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言。
曾幾何時,天機樓內有一神女。
其名孫小紅。
人族出身,生來通曉天機,善悟奇門。
八歲入道,二十二成仙。
一百三十歲入地仙。
三百二十歲入天仙。
人人都言,此女得天獨厚,可承天機樓衣鉢。
天機老人也是這麼認爲的,甚至將其認作孫女。
可現實就是這麼殘酷。
看着眼前這個一臉癡傻,抓着白月輪一陣猛撓的少女,張恆也是相當無語:“跟你說多少次了,抓癢就把手伸到衣服裡去,不要把它掏出來嘛。”
“嘿嘿”
傻姑沒有任何反應,反而托起一隻白月輪自己吸了起來。
張恆也是無法。
傻子嘛,她要是聽說就不是傻子了,於是只能向周圍婢女吩咐道:“每天早晚,放她出來玩半個時辰,其餘時間封於冰棺,沒我的吩咐,任何人不許靠近。”
“是,少爺。”
婢女們也很無奈。
沒辦法。
孫小紅並不是普通人,而是相當於上位神魔的人族天仙。
哪怕瘋了,傻了。
抗拒起來,也不是三五個神魔僕從能制住的,一般還要跟哄小孩一樣哄着來。
“傻哥,嘿嘿,傻哥”
傻姑圍着張恆轉着圈。
她一邊轉,一邊嗅着鼻子,好似要記住張恆的味道一樣,傻傻的笑着:“爺爺讓傻姑聽你的話,傻姑是好孩子。”
“對,
傻姑是好孩子。”
張恆按住她的肩膀,先讓她別轉了。
隨後又幫她整理了一下衣服,蓋住了那輪明月。
傻姑一動不動,任由張恆擺佈。
直到最後一顆口子繫上,她才撒歡一樣的跳起來,一溜煙的跑掉了。
“這傻孩子。”
張恆搖搖頭,向婢女們叮囑道:“你們跟上,另外去個人,叫天機老人來我書房。”
稍許。
天機老人拄着藜杖來了。
今時不同往日。
初見時天機老人破衣爛衫,滿臉濃瘡,看着與乞丐無異。
現如今。
身披星袍,手持藜杖,看着就很有高人風采。
“主上。”
曾經的天機老人目無餘子,持才傲物,除了命運尊者誰也不服。
眼下吃過苦頭,方明白鋒芒不如圓滑,安心給張恆做起了軍師。
“你那邊準備的怎麼樣了?”
張恆直接開口。
“雷域內,有羅天境大魔神三百出頭。”
“其中有百多位,跟隨神雷尊者閉關去了,剩下的人中,再加上有些行蹤不定,去向成謎,實際上活動於雷域境內的大魔神也就一百二三。”
天機老人直言:“這一百三十位大魔神中,擁有後天靈寶和先天靈根者十中無一,可以確定的更是隻有五人,其中三人握有後天靈寶,一人佔有一株先天靈根。”
五件後天靈寶。
一株先天靈根。
少嗎?
