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並不喜歡這裡。”白小白出聲說道,情緒無甚起伏。
季城啞然,粗糙的大手搭上了白小白的後背,有些無奈的苦笑道:“可是這裡是我的家,他們都是我的親人。”
白小白沒說話,似乎在想着心事,眼神落在季城的臉上,像是在審視什麼。
季城有些不自在,撓了撓頭髮,“咱倆沒有戀愛就結婚,互相瞭解太少,若是往後的生活中產生了矛盾,也是在所難免,我們都要學會寬容,若是你有什麼不痛快,你就只管朝我來,我夠結實,三拳兩腳打不壞。我家裡人要是說什麼了,你也別往心裡去,你又不跟他們過日子,咱倆好好的就好了,成不?”
白小白眨巴了幾下眼,臉上慢慢的漾起了淺淺的笑容,揶揄道:“你不是一直跟我強調你嘴笨嗎?事實上,你挺能說的嘛。”
季城順杆子就往上爬,討巧賣乖,大手一滑捏住了白小白的腳踝,笑的傻氣冒泡,“我給你揉揉。”心裡卻是長吁了一口氣的同時暗道了句,這婚都結了,還能離咋滴?許昌恆說的對啊,要想日子長久,老婆就得拼了命的哄。
男人適當的時候裝傻服軟,日子纔會和順美滿,這,是一種生活藝術。
白小白被揉捏的舒服,因爲懷孕再加上先前一直沒睡安穩,不一會便沉沉進入了夢鄉。
季城給白小白蓋好薄毯,調整好睡姿,輕手輕腳的走出了房門。
出了房門後,聽到樓下奶奶還在和姑姑碎碎念着什麼,他並沒有直接下樓,而是調轉方向,敲響了宋雯雯的房門。
宋雯雯將頭髮抓的亂七八糟,眼睛紅通通的,正靠在門後發呆,聽到敲門聲,先是一驚,之後有氣無力的喊了聲,“誰呀?”
“是我。”季城嗓音低沉。
房間內沉默了片刻,最終還是被拉開了,宋雯雯低着頭,很頹敗的模樣,“有事嗎?”
季城看到宋雯雯的樣子,訝然的擡高了眉毛,“雯雯,和大哥聊聊好嗎?”
……
白小白醒來時,已經是下午六點整了,因爲是夏天,屋外並不顯的黑,伸了懶腰,起牀進衛生間刷牙洗臉。
浴室的一切都佈置的妥當,毛巾牙刷,洗髮露,沐浴乳,甚至連護膚補水面霜洗面奶都一應俱全,先前並未注意,現在細想一下,季家的長輩還是挺貼心的。
晚飯沒有劉家一家人嘰嘰喳喳,倒也吃的和諧溫馨,季老太不斷的給小白夾菜,臉上的笑容就沒斷過。季楠又和季城說了補辦婚禮的事,家裡早就在桐市的西苑大酒店定好了婚宴,請柬也早就發出去了,就等着他們回來再宴請那些叔叔伯伯。
日子就定在後天晚上,季老太看白小白從上到□上沒一件配飾,責怪了孫子幾句,連聲說人家姑娘嫁給了你,可不能虧待了人姑娘。結個婚連個婚戒也不知道買,季城你個混小子,也真夠可以的!
宋雯雯很安靜,難得的安靜,埋頭苦吃,待一家人全都吃完,放下了碗,季城被季老太拽到屋裡,季楠在幫忙打掃衛生,季老爺子到院子散步後,宋雯雯悄悄挨近了正在喝水的白小白,聲如蚊吶,“嫂子,對不起。”
白小白轉頭,看向她,宋雯雯個頭很高,比白小白還高出幾釐米,但是臉上的稚氣卻是顯而易見的,“先前是我脾氣不好,我錯了。”說完這些,掉頭就跑開了。
“雯雯和你說什麼了?”季城心裡有數,卻是故意開口,笑着走到了白小白的身側。
白小白笑吟吟的看着他,“那奶奶找你什麼事?”
季城得意的將一本存摺遞到了白小白的面前,“奶奶給的,說是給你買首飾,儘管花。”
白小白接過,掃了一眼,擡頭看季城一臉得瑟樣,罵了句,“不要臉。”
季城老大不樂意的摸了摸臉,“我怎麼不要臉了?”
