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風看到的這個身影是一個女人的身影,雖然他沒有看到那個女人的正面,但是從這個女人後面的背影上來看,還是覺得這個人應該就是他所認識的一個人,而且很象是段明宇的老婆梅蘋。
王風匆忙得會了帳,快步向碼頭走去,可是,還是晚了一步,等他趕到那個客運碼頭的時候,那艘船已經開了,浮動碼頭的鐵門也關上了。
望着已然行駛到了嘉陵江中間的小火輪,王風只能興嘆一聲,到末了他也沒有能夠看清楚那個女人的真正模樣。他只得往回走去,回到了售票口處,此時這個售票口已經沒有乘客,那個賣票的人正準備下班離開,王風湊將過去,問着他:“請問一下,剛纔駛離的那條船是開往哪裡去的?”
這個穿着制服正在鎖門的小夥子看了王風一眼,見他戴着禮帽,穿着風衣,一副紳士的模樣,所以便客氣了起來,對着他道:“哦,您問的是剛纔那條船?”他指着還在江中正在緩緩向上爬行一樣的那條船,同時也告訴着他:“那條船是開往合川去的!呵呵,你沒有趕上嗎?”
“這船中途都停哪裡?”王風又問道。
售票員答着:“下一站就是磁器口,然後還有童家溪、北碚、鹽井,最後應該在晚上的時候到合川!”
聽到這艘船也在磁器口停泊的時候,王風心裡頭便有了一些想法,又問道:“先生,我再問你一下,你知道從磁器口到千廝門來的船,都有幾班呀?”
售票員衝開而出:“每天有兩班,上午一班十點到港;下午一班五點到港!”
“那麼去的船呢?”王風又問道。
售票員道:“從千廝門去的也有兩班,早上六點一班,中午十二點一班,後面就沒有船了!”他說着,又道:“只是有的時候因爲天氣的原因,比如起霧了,早上的那一班多半就不開了,呵呵,今天早上的那一班就沒有開!”
“爲什麼?今天沒有霧呀?”王風道。
售票員道:“今天那條船的馬達壞了,所以就沒開!”他說着,又道:“其實朝天門每天也有兩班船開往磁器口,朝天門那邊最早的那班船比我們的船還要晚半個小時,而且他們下午還有一班!”
王風點了點頭,對於朝天門那邊的船,他還是比較熟悉的,因爲他坐過,雖然次數不多,但是卻印象深刻。
當下,王風謝過了這位售票員,走出了碼頭,在路上的時候,他還有回味着那個售票員的話。想一想如果那個他剛纔看到的女人真得就是梅蘋的話,梅蘋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呢?如果她是過來替馮醫生買藥的,也不應該是到千廝門來呀?誰都知道,重慶的藥市碼頭是在儲奇門。再說了,馮醫生也不應該會讓梅蘋到重慶城區來買藥的呀?馮伯倫自己有車,往返於市區很是方便,根本就沒有必要讓梅蘋過來買藥。
那個女人會是梅蘋嗎?王風還在自問着自己,只是越是想,就越是覺得象。他自己也知道,他對梅蘋已然產生了深度的懷疑,憑着他的直覺他可以感覺得到,這個女人真得不是那麼簡單的人。段明宇在重慶上陸大,這個女人竟然能夠隻身一人從上海趕到重慶來,單單憑着這份執着和膽量就不是一個普通女人可以做得到的。而對於王風來說,更大的謎團卻是這個女人能夠做得一手日本風味的豆醬,那其實就是味噌,如果是一個普通的中
國人,也許根本就感覺不出這種豆醬與中國豆醬的區別,但是王風正是曾在武漢接觸過這種日本的風味調料,所以他可以品嚐得出來。更令王風疑惑不解的是,梅蘋爲什麼非要段明宇替她買那本《英華詞典》呢?如今可以肯定的是,那種版本的《英華詞典》就是敵人利用來做密電碼的母本,而在整個重慶城,只怕手裡有十年前版本的《英華詞典》的人,也是少之又少的。
一想到那本《英華詞典》,王風便又想到了那個久未露面的敵電臺,在陳九坡被抓之後,那個電臺也就基本上銷聲匿跡了,他專門把段明宇的那本詞典通過表妹裴芙蓉還給了梅蘋,目的就是要試探梅蘋到底是不是僞裝的間諜。但是已經幾天過去了,那種密電碼卻依然沒有出現,他開始懷疑自己當初的判斷是不是錯了,又或者因爲陳九坡的被抓,那些敵人爲了安全起見,而更改了密電碼。想一想,這些敵人除非真得是笨蛋,否則,是不可能在陳九坡被抓之後,密電碼有可能已經報露的情況之下,還繼續使用的。但是,王風將《英華詞典》還給梅蘋,如果梅蘋真得是間諜,她肯定不會知道自己已經暴露了,按照正常的思維,站在他們的角度上來看的話,對於這件事的解釋只能是王風這邊的人並不知道這本《英華詞典》就是密電本,不然也就不會把這本詞典還給她了,相反,還應該對她進行訓問。
難道自己的測試,已經被梅蘋覺察到了嗎?王風胡亂的猜想着,一時不得其解。
王風搖了搖頭,不想再爲這個問題費盡自己的腦汁,但是大腦就是無法從這種懷疑中解脫出來,忽然他又產生了一個想法來,也許梅蘋跑到千廝門,就是來與劉金彪會面的呢?想到這裡的時候,他不由得爲自己的這個大膽的想法也感到有些詫異,但是按照這個思路往下走的話,倒也並非沒有可能。從磁器口到千廝門的班船在下午五點多到碼頭,正好可以約劉金彪在六點鐘吃飯,只是吃完飯之後,怎麼也要到晚上七八點鐘了,只能等第二天一早開回磁器口的船,卻沒有想到這個早班船停開了,所以梅蘋只好坐中午十二點的船。但是想到這裡的,王風又覺得有些想不通。既然是千廝門碼頭往磁器口去的早班船停運了,那麼梅蘋完全可以去朝天門碼頭從那邊的早班船,她卻爲什麼沒有坐,而非要等着十二點的船呢?難道她在千廝門這邊還辦了什麼事了嗎?
