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轎子放下,有人挑開簾子,請我下來。我看着前面的清吏司事務府,總覺得有些阻森森的。門口公差護衛站成在兩邊,看到我走上臺階,伸直了脖子看過來。
等我一路走過來,就聽有人在後面小聲議論:“那就是豔名遠揚的顏玉卿?真是聞名不如一見,怪不得說是才色雙絕。”
才色雙絕?我是青樓的妓女嗎?心裡暗罵你大爺的。
“那還用說,相爺府的公子,每天人蔘燕窩喂出來的,細皮嫩肉的。嘖嘖,…”
你奶奶一定是用尿把你喂大的,心裡又加一句。
“看看那臉,那手,孃的,我算是白活了。怎麼就沒見過這麼漂亮的娘們。”
你媽一定是母夜叉從小把你嚇着了。
這些兔崽子,讓你們爛鼻子爛嘴爛眼睛,從心裡往外爛。
現在顧不上這些小人,只當自己聾了,笑嘻嘻地和李艾客套。心裡想待會兒能不能對堂公審挨板子,突突地我的小心肝一個勁地跳。
李艾艾很客氣,“顏少爺這邊請,隨我來,慢些……”好象我在他家園子裡逛。
不是我想象的大堂提審,我也不用跪在地上。
把我引到一個小屋子裡,一方小桌後面早坐了好幾個人,看到我進來,一個個饒有興趣的齊刷刷地盯着我。四個裡有三個都是半老頭子。就正中坐着的那位長相還好,年青點,四十左右吧,有些清瘦,一雙眼睛含着品味什麼的笑看着我。他前面一個小椅子,想必就是給我坐的。
李艾進門對那人說:“各位大人,小人把人犯顏公子帶來了。”聽着彆扭。正中那人嗯了一聲,李艾又說:“無事小人這就退下了。”又是嗯一聲。看來這人官比李艾大,看他緋紅官服我也猜出來是什麼官。
他一呶嘴讓我坐下,我老老實實坐着,眼睛瞅着他的肚子。
“你就是顏玉卿了?”知道還問。但總算他沒用公堂上的那套來盤問我,也是對格外開恩了。
“小民既是顏玉卿。”
“聽說你文章不錯,爲何不投仕取個功名?”
“小人對正經文章一竅不通,只會做些風花雪月的東西。”
“你與李憲之是何關係?”單刀直入。
“小人與他只是朋友介紹,交情不深。”
正在這時,有人推門進來。我一看,好傢伙,幾個差役搬着椅子,又有幾個看來身份不小的官兒大馬金刀地加進來。
這是幹什麼?對我用得着這麼優待嗎?
後進來的人和坐在我對面的這幾位寒喧幾句,我才知道審我的人姓李。
他們講完了圍着我坐了一排。看他們的態度,那好奇的眼光,不象是審我的,倒象是看耍猴兒。
李大人清清嗓子,“哪個朋友介紹的?怎麼認識的?”
我說出了幾個名字,其中幾個就是被抓在大牢裡的。都是我姐夫告訴我的。反正人都抓完了,你們心裡有數。他們不扯上我,怎麼能把我也抓來?且觀言察色看看。
再往下問就是李憲之平時有無謀反之意啊,平日裡做些什麼文章啊,我那些朋友都在一起說些什麼,我知不知道。
我一概不知,只說些關於自己在市井廝混,青樓裡打滾的事情。這可是衆所周知的。
“聽說你綽號京城雙豔,喜歡做些淫詩豔詞,你且做一首來給我瞧瞧。”
誰說是淫詩豔詞?生生壞了我名聲。只是現在如何有心情做詩,我一向是躺在牀上對着美人才能有詩意。對着這幾張老臉,殺了我也做不出。
“現下小民做不出來,大人寬限則個如何?”
“不知爲何斐大人家門嚴謹,怎麼出了你這樣的人才。”他連連搖頭,很爲我外公可惜。那幾個人也表現出很惋惜。
看樣子這李大人想幫我開託,我隱約覺得這只是走個過場而已。心裡跳得不厲害了,偷偷喘了一口氣。
“既然如此,你先回去,等候發落。”要放我走了。我喜出望外,只恨不得立刻飛出去。
就在這時,門被推開,一羣侍衛擁了進來,迅速把門口圍了起來,包括我所有的人都嚇一跳。最後一個身穿湖藍緞袍,儒雅溫文的男子到背雙手,昂首闊步走了進來。李大人他們一看立刻站了起來,快速從桌子後走到門口,低頭彎腰一齊大聲念道:“鄙職拜見少宰相齊大人!”
我傻在那兒,看着這個眉眼清秀,淡定從容的年青人,他就是少宰?那個手握生殺大權,把皇帝當做木偶一般玩弄於掌上,視人命如草菅,萬人痛恨的奸相齊鳳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