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平共存的主張者……
陳逢時聽見這句話,就想呸!
騙鬼去!
上一個這麼說的菌魔本體,製造了柳樹直和搖姐對付他,這一個,就說這種逗人發笑的鬼話?還是說,純粹就是爲了拖延時間?
生存立場決定了,或許可能一段時期的和平共處,但當力量對比完全失衡的情況下,和平的基礎就不存在。即使這個菌魔本體是真心實意吧,但別的菌魔本體不會都這麼想,尤其是在力量嚴重失衡的時候。
而現在的和平,就等於是壯大菌魔的發展,那跟自我毀滅有什麼區別?
不過,陳逢時假裝很感興趣。
“今天以前,可沒有感覺到你有這種誠意,我們盯上這裡已經很久,你以爲那條梯子能讓你離開危險?”陳逢時煞有介事的冷笑使詐道:“你該慶幸沒有在剛纔往外逃,否則,你一定比現在死的更早!今天我們趕來,不止是依靠你所目睹的力量,更因爲——我們針對你們製造的遠距離狙擊武器已經成功了。”
小安沉默的聽着,她很欣賞陳逢時的這套詐術,是真是假,註定了魔本體沒有足夠的依據做出確定的結論,可能是胡扯,也可能是真的,讓她拿什麼去確定?
“喔?”酒紅色短髮的女人的聲音裡,不見異常的情緒波動,她控制的很好,這樣的表現讓人無從知道,她對此的態度。
“所以,現在是我給你機會表達想法。在你的主張表述完之後,你是死,還是說能夠得到別的處置,由我決定!”陳逢時坐直了身體,口氣故意顯得猖狂,霸道,以加強子虛烏有的剋制性遠程武器存在的可能性。
有一種對抗就叫嚇唬,只需要敵對方不敢當場否定,那就會選擇按捺,按捺,那就達到嚇唬的目的了。
“和平的基礎應該是互相尊重。事實上,你們的力量儘管對我們有剋制作用,但是,地球上的最高社會形態,人類的社會,決定了我們很容易能夠把握大勢,我們掌握了勢,就能所向披靡。”那女人的口氣很自信,但這,本來也是實情。
相較之下,生命之力擁有者最大的危機就在於無法掌握這種勢,如小安給他科普的情況那樣,他們沒有手段向世人證明菌魔的存在,也沒有能力如菌魔那樣,輕易掌握社會結構中的所有環節。
周圍的牆壁,突然朝上彈起了一面面的合金板,而那後面,是一支支會活動的槍口,紅色的光點,照的陳逢時滿身都是。
小安暗暗一驚,怕的就是這樣,卻又果然是這樣。
但是,小安的表情一點沒有表現出驚懼,而是很淡定的繼續站在原地,對於一些移動到她腳上,腿上,最後在她臉上,胸口上亂換的紅色光點,彷彿毫不在乎。
酒紅色短髮的女人的嘴角揚起一抹冷笑,目光中,流露出殺氣。“就像現在,我可以輕易殺死你們,但我卻願意爲了和平共處的理念跟你們交談。”
“我說過,主導權不在你身上。就你這點手段,覺得有多新鮮?這些槍想殺我?沒有三千七百二十一顆子彈,根本不足以嚴重消耗我的力量。就算你有這麼多的子彈,還都打中了,而我的力量要消滅你,要比這快得多;外面待命的十把武器要擊殺你,更快!”陳逢時故作淡定的信口開河,反正決定詐唬,那就詐唬到底。
不管這個菌魔本體打什麼算盤,但有一點基本是可以確定的,她對他和小安表現的力量心存畏懼。是的,小安讓她無法控制那麼多的寄生體,而陳逢時那匪夷所思的力量指數,也一樣讓她震驚。
他們需要機會,必須創造出一舉拿住這女人的機會,而這,必須設法縮短他們之間的距離。
“三千七百二十一?”那女人笑着,不信的說:“剛纔下去的四個,就算沒打中頭和身體的軟肋,殺他們也要不了十分之一的子彈。”
這個,陳逢時真願意相信,就那四個肌肉人的肌肉厚度,他真覺得子彈打不進去多深,不中要害,就是說只能傷者肌肉,當然沒那麼容易射殺。
“他們那樣的?哼,我打趴一打,不超過一分鐘。”陳逢時說着,手指小安掌中懸浮的那兩個原生體。“你以爲這兩個當初製造的肌肉人比你少?世界對你們而言都是食物,但對我們而言,你們也是食物!”
陳逢時說完,緩緩站了起來,他覺得,不想想辦法,靠嘴說,威懾力到底不夠。
他站直了身體,在菌魔本體猜疑的注視下,突然鼓足力量,擡腿,照着地面狠狠一踩!