想到這裡的時候,王風心頭不由得一怔。“一定要調查一下這裡所有飯店,看看劉金彪有沒有在昨天晚上六點鐘左右,到這裡來吃過飯!”王風自言自語地說着,馬上下定了決心。
好在小江和那些從路口撤出的人還沒有馬上離去,他們的車就在千廝門正街和朝千路的路口處等着他,王風留下小江和幾個人一起到千廝門附近的飯店去做調查,他們的手裡還拿着劉金彪的相片,王風就是想要知道劉金彪是不是在昨天晚上確實來過這裡。
儘管時當中午,正是吃飯的時候,但是一行人還是按照王風的佈置,兩個人一組地分成四組,對沿街所有的飯店進行調查。王風和小江走在了一起,在路過一個包子鋪的時候,王風特意買了幾個包子,與小江一邊吃着,一邊走着,一邊開着玩笑地道:“呵呵,小江呀,別人跟着上司總是吃香的,喝辣的!你跟着我,卻總是吃不着飯,喝不着湯,最多隻能混兩外包子填填肚子,你不覺得委屈嗎?
”
小江愣了愣,雖然知道這是王風在開玩笑,但是卻還是一本正經地道:“風哥,看你說得哪裡的話?我們跟着你,是爲了抗日,又不是爲了升官發財!呵呵,要真得是爲了升官發財,我也不會加入到軍統局裡來,早就跟着我老舅去香港了!”
王風知道小江的老舅當初在上海也是一個有些成就的商人,上海淪陷後,小江的老舅帶着一家人去了香港,而小江卻沒有去,而是來到了重慶。
“小江,你就從來也沒有想過,自己有可能會犧牲嗎?”王風問着他。
小江看了他一眼,反而笑着問着他道:“風哥,你想過嗎?”
王風點了點頭,如實地答道:“想過,當然想過!呵呵,只是想了想也就算了,我這一生也算是殺了不少的人,也算是爲我們的國家和民族做過了不少的事,要真得死在敵人的槍口之下,那也是我的光榮!”
聽到王風這麼一說,小江不由得肅然起敬來,他點着頭,也如實地道:“我也想過,卻沒有風哥你那麼豁達,我還沒有結婚呢,連女人都沒有碰過,要真得就這麼死了,真得有些不甘心呀!”他說着,卻又一笑,道:“只是後來又一想,我已經是比那些在前線衝殺的士兵好上了許多,一聽到戰報上說起某某會戰,死了多少多少的人,我就在想,那些士兵可能也都是跟我這麼大的年紀,他們都死了,而我還活着;他們在前線吃苦,而我是在後方,怎麼也要比他們強了許多,所以想到這裡的時候,也就開懷了!”
聽到小江說完,王風也笑了起來,的確,這就是人要自己解壓的一種方式,以爲自己過的不好,只要想一想那些過得還不如你好的人,也就釋然了。
兩個人說說笑笑地吃完了包子,便一家一家地核查了起來,因爲手裡有劉金彪的相片,倒是容易讓人辨認,他們是沿着河街走的,當來到第五個叫作東來順的酒樓之時,那個跑堂的堂倌一眼就認出了照片上的人,對着王風和小江道:“這個人的確在昨天晚上曾經來過,我記得他是在二樓的雅間裡吃的!”
一聽到這個消息,王風和小江都不由得喜上眉梢,互相對視了一眼,王風連忙問着他:“當時他是和誰在一起?”
這個堂倌想了想,道:“我記得他先來的,過了一會兒,有一個女人的進了那個雅間,後面就再沒有別人了!”
“一個女人?”王風的心幾乎要跳出自己的嗓子眼了,他連忙問道:“那個女人長得什麼樣子?”
但是堂倌卻搖了搖頭,對着王風道:“那個女人長得什麼子?我沒有看到,當時我們的生意很好,樓上樓下我都有些跑不過來了,而且那個時候天也已經黑了,我們這裡的燈又很暗,真得沒有看見她的臉,我只知道進去的是一個女的。”
“難道你上菜的時候,就沒有看到她的臉嗎?”小江不由得問道。
堂倌搖着頭,道:“是這個男的先來的,菜也是先上好了的。走的時候,那個女的先走了,最後是這個男的結的帳!”
聽到這個堂倌的話,令王風和小江都有些泄氣,但是王風卻又覺得有些希望,雖然在眼前讓他摸不着,但是他也知道,只要是劉金彪真得來過了,而且是和一個女人在這裡談事情,那麼就說明敵人的組織還在運轉,他們要想將敵人一網打盡,還需要足夠的耐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