不少了。
要知道就是玉斧祖師,手上也不過兩件後天靈寶護道,身爲代掌教的玉斧真人都是如此,其他祖師就更別說了。
當然。
這也跟世界有關。
神魔大世界天地初開,屬於未開發的處女地。
各種法寶與先天靈根處於井噴時期,這纔有太乙神魔手持先天靈寶,羅天境魔神佔據後天靈寶的事情發生。
放在仙界。
先天法寶非大羅難居。
哪怕就是後天靈寶,也不夠太乙境修士分的。
再往下。
除非你出身大教,有光環加持。
不然以羅天境的修爲,佔據後天靈寶便是取死之道,有幾件極品仙器已算趁手。
當然。
也是神魔大世界的發展時間太短。
若是沒人干涉,任由神魔大世界發展的話。
再過個無數年,那些太乙境神魔突破到大羅鏡,羅天境的神魔突破到太乙境。
歷時,情況也與仙界差不多,只可惜沒人會給他們發展的機會。
“五件後天靈寶,一株先天靈根。”
張恆暗自想着:“都說天材地寶,有德者居之,神魔界的神魔們無才無德,此天意,寶物該爲我掌。”
當然。
好處太多,一個人怎麼吃得完。
到時候自己選兩件,再給師妹一件,然後再上繳宗門兩件。
平日裡。
開口頂禮茅山歷代祖師,閉口星火萬丈光。
不能有好處就你一個人佔,有鍋就整個宗門一起背吧。
做人不是這樣做的。
總之呢。
張恆心裡也有計較。
他有的吃,大家就都有的吃。
畢竟。
起於微末之時,沒那個條件,佔宗門點便宜很正常,就像父母哺育子女一樣。
現在有了條件,要是還不想着反哺宗門,依然一心一意的佔便宜,宗門遲早玩完。
“說說具體情況。”
張恆詢問着:“五件後天靈寶都在誰手裡,先天靈根又是什麼。”
天機老人知無不言:“五件後天靈寶分別是囚天籠、呼地扇、裂山錘、滅神針,還有紅葉鎖,至於先天靈根,則是一株金剛芭蕉。”
芭蕉啊。
張恆摸了摸肚子,聽起來很好吃的樣子。
天機老人見張恆有興趣,再道:“這株金剛芭蕉可不簡單,長期食用,可得金皮剛骨,增龍虎之力,對法則修士來說可能效果差點,但是對橫練神魔而言卻是無上聖物。”
咦
張恆愣了愣。
他打殺了狂風魔神,得了後天靈寶狂風輪,給師妹用正是合適。
而這金剛芭蕉。
怎麼聽怎麼是給陸笙準備的。
好傢伙。
合着他纔是打工人,這一趟白做了。
“有點不妙呀,五件後天靈寶也好,那株先天金剛芭蕉也罷,只從名字上看,沒有一件是合我用的。”
“咋搞的。”
“我走的也不是養成流路線,難不成,天生就該做個送寶童子?”
張恆有些恍惚。
五件後天靈寶,一株先天靈根。
一個合他胃口的都沒有,甚至都想不出自己拿這些東西能幹什麼。
總不能。
自己戴着眼罩,拿紅葉鎖捆師妹玩吧。
那也太變態了,師妹非得把他一頭撞死不可。
只是話說回來了。
雌鹿好像沒有角的。
算了。
不想了。
他用不到的後天靈寶,不代表別人也用不到。
後面再看看吧。
有寶在手就算自己用不到,也能拿出去與人置換。
一件不行兩件。
兩件不行三件。
哪怕空間類的靈寶希少,但是隻要自己出價高,想來總會有人願意交換。
“主上。”
“這幾位手握後天靈寶的大魔神,其實也就跟狂風魔神在伯仲間。”
“主上與速之魔神聯手,能斬狂風魔神,想來就能斬這些人。”
見張恆沉默不語。
天機老人在一旁說道:“唯一的顧慮是,握有後天靈寶的神魔,各個都成名久矣,狂風魔神死了,再死下去,恐怕會引得衆魔神人人自危,一個不好,甚至可能引得神雷尊者出手。”
神雷尊者是封山避世。
不是死了。
誰也不能忽視他的存在。
張恆自然也不敢。
他能獵殺大魔神,憑藉的是敵明我暗,外加七星環和被七星環控制的速之魔神。
速之魔神頂在前面,他在暗中利用時空神通出手偷襲,狂風魔神就是這麼死,到死他沒見他一面。
但是神雷尊者不同。
這是一位手持先天靈寶的太乙境神魔。
張恆估算神雷尊者的實力,就算不如玉斧祖師也差不了太多。
偷襲無用。
他和速之魔神加在一起,恐怕都會被瞬間秒掉。
“很棘手。”
張恆也不敢賭,自己繼續獵殺魔神。
剩下的大魔神去雷之道場哭求,歷時,神雷尊者會不會出山。
就算神雷尊者不出山。
神魔們也有各自好友,或是三五相聚,或是請來一位類似於魯仙官那樣的頂級羅天境神魔,那時,張恆與速之魔神也佔不到便宜。
“軍師可有良策?”
