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處理妥當,柳嫣才朝廚房走去。
張媽與紅杏已等候多時。
柳嫣斂了神色,收了思緒,對紅杏道:“你大致瞭解我們這兒的情況了吧?”
紅杏略微點頭。
她一夜未睡好,閉眼就是那羣土匪斬殺小廝和護衛,以及擄走丫鬟的畫面。只因她姿色好些,被那土匪頭子單獨賞給了奸細,又遇上老爺夫人才躲過一劫。
腦海中都是昔日相處之人慘叫聲,質問她爲何不救他們,爲什麼唯獨她一人活了下來。以及畫面最後,小姐一身喜色嫁衣,掐着她脖子,雙目赤紅,“紅杏,我已經定親了,卻被人糟蹋了。你身爲我的貼身丫鬟,難逃其就,就一同下來陪我吧……”
夢醒十分。
她才恍然驚醒。
只是一場夢。
她得救了。
睡得地方有些潮溼,還有些黴味兒,牆外便挨着馬廄,偶爾能聽到馬蹄聲,以及馬屎味兒。但這一切都比回到家中強得多,也比回到原主家逃脫不了一個死字好得多。
家中原就打算將她賣進花樓。那時候她年紀小,老鴇看重她,是想先做頭牌身邊的丫鬟,慢慢培養,若長相越發脫俗,大點便可掛牌子……
誰曾想,被小姐救下。
若再回到那個家裡,她這個年紀,又習得一些字,只怕二次賣到花樓,等待她的便是徑直掛牌。
她不願。
紅杏微微頷首,“瞭解了,夫人。”
柳嫣:“可能適應?”
“回夫人,奴婢能適應。”
柳嫣滿意地點頭,對紅杏道:“我們原是農戶出生,家中並未有過多規矩,你不必過於拘束。但此後,自是有一番打算,家中幼女還需你來啓蒙,按照大戶人家千金調教,也無需嚴格要求,告知些基礎,之後我和夫君會請專人。以後你年紀大了是去是留,由你自己決定。”
柳嫣:“若是想嫁人,我們會備好屬於你的嫁妝,將身契歸還於你。若是想留下,年齡大些,會破格提升你爲我女身邊的掌事嬤嬤,晚年也無需你來擔憂,可明白了?”
紅杏曉得,若熬成大戶千金的掌事嬤嬤,便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成婚不外乎爲子孫堪憂,爲他人結婚生子,人老珠黃柴米油鹽,哪有富貴和幸福可言?這主家一瞧便是有野心的,況且救下她這份善心也讓她無以爲報。
不管未來如何,現在的紅杏早因救命之恩折服。
紅杏行禮,“奴婢謝過夫人。”
張弛有度,臨危不懼,有主見,也有小心思。柳嫣越來越看好這個半路撿回來的紅杏了。
她對張媽道:“知道我叫你來所謂何事?”
“奴不知。”
柳嫣:“我們暫住這裡,今後如何無法預料,以後或許會搬遷,也會買進越來越多奴才。張媽你們一家屬於第一批人,我與夫君自是信任你們更多些,可,以你們現在的情況,規矩也立不起來。俗話說得好,無規矩不成方圓,一個大院若是連下面的奴才都管不了,更別提府中的發展,傳出去只會讓人當笑話來看。”
柳嫣喝了口茶水,潤了潤喉,才道:“所以張媽,不僅是小姐要跟着紅杏學規矩,你也需得學,連帶着你下面的兒子女兒也不能落下,可明白?”
張媽徒然睜大了雙眼,有些激動地顫抖。
她差點給柳嫣下跪磕頭。
張媽擔心的是什麼?主家逐漸龐大起來,收容的下人越多,他們一家越沒地位。多少大宅門背後,下人得看掌事臉色?
她擔心也是擔心這個,不被主家看重,被其他得勢的下人欺辱……
可現在,柳嫣一番話讓她重新染上希望。
她們一家也能過好日子。
也是。
老大力氣向來最大,現在相當於院中一打手,女兒也成了小姐貼身丫鬟內定人選。至於她,現在只是個燒飯婆子,可未來誰說得準?還有幺兒……
總歸會好的。
張媽學着紅杏行禮,“奴謝過夫人。”
等出了書房,紅杏才猶豫道:“張媽?”
“紅杏姑娘。”褪去新人帶來的壓力,誤以爲其取代他們一家在主家心中的位置,這姑娘甚至會成爲一家人學會規矩的助力,張媽就愈看紅杏愈順眼。
紅杏躑躅了下,道:“有件事不知當不當講。”
“紅杏姑娘您儘管說。”
“是這樣的,宅中不同下人行的禮節不同,有男女之分,亦有年齡階段之分。”
張媽瞬間老臉漲紅。
這麼說來,剛剛她丟了大臉,東施效顰,行錯禮了?
柳嫣對着一切不知,她現在有些犯難。
講笑話啊……
她在空間內找了大圈,終於找到幾本笑話大權來。
她努力背了下……
看書她還是得行的,一目十行。不過,也愛過目而忘。
背不下啊。
她有些絕望,須臾,靈光一閃,最後決定——打小抄。
說幹就幹。
撕了一頁日記本的紙張,用中性筆儘量將字體整小點,打起小抄來。若這裡有電提供,她空間有打字機,就能調整最小號字,打出來不糊能看,還工整。
倒是有發電機和柴油,但噪音太大……
柳嫣暫時沒想過用它。
老實打完小抄,柳嫣晾起來吹乾,很快完成傑作後,她費勁兒地將雙目擠成鬥雞眼。儘管褥子,依舊看着費力。
柳嫣泄氣,準備先背,實在記不住的,再看小抄。
沒想到她都活了兩世的人了,還能體驗一把高考的刺激感。
等用午飯的時候,柳嫣一邊講笑話,一邊揹着風不離吃力看小抄,說得磕磕磣磣。但風不離嘴角的弧度始終掛着。
直到……
柳嫣痛苦地背完最後一則幽默笑話,才鬆了口氣,“好了,今日份的快樂就此結束。”是單屬於副隊的快樂。
柳嫣假笑維持得,臉險些僵掉了,她搓圓了下,又活動了下脖頸處筋骨,才道:“家中柴火用完了,原是想借着進城爲由,拉一車柴火回來,被昨日之事耽擱了。你身體抱恙,不如今天我同小白去?”
風不離臉一僵,瞬間慼慼:“娘子這是在嫌棄爲夫體弱無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