剎時間,整間屋子頃刻間劇烈震響,然後,牆壁上那些槍的連接處,紛紛繃斷,呼啦啦的掉落一大圈,還有一些沒掉下來的,也就一點連着,吊在那,根本不可能再在控制下調整角度,瞄準目標了。
唯獨四個角落上的四支槍安的穩固,也或許受震動力量弱點,雖然有崩壞的部分,但看起來還可以使用。
陳逢時沒有再來一腳,一擊是立威,迫不及待的要把槍都震掉,那就顯得畏懼而心虛了。他緩緩坐下,故作不耐煩的一掌拍在茶几上,直接在上面排出個齊整的手掌印。“我給你三分鐘時間表述主張。”
小安沉默的聽着陳逢時吹破天際的牛皮,除了在心裡一次次感嘆着‘人竟然可以如此不要臉’之外,也只能說,靠着她捧着的兩個菌魔原生體,確實太有說服力。
酒紅色短髮的女人哪裡會知道這兩個菌魔本體是怎麼被幹掉的?很容易會相信,是兩個跟她情況差不多的同類,如此類推,也就容易相信陳逢時吹上了天的牛皮。
再加上那句霸氣的,視菌魔爲食物的定論,最後用連她都驚到的一腳之力震落那麼多充滿威脅性的武器,這牛皮的威懾力也就足夠了。
“和平的交流本來就是我的主張。”酒紅色短髮的女人維持着從容,微笑着,她沒有繼續剛纔的話題,說到底,被陳逢時嚇住了。
她把從身邊的桌上拿了個筆記本,打開。屏幕裡,播起了一段段時間長度很短的短片。
開始是不認識的各種人日常生活的點滴,小安不時瞟一眼,注意力更多的還是放在上來的旋轉樓梯上,手機裡又保持着跟殘月的通訊狀態,但那邊苦於在紅葉附近沒有設備,只能說了外面能看見的大街上,馬路上,潮水般涌向紅葉的情景。
突然,那些短暫的視頻裡的人吸引了小安!
一個個被捆綁,送上開往精神病院車的的臉;一個個被通緝的照片;一個個在各種情形下被追捕,甚至周圍躺着屍體,卻叫喊着‘不是我,是奇怪的東西,是奇怪的東西’之類話的人。
“這就是你的和平?”小安突然爆發,摩托車頭盔下面的臉上,杏牙緊咬,恨不得衝過去把那菌魔本體寄生的女人暴揍一頓!
這些人她都認識,都是宣城互助會裡的人。那些擁有強大戰鬥力的,往往都是被栽贓陷害成各種窮兇極惡的兇犯,最後被擊斃;一些擁有輔助性生命之力的,有的因爲驚恐不安而胡言亂語,於是被送進精神病院……
其中有一些,是她的生命之力剛覺醒的時候認識的,交情很好的夥伴!
那女人放下酒杯,臉上沒有了笑容,表情看起來很嚴肅,認真,看起來,這菌魔本體對於人類的情緒表達的含意,是很清楚了的。
“我們的生存方式只是從很多生物的身體裡面,獲取一點點能量。我們從不願意傷害爲我們提供能量的生物,也從不干涉他們的思維、行爲,我們只是如同人類身體裡許許多多的菌類那樣,依靠人類爲主要獲取能量的渠道。我們,只有面臨生存的危機時,纔會借用寄生體的軀體。而這種生存的危機,源自於你們!那麼——我們的和平共處,就是避免無謂傷害的最佳途徑。”
聽起來,好像很有道理……
小安很想抽她一耳光,但是,忍住了,她沒那麼魯莽,尤其是現在。陳逢時可以吹牛皮說不在乎屋子對準他們的四把槍,但是吹牛皮吹不出九條命。
陳逢時根本不在乎這番說辭,這就是廢話,生存立場決定了這種想法只是夢幻泡影。
但是,他假裝在考慮,因爲眼前的困局需要解決。他們是爲了活而來,不是爲了跟這個菌魔本體同歸於盡,那麼難題就是:怎麼擺脫眼前的困境?
他驅逐菌魔本體需要時間,那工夫,屋子裡剩下的四支槍估計也夠把他們射死幾遍。
他有冒險行事的主意,但太冒險,所以,若非萬不得已,就不會考慮。
“聽起來有點意思,但是,拿什麼作爲誠意?”陳逢時假裝感興趣,順勢丟出個難題,其實在絞盡腦汁的想辦法。
“人類的社會存在各種主張,各種情緒想法和主義。我的同族裡,一樣存在認知上的分歧,對於我在內的和平共存主義者來說,激烈求戰的同族就是危害因素,他們也同樣是你們最大的威脅,幫助你們消滅他們,這樣的誠意如何?”酒紅色頭髮的女人很有自信的說出她的誠意。
於是,陳逢時和小安都暗暗爲之一怔。
這一刻,連陳逢時都忍不住懷疑,他們是不是真的遇上了這樣奇葩的菌魔本體?
又或者說,他們是否對菌魔的世界瞭解的太有限?
再或者說,這是一個,非常高明的陰謀者?
陳逢時不願意相信,所以沉默着,小安也沉默着,她很震驚,她比陳逢時更不願意接受這樣的情形!
但是,那酒紅色短髮的女人,緊跟着又丟出更讓他們吃驚的誠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