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安南身子一錯,避開慕離安慰的動作,他擡起的眼裡有種似笑非笑的冷。當時林青對路曉說的那番話他聽得一字不差,現在要說她不知情,恐怕連傻子都不會相信。
看着他因爲嘲諷勾起的嘴角,林青又想起那天看到的情形,她難道就不生氣?推開門看到路曉被摧殘成那個模樣,連人身自由都失去了還不忘替他辯解。
“把門打開。”凌安南忽然指着2302。
慕離一眼看出他的意圖,不會由着他隨便胡鬧:“阿南,想搜我家,不可能。”
“不可能也要進去,我就是要親眼看到你們到底有沒有沒藏着路曉。”凌安南對他們不再抱有任何信任,林青藏着路曉,慕離自然會護着林青,這一點完全不用懷疑,“不只這裡,還有所有和你們有關的地方。”
慕離冷下聲:“你冷靜點。”
“那你倒是給我個意見,你老婆撬了我家的門帶走我的人,我該不該懷疑她現在也在騙我?”
慕離還不知道這個小插曲,他低頭看向林青,林青面不改色目視前方:“凌安南,你怎麼不說說,你是怎麼把路曉關起來的。”
索性攤牌,誰也不怕誰。
“我是關了她,沒什麼好說的。”凌安南聳了下肩,他不需要解釋,做了就是做了,那個時候他不這樣就只能看着路曉離開,讓他選?他寧願把她鎖在自己身邊。
對他來講,這種決定沒有對錯之分,況且,他說什麼路曉都聽不進去,後面幾天她乾脆把自己反鎖在房間裡。好歹他是有備用鑰匙,否則她連飯都不吃,那女人的固執他也是徹底領教了,若不是沒別的辦法,他難道會出此下策?
可誰能想到,最後路曉竟偷了他手機跟林青求救。
這些事實傳不到外人耳朵裡,恐怕林青到現在也一知半解,可無論如何他都要把路曉找出來。
“連這種事都做得出,你還有資格見她?”林青把那件外套塞進凌安南手裡,“這衣服留給你,以後別再找路曉。”
凌安南一手握着外套,柔軟質地充滿熟悉感,他另一手掌拍向2302的門板,嘴裡不斷在喊:“路曉,你給我出來。”
他的舉動,已完全不在乎裡面是否真的有人。
林青臉色一沉:“你憑什麼就認爲路曉在我這,我就一定要知道她的下落。”
“開門!”凌安南對這番話不聞不問,照着門板猛拍幾下。
慕離擋住他還要揮下的手:“阿南,看清楚,路曉不會在這兒。”
“你們的話,我還會信?”凌安南眯起眼,滲透出薄冷的光,“你瞞着的也不是這一件事,慕離,我喊你一聲哥,可你要這麼做,我也不必再顧及兄弟情義。”
慕離知道他的心性,放平時這話也不當回事,可此時他目露惱意,把凌安南往旁邊一擋:“阿南,路曉到底在不在這兒你心裡應該比誰都清楚,你再難受,也不能找林青的麻煩。”
凌安南聽出這話裡的意思:“怎麼,你要和我翻臉?”
“給她道歉。”
“道歉?”這兩個字幾乎是從牙縫裡蹦出,凌安南恐怕是這輩子頭一回聽
到有人敢這麼對他說話,他挑起狹長的雙目睨着林青,揚起的手臂朝她一指,“嫂子,你最好記住今天的事,以後若有事再想求我,就直接跪下來求。”
慕離的手掌貼向他胳膊往下落:“別太過分。”
“行。”凌安南咬牙,“我走。”
他一腳踢翻門外疊起的紙箱,裡面東西稀稀落落散了一地,凌安南握住外套的掌心收緊,手臂隱隱暴起青筋,他心底裡再清楚不過,路曉不可能在這兒。
可,她會在哪兒?
慕離看他樣子也沒攔着,有些事就必須自己想通,別人說再多也沒用,尤其是凌安南這種心性,越說越來勁。
林青看着那件外套在空氣中擺動,彷彿被牽制的木偶,她心中滋味繁複,凌安南邁入電梯後將梯門直接關上,把那兩人完全隔絕在外。
走廊裡瞬間恢復安靜,林青把慕離推開後按下電梯,她背對男人站得筆直,關閉的梯門能照映出她的俏臉。
她脣瓣微張,喉嚨裡喝了中藥般發苦:“你也覺得是我藏着路曉吧。”
“沒有。”慕離走到她旁邊。
“你就這麼肯定。”
“你會不會藏着誰,我還能看不出。”慕離把她手裡的大號皮包拿走,拉鍊在他手指間沿着軌跡順從地滑過。
林青擡頭看着他。
“你還有別的要對我說嗎?”
