不能全部算作是新兵,因爲他們中的一部分人也是和伍發雲一樣,他們有的是在大戰面前當了逃兵、有的是在戰鬥中掉了隊的士兵。此時周光烈也沒有給這個剛剛重新組建起來的團分配任務,而只是讓他們抓緊練兵。
“恭喜長官、賀喜長官、、、、、、長官高升,大喜、大喜啊、、、、、、”當陳明軒的命令傳達到後,張‘迷’龍第一個扭着屁股跳了出來。
“是嘍,是嘍、長官大喜,我們弟兄們也要沾點喜氣才說得過去嘍”伍發雲不甘落後也跟在‘迷’龍身後叫了起來,兩人無非是想找李連勝搞點好處,但是他們也知道李連勝之前也只是個排長,軍餉並不比他們能高多少,所以兩人其實也就是圖個嘴巴快活。
“你姥姥的大喜”兩人正耍得起勁,沒想到李連勝卻將臉拉得忒長,看着他們低聲罵了一句後便不再理他們,而是轉身走進了屋子。
“欸、、、、、、這個癟犢子,剛當上連長就翻臉了,大爺的、、、、、、”張‘迷’龍看着一腳將‘門’踢開的李連勝一臉疑‘惑’的說到。
“格老子地,老子恭喜他,連好話沒得一句、、、、、搞啥子嘛”看着李連勝莫名其妙的發火,衆人都瞪着眼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明白李連勝因爲什麼原因發火。
“張大莽,你個狗日地,老子知道你稀罕這個破連長呢,可老子不稀罕,你姥姥的,什麼破**連長,老子不稀罕、、、、、、你稀罕你拿出啊,你來拿出啊,你個癟犢子、、、、、老子不稀罕呢!”就在大家都坐在地上猜測着是什麼原因惹李連勝不高興的時候,屋子裡傳來了他低聲的‘抽’泣聲,剛開始很小聲,到後來幾乎是咆哮了起來。
“哎、、、、、、一仗下來,咱們那麼多弟兄就剩下這麼幾個了哦”聽見李連勝的咆哮聲,剛剛議論紛紛的人羣頓時安靜了下來。趙志邦嘆了一口氣後邊說邊推了張‘迷’龍一把,最後乾脆倒在地上躺了起來。
“誰說不是呢?‘大嘴巴’那個癟犢子說好了等打跑了小鬼子,和我回到東北開個小酒家,他搞他的‘小‘雞’燉蘑菇’,我‘弄’我的‘豬‘肉’燉粉條’。可是這癟犢子玩意的講話不算數,自己先跑了”被趙志邦推歪在地上的張‘迷’龍說着也乾脆在他的旁邊躺了下來。
“‘大嘴巴’?什麼大嘴巴?欸、、、、、、‘迷’龍哥,你說的‘大嘴巴’是誰啊?他跑哪兒出了?當逃兵了啊?”頭一次當兵也是頭一次出遠‘門’的葛效嶽,一路上見着什麼聽到什麼都感覺好奇。
“瓜娃子,瓜兮兮呢,啥子逃兵嘍,瞎**‘亂’講”不知道是逃兵兩字傷到了伍發雲,還是他爲‘大嘴巴’鳴不平,聽見葛效嶽的話,伍發雲邊說邊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對了,‘迷’龍,‘大嘴巴’是東北哪的人?叫啥名字啊?我還不知道他大名叫什麼呢?”躺在地上的趙志邦聽到葛效嶽的話,坐了起來問到。
“反正是東北的唄,叫啥名?老子知道個錘子,老子就記住了癟犢子的那張大嘴”這時的張‘迷’龍也坐了起來一臉傷感的望着趙志邦說到。
“孃的,和咱們‘混’了那麼久,連名都沒留下一個,這他媽打的什麼鳥仗”
“格老子地,還不是‘迷’龍你這個死東北大個整天‘大嘴巴、大嘴巴’的叫,搞得瓜娃子連名都麼留下”
趙志邦又將目光掃向了周圍的其他人,可是一個個也是直搖頭,趙志邦回想着那張已經有些模糊的臉,想着那些整天叫着兄弟兄弟的人,卻連姓名都沒留下,頓時心裡一酸差點沒哭了出來。
南岸的日軍雖然搞過幾次偷襲,但是都被打退了回去,日軍在後續兵力沒能及時跟上來的情況下,始終不敢再派大部隊渡河攻擊北岸的中國軍隊,李連勝他們也就更是無事可做,本來李連勝是想趙志邦當排長的,可是趙志邦卻以自己還是新兵沒有經驗爲由予以拒絕,而後李連勝便在隊伍中的老兵裡面選了兩個。其實趙志邦並不是真的當不了這個小小的排長,只是他害怕,他害怕像張大莽一樣哪天一個疏忽白送掉手下弟兄的命,而讓自己死也死得不安心。
