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紋仲猛的睜開了雙眼,豆大的汗珠佈滿了額頭。
突如其來的光線有些刺目,紋仲低下頭去,大口的喘着氣,努力的讓自己保持冷靜。當他適應了光線後,發現自己正坐在一張木椅上,四面八方全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這是一間寬敞而明亮的圓形房間,牆壁、窗戶、天花板、地板上全都貼滿了雪白而透光的紙張。紋仲所在的位置是房間的中央,數百張空白的紙張長卷,從上方垂下,將紋仲圍在其中。
“你醒了?做噩夢了吧?是不是夢見你父親了?”一個清脆甜美的聲音傳來。
一陣微風吹過,一片白紙左右分開,一個白色的身影飄飄而來。
這是一名身穿白色長袍的女子,長袍極爲寬大,似乎是用層層的白紙做成的,款式有點像道袍,但又跟五蟬宗的道袍有很大的區別,尤其是那對衣袖大得有些誇張,簡直像是某種蛾類或者蝴蝶的翅膀。女子的臉上戴着一個古怪的面具,面具上一片光滑,沒有五官,也沒有複雜圖案,只在眼睛的位置有兩個黑色的墨點,除此之外全是一片雪白。女子的頭上扎着道士一樣的髮髻,六支大小不一的髮簪橫七豎八的插在髮髻之上,仔細看去,那髮簪竟是沾着黑墨的毛筆。
“你是誰?這是哪裡?”紋仲用冰冷的眼神盯着來人問道。
白袍女似乎一直等待着紋仲的這句問話,她用激昂的語氣興奮的說道:“本仙乃是左丞相府中的第一門客——法力無邊的天樞仙人!你等凡人所在之地,便是左丞相大人專門爲本仙建造的仙宅——天樞閣!你聽清楚了,是左丞相大人專門爲本仙一人建造的哦!”
“這麼說……我還在相府中……”
“喂!你有沒有聽出本仙所說的重點?”天樞仙人不悅道,“本仙說的是,左丞相大人爲本仙一人單獨建造的仙宅!這等殊榮可不是每個門客都有的,難道你一點都不驚訝嗎?”
“我對你不感興趣。”紋仲想起身離開,可身體稍微一動,馬上就感覺雙肩上有萬斤之力壓下,將他死死的壓回到了座位上。
紋仲看向自己的身體,不知何時,雙肩上已經各貼了一張道符大小的白紙,每張紙上還用黑色的筆墨畫了一種古怪的圖案。
紋仲對這種圖案有些印象,它與《幻幻圖集》中的一頁十分相像。《幻幻圖集》記錄了東洲幾乎所有幻術種族的基礎圖案,但對這些圖案卻沒有任何註解。紋仲曾經用各種方法去研究《幻幻圖集》,在排除了一些危險的圖案後,對一些不致命的圖案都有記憶。眼前這種圖案,直接觀看並沒有任何效果,紋仲一直不清楚它的用處。直到此刻才意識到,它要被畫在白色的符紙上,再貼到一個人的肩上才能發揮出效能。
“本仙的千山符威力如何?”天樞仙人得意道,“普天之下,共有各方山神八十六萬,全歸本仙調遣,剛纔本仙施展了仙術,從北嶽之地調來了千座大山壓在了你的身上。你最好保持坐立姿勢別動,不然小心粉身碎骨!”
“什麼仙術?只不過是幻術而已……我的身上根本就沒有重量。”紋仲毫不示弱道,然而卻不敢再動彈了。
天樞仙人得意道:“幻術也罷,仙術也罷,只要沒有被破解,就等同於現實!本仙就是搬了千座大山壓在你身上了,你奈我何?”
紋仲心裡清楚,眼前之人只不過使用了些視覺幻術中的雕蟲小技,但自己並不清楚這種幻術的底細,因此也無法破解,他無奈的閉上了眼睛,不再理會這個所謂的天樞仙人。
“喂!你還睡啊?”天樞仙人走到紋仲面前,生氣道,“你是不是還不清楚你現在的處境?本仙只要一聲令下,你就會被千座大山壓成肉醬了!快起來膜拜本仙!本仙還能考慮考慮饒你不死!”
紋仲始終雙眼微閉,對天樞仙人置之不理。
天樞仙人走到紋仲的近前,將冰冷的面具貼近了紋仲的鼻子。隔着厚厚的面具,完全看不到天樞仙人的表情,但難以控制的精神力外泄,讓紋仲清晰的感受到了她的憤怒。
天樞仙人深吸了一口氣,低聲道:“你裝什麼清高啊?其實你心裡比誰都清楚,你就是天底下最沒用的廢物!連做夢都在喊父親,難怪你父親會爲你蒙羞!”
紋仲微微的睜開了眼睛,冷冷的說道:“真正的父親永遠都不會對我失望,剛纔那個夢,也是你的幻術!而且是蹩腳的控心術。想學我陰蚊一族的秘術?你還差得遠!”
“哎呀……”天樞仙人突然後退了兩步,撓着頭髮窘迫道:“怎麼被你看出來了……這和左丞相大人說得不一樣啊……”
紋仲冷笑道:“紋伯讓你來奪取我族秘術嗎?看來他真是黔驢技窮了,怎麼派了你這麼個白癡。”
“啊?原來丞相大人的名字叫紋伯……混蛋!不許直呼丞相大人的名姓!還有!本仙怎麼是白癡呢?你你……你纔是大白癡!”天樞仙人有些惱羞成怒,朝着紋仲惡狠狠的說道,“本仙這就讓你等凡人見識一下無上仙法的威力!”
說着,天樞仙人伸出右手,從髮髻上拔下一支毛筆,然後左袖一揮,屋中突然颳起了一陣強風。
圍繞紋仲的那些紙張全都飛到了天樞仙人的面前。天樞仙人奮筆疾書,頃刻間便在每張紙上都畫上了古怪圖案。
紋仲知道對方又要施展視覺幻術了,急忙閉上了眼睛。無論是哪種視覺幻術,都要通過眼睛去看才能發揮出威力。自己肩上的那兩張千山符,應該是在自己昏迷的時候就貼上去的,它們之所以能發揮出威力,很可能是因爲自己一早就用餘光看過,但不自知。只要自己在新的幻術圖案畫成之前緊閉雙眼,即使這些幻術的威力再大,也無濟於事。
天樞仙人將空中所有的紙張全都畫滿圖案後,再次揮動衣袖,數百張大型幻術符飛到了紋仲的周圍,繞着他層層疊疊的圍了好幾圈,然後交錯着旋轉了起來。
空中飄動的紙張“沙沙”作響,如同烈風中震動的旗幟。紋仲雙眼緊閉,不動如山。
“哼!你以爲閉上眼睛,本仙就拿你沒辦法了嗎?”天樞仙人陰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