慕離知道她想說什麼,正要開口,這回卻輪到林青的手機不停地響,她看到號碼顯示一個家字,手指滑動時朝慕離看了眼。
慕離拉着她走進電梯,林青接通電話:“媽。”
沈玉荷在那頭道:“你和慕離現在在一起嗎?打他電話也不接。”
林青擡了擡眼,出聲解釋:“他可能沒看見,我們在一起,這會兒也正要回去。”
“讓他快點回來。”沈玉荷匆匆交代一句便擱下電話。
林青擰起細眉,眼睛還停留在通話結束的界面:“媽說現在趕快回家。”
“有事?”慕離隱約聽出沈玉荷焦急的聲音。
“沒說,只讓你趕緊回去。”
他們的車停在慕宅門口,管家在裡面聽到引擎的聲音便迎了出來,慕離一眼看出管家面部表情的掩蓋,他眉心一凜,不由跨下車走出幾步:“出什麼事了。”他頓了頓,心下一驚,“爸呢?”
管家搖着頭解釋:“老爺沒事,是不久前來了個老朋友,正在書房聊天。”
慕離這才放下心,可又想還是不對,如果只是來了個朋友,怎麼能讓沈玉荷緊張成那個樣子。
林青也推開車門,慕離已上了幾級臺階,她解安全帶時往後輕靠,身後壓住個冰冷硬物。
隨手一摸,掌心內攤開的竟是他的手機。
林青也無心多想其他,神色猶豫片刻便將手機塞進包裡,她下了車,在後面小跑幾步才能追上慕離的步子。
走進大廳,慕離的腳步明顯一頓,林青也跟着停下。
“媽。”
客廳沙發前,沈玉荷獨自坐在單人沙發,撐着額角,擡頭望着樓梯盡頭的方向。
慕離走去幾步,
手掌落在她肩頭:“媽。”他又喊了聲,沈玉荷纔回過神。
“回來了。”她面有焦慮,竟是不曾有過的忐忑不安,收回的視線還沒意識到林青跟在後面,她指了指沙發那端,“你爸在樓上,你先過來坐着陪我說說話。”
“您這是有心事吧。”慕離拉着林青一同倚進沙發內。
沈玉荷從兩人身上掃過,有些話含在口中又咽了回去,管家給她端上茶,她喝了口將茶杯放回去:“你張伯來了。”
慕離想了想這個名字,似是有些印象:“一直在國外的張伯?”
“就是他。”沈玉荷應道,眼底是藏不住的憂慮。
“他怎麼了?”
“他們已經去書房說了兩個小時。”
慕離倒不覺有什麼,或許是他所知甚少,他語氣放輕鬆讓沈玉荷別太擔心:“張伯和爸挺多年沒見,多聊會兒也是正常。”
“這其中有些事你不明白。”沈玉荷欲言又止,目光從林青臉上掃過,這種私底下才能談起的事,又牽涉到上輩人的恩怨,她在場,沈玉荷必然是有所顧忌。
慕離只當沒看見沈玉荷的眼神,手臂保持着落在林青腰際的姿勢,從剛纔起就沒變過:“您真有些什麼想法,其實可以和爸當面談談。”
沈玉荷聞言,看他一眼,悠遠的目光像是回到了那個時代:“有些話,即便是夫妻之間也不能說開,那是底線,你要觸碰了,誰也不知道會有什麼後果。”
“是嗎?”慕離不以爲意,“我不這麼認爲。”
“你啊。”沈玉荷無奈搖頭。
她自然知道慕離指的什麼,當着林青的面也不會說的太難聽,何況,她最近對林青的態度有所好轉,對人的態度一旦改變,再看時心裡竟沒有了先前的芥蒂,心情好了,看着林青似乎也順眼許多。
“你們還年輕,以後的路還很長。”沈玉荷過了良久,也只說出這麼一句話。
“那也是我們要一起走,是不是?”慕離繞在林青身後的手撫着她的手臂,有一下沒一下用拇指摩挲。
“嗯,是。”林青回答有些牽強,她嘴角扯動下,只覺得這個坐姿實在難受。她在旁邊儘管挪動地不動聲色,這細微的動作還是沒能逃過男人的眼睛,慕離垂眼看她,笑了笑沒有說話,沒多久便將手放開。
沈玉荷將這些都看在眼裡,那叫一個肉麻,以前她總覺得林青是恃寵而驕,被慣得不成樣子,可現在這麼一看,反倒像是她從前太針對林青,看林青的臉色沒有半分驕縱姿態。
慕離偏過頭,薄脣貼近林青的耳際,吐出的氣息能把給人撥撩地天旋地轉:“知道你還在生氣,等會兒上樓,我們關了門去牀上把話好好說清楚。”
說話就說話,這人非要沒臉沒皮地湊得那麼近,這就算了,還把去牀上三個字刻意強調一遍,林青臉色微變,原本有些惱,可驀地想起沈玉荷正盯着他們,她雙頰騰地一紅,兩隻眼沒好氣地瞪去。
原本還想着同慕離說些要緊的事,見狀,沈玉荷也不再留人了:“行了行了,我在這兒等會兒你爸,你們先上去吧,其他事等有空再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