張恆將目光看向天機老人。
天機老人也沒有好對策,遲疑道:“只有個不是辦法的辦法,那就是引一條鮎魚進來,將水攪渾,我們在渾水摸魚。”
“渾水摸魚!”
張恆瞬間想到請個二代進來,由他頂在前面,自己悄悄的進村,打槍的不要。
真出點什麼事,就往他身上推。
作爲雷域下的本土神魔,想來就是神雷尊者出山,也不會第一時間懷疑到他頭上。
到時候,等請來的狼被打死了,他也該跑的老遠了。
“雖然不算良策,卻也可行。”
“唯一的問題是,真要惹出了神雷尊者,落了性命,出去了恐怕不好說。”
張恆也有顧慮:“所以這條魚,一定要願者上鉤,而且與我不能太熟,哪怕被人打死也不能找我要個說法。”
一個好漢三個幫。
要是找盟友的話,自然是劉戩、張景瑞、還有玄清子。
可他現在找不到三人。
更何況,現在求得是一條探路攪水的鮎魚,三人就算在這也不合適。
畢竟。
要是真讓張景瑞當鮎魚,回頭他再被神雷尊者給拍死了,你不給個說法肯定是不行的。
如此想着。
張恆又耐下心思來,開口道:“你繼續收集情報,以自己和速之神魔的名義廣交朋友,鮎魚的事我來想辦法。”
就這樣。
轉眼又是兩年。
熊掌難煎。
願者上鉤的鮎魚也不好找。
一轉眼。
張恆來到神魔大世界已有三十個年頭。
就在他依然尋找鮎魚時,下面忽然有人來報:“少府主,外面有個自稱劉戩的大鼻子象妖,指名道姓的說要見您。”
“劉戩!”
張恆先是一愣,隨後大喜過望。
好小子。
三十年了,終於來找他了:“快請他進來。”
“將軍,你可讓我好找啊。”
一名身高九尺,體胖腰圓的大象精,晃着鼻子登門了。
“這”
張恆定睛看去。
是個妖精不假,可化形後依稀可見劉戩的樣貌。
嘶!
張恆倒吸了一口氣,一時間有些目瞪口呆:“老劉,你怎麼成這樣了?”
“唉,別提了。”
劉戩甩着長鼻子:“也不知道是怎麼搞的,鬥部的那幫人把我投胎到大象肚子裡去了,整個象羣,三十幾頭大象,連個成氣候的都沒有,可算讓我吃盡了苦頭。”
劉戩一把鼻涕一把淚,將自己這三十年的經歷講了一遍。
他出生在普通象羣內。
雖然降靈前也做過準備,想過自己可能轉生成野獸的事,可事到臨頭還是發現準備的不充分。
首先就是功法問題。
劉家的仙法是劉戩的父親劉沉香,通過拜過鬥佛得傳來的大品天仙決。
這門功法倒是三族通用,可劉戩沒做過妖怪,耗時三年才搞明白怎麼把氣血轉換成法力。
隨後又是二十年。
這才一路摸爬滾打,這才勉強修回了真仙之位。
再之後。
在這個神魔遍地的世界,真仙不過與下位神魔相當,在哪也耍不出威風來。
再加上是一頭寶象,賣相不錯,一路都有神魔想要抓他當坐騎。
劉戩心裡苦啊。
幸好有寶蓮燈護持,這才屢次得逃,一路順着秘術指引往雷域來。
要不然。
今天也見不到張恆了,說不準在哪給人表演雜技呢,就是那種踩着木球,鼻子噴水的玩意。
“早知要受這遭罪,我就不來了。”
劉戩一屁股坐在地上,嘴裡哼哼着:“神魔界再好,先天靈寶也就那麼幾件,落不到我頭上,就爲三兩後天靈寶,我至於嘛,不提我舅爺如何,就我那未婚妻,那也是東海龍女,哪能少了我的後天靈寶用。”