雖然趙志邦沒有當排長,但是訓練槍法的重任當然得非他莫屬了,而拼刺刀的訓練則‘交’給了葛效嶽這個‘毛’頭小夥子,對於葛效嶽訓練他們,同他們一起從爐橋撤回來的人都沒有意見,因爲他們都親手領略過葛效嶽的功夫,就連趙志邦也只能在拳腳方面能夠和他打個平手,論起拼刺刀耍大刀片子就更沒人能夠幹得過他了。原因很簡單葛效嶽的師傅本來就是習武后當兵的出身,而趙傳富教兒子功夫卻僅僅只是爲了強身健體。
那幾十個剛分到連隊的新兵卻一點也不把葛效嶽放在眼裡,特別是那十多個掉隊或者當過逃兵的老兵油子。而伍發雲則繼續擺‘弄’着他的哪些手雷、地雷,甚至還像模像樣的搞起了燃燒彈。
北線的戰鬥打得十分‘激’烈,而李連勝等處的南線卻一直相安無事,雖然他們的長官天天告訴他們隨時做好血戰的準備,但是現在南線的日軍甚至連小股部隊的偷襲都懶得搞了。
已經訓練了一個多星期,新兵們除了學會開槍、扔手榴彈以及躲避日軍炮火外,其他的如趙志邦當初整整學了一個星期的立正、稍息、敬禮等所謂的‘軍人儀態’都沒有人教,當然也沒有人願意學,因爲那些東西就算是你學得再好,也不能打死小鬼子,日軍的一顆炮彈過來一樣會被撕成數塊。
1938年3月14日,日軍華北方面軍第10師團瀨谷支隊由鄒縣以南的兩下店向滕縣發起進攻,遇遭到川軍22集團軍41軍的頑強阻擊,41軍損失慘重,戰至17日滕縣失守,守城的41軍122師師長王銘章以身殉國。
這些當初穿着草鞋扛着漢陽造出川打‘國仗’的川娃子,沒有忘記他們出川時的誓言,也是從這一仗開始,川軍敢戰、能戰、善戰的英勇事蹟傳遍了大江南北,再也沒有哪一個戰區長官像剛開始一樣,聽到川軍都想着法子將他們從自己的防區打發走。他們不但用自己的血和‘肉’告訴國人-----四川娃子不是孬種,更用手中的槍和炮告訴日本與全世界------侵略中華、雖強必誅。
呆在淮河邊上的伍發雲當然知道,他的弟兄、老鄉、朋友此時正在北邊和鬼子血戰,他很想能和他們死在一塊,可是已經當了一次逃兵的他,害怕自己身上再背上一次逃兵的罵名,他更害怕那些與他曾經一起喊過‘同生共死’的兄弟,臨死的時候會睜大他們的眼睛滿世界找尋他的身影。
有一個沒有名氣的詩人曾經寫過這樣一句話‘不是在刻意的張揚快樂,我只是在隱藏痛苦、、、、、、’。這便是現如今的伍發雲真實的寫照。爲了麻痹他內心的痛苦,他只有不停的張揚,張揚得連一向自信滿滿的張‘迷’龍見到他都直皺眉頭,他渴望與人吵架拌嘴,甚至當忍無可忍的張‘迷’龍舉起拳頭向他發出警告的時候,都始終毫不畏懼的一如既往。
“伍大哥、伍大爺、伍祖宗,您老人家發發慈悲饒了我吧,我、、、、、、我真是、、、、、、真是怕了你了”此時端着飯碗的張‘迷’龍,一邊跑一邊對着身後緊追不捨的伍發雲哀求到。
“瓜娃子,你不是要打老子嗎?來啊、、、、、、來、、、、、、來來來、、、、、、來打、、、、、、打、、、、、、”
“我不敢、、、、、、你是我祖宗,我是你孫子,您發發慈悲啊、、、、、、發發慈悲”俗話說‘軟的怕硬的、硬的怕狠的、狠的怕不要命的’,東北大個張‘迷’龍在可以不吃、不喝、不睡,又耐得住罵、扛得住揍的伍發雲面前徹底的敗下陣來。
“‘猴子’你個鱉孫,你是勁沒地兒使了是吧”就在這時張‘迷’龍終於盼來了他的救星,伍發雲停了下來瞟了‘門’口的李連勝一眼,本想將目標轉移到他的身上,但是看到李連勝今天的神‘色’與以往有些不同,所以一時打消了這個念頭。不知道爲什麼?他現在越來越覺得動不動就發火罵人的李連勝和他一樣都是同道中人,只不過兩人發泄的方式不一樣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