沉默
張恆一臉無語。
不過劉戩確實是好命。
他就算什麼也不做,就憑自己奶奶是三聖母,自己舅爺是二郎真君,自己父親是鬥佛的徒弟,未婚妻是東海八太子敖春的嫡女,也是個吃喝不愁的富二代。
二郎真君就不說了。
只那東海龍宮的女婿身份,那也得是富得流油。
別看仙人們又是龍肝,又是鳳膽,還以真龍爲駕。
可真比較起來,龍族與鳳族爭鋒時,巫妖二族還在玩泥巴呢。
這樣一個自天地開。
經歷過開天紀元,龍鳳紀元,巫妖紀元,人族紀元的龐然大物。
破船還有三千釘,誰又能真輕視了去。
“我看你不該叫劉戩。”
“該叫劉富貴,生下來便要享一番富貴榮華。”
張恆叫人擺上酒宴,沒好氣的說道:“不過都到這裡了,說別的都沒用,你先在這好好修行,把實力提升上來,軟飯的事出去再說。”
劉戩嬉皮笑臉的應着:“我也就隨便說說,我媳婦還小,才五千歲,等她成年,還要等一萬三千年,不攢點鍋碗瓢盆的怎麼行。”
聽到劉戩的回答。
張恆好氣又好笑。
不過怎麼說呢,劉戩現在的修爲是差了點,根本幫不到他什麼。
當然。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數百人轉生下來,不可能各個都投身神魔世家,生來便是比肩仙境的後天魔神吧。
劉戩轉生成大象已經是好的了。
這要是一隻麻雀,一隻屎殼郎,又或者一株葡萄,想要修成真仙得什麼時候。
“將軍,你這開局不錯呀。”
相比自己的艱辛。
劉戩對張恆的日子可是羨慕不已:“這才幾年,控制了一名大魔神不說,還消滅了另一個大魔神,拿到了一件後天靈寶,天下間的美事都要被你享盡了。”
張恆懶得理他:“俏皮話少說,我現在也是深陷泥潭,進退不得,就缺個將水攪渾的鮎魚,你要是有人選呢,就快點把屁放出來,沒有就喝酒,然後滾到北府去修行,少給我添堵。”
“人選”
劉戩轉着眼珠,好似想到了什麼:“我聽說武當山的邱瘋子,眼下在劍域猶如喪家之犬一般,整個劍域的神魔都在追殺他。”
“邱瘋子!”張恆愣了下:“那個叫喧着天地玄黃,劍出武當的真武道子?”
“對,就是他。”
劉戩樂道:“這傢伙是個大傻蛋,一路問劍,殺了不少劍域的年輕神魔,結果一直被人追殺,連護道的先天法劍都暴露了,搞的劍之尊者親自下場,也幸虧劍之尊者手上沒有先天靈寶,他依靠着法劍躲躲藏藏,這纔沒被擒下。”
呃
張恆也是無語。
果然練劍的都是瘋子,要知道就是他,這些年也一直打着速之神魔的旗號,自己夾着尾巴做人。
邱劍生可好。
問劍一方,挑戰各路劍魔,真怕自己死的不夠快呀。
嗯。
也不對。
對於他們這幫人來說,死在神魔大世界也不算真死,只是真靈迴歸而已。
邱瘋子是劍修。
本就捨生忘死,劍道自生滅中來。
對他來說。
殺人。
被殺。
都是磨礪。
說不得人家就愛這種風餐露宿,被人追着屁股砍的感覺,不變態你也當不了劍修。
咦!
想到變態這個詞。
對此深有體會的張恆,忍不住目光閃爍起來:“這可是一條活蹦亂跳的好鮎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