“這錢……”
“我工作這些年好歹有工資吧,沒老婆的時候,那只有讓奶奶幫忙存着了,我又用不上。奶奶也給了錢,我沒要。自己老婆都養不起,這男人也不用娶老婆了。”
白小白看季城神采飛揚,存心氣他,“這錢,好少。你工作也不少年了吧?工資真低!”
季城被打擊,面色訕訕,盯着存摺看了又看,“還好吧,其實工資比這多,我這些年借出去不少,而且以前一發工資,一半寄給了奶奶,一半……”季城及時住口,差點說漏了嘴。
不過白小白是何等的聰明剔透,眼珠子一轉,笑的陰陽怪氣,“還有一半呢?”
季城打着哈哈,企圖想矇混過關,“你下午睡了那麼久,晚上一定睡不着,我帶你逛逛夜市,看看生我養我的地方是何等的風景秀麗,一片大好河山,壯哉,壯哉。”
白小白瞭然於心,卻也不再追問,調侃道:“果然是什麼樣的將帶出什麼樣的兵,花錢出力費時間——培養別人的老婆。”
“你們小倆口出去逛逛吧,看有什麼想買的,只管去買。”季老爺子踱步走了過來,走到二人跟前,手中拿了張卡直接遞到了白小白的手裡,“密碼是季城的生日。”
“爺爺?!”季城顯然吃驚不已。
“這個啊,你可不能跟你爺爺客氣了,”奶奶從房間走了出來,接着說道:“這卡里的錢本來是你爸媽自你出生時就按月給你存的,直到他們去世,那些國家給的撫卹金也都在裡面,後來我和你爺爺也都是按月往裡面打錢,就等着將來你結婚娶媳婦用。雖說你現在吃在部隊住在部隊,但是若是小白住不慣部隊的話,想在桐市買一處商品房也是綽綽有餘的。你們小倆口自己看着辦吧。”
季老爺子微笑着看着孫子孫媳,卻還不忘瞪了老太太一眼,“你怎麼盡喜歡搶人話。”
“咋了?我說的就不是人話了?”
以前看人看字,現在看男人看開車,季城是那種嚴格遵守交通規則,開車也開的特別平穩的人。這樣的男人通常而言是個正人君子,凡事腳踏實地,會讓女人安心。只是,過於嘮叨而又一絲不苟的個性也可能讓女人感覺他了無趣味,缺乏生氣。
不過話說回來,在這個浮躁、講求標新立異的男人世界中,這種男人雖不夠突出,卻絕對可以做個好丈夫。
季城一邊隨着車流穩當的勻速前行,一邊貼心的向白小白介紹桐市的風土人情,建築文化。
白小白將手搭在車窗上,側着頭,看上去像是在認真聽的樣子,其實只是在盯着季城的側臉描摹着他的輪廓。
終於,季城發覺了白小白的不專心,莫名其妙的看着她,“你老是看我幹嗎?”
“我才發現,原來你還是滿耐看的嘛,我眼光真好!”
人都喜歡被誇,男人也不例外,季城面上板的正經,心裡卻樂開了花,“本來就不醜。”
白小白聞言將臉給湊了過去,笑的諂媚,還不斷的搔首弄姿。
季城看了她一眼,表情古怪。
“輪到你了,誇我,誇我,快點誇我呀!”白小白對着他的肩膀撓啊撓,“來而不往非君子!”
“……”
倆人在市中心找了處停車位,停了車,夜的桐市紅男綠女,霓虹閃爍,繁花似錦。
季城今日換了普通的便裝,沒有了制服的壓力,倆人在喧譁熱鬧的步行街閒逛倒是輕鬆自在多了。不似街上很多情人間的勾肩搭背或者摟摟抱抱,季城更喜歡牽着白小白的手,不遠不近的拉着,給她足夠的空間讓她東張西望,但也不讓她離了自己的掌控,溫暖而貼心。
廣場上有很多賣玩具的,還有擺了小攤,玩飛鏢,氣槍,和套圈的。
白小白出門的時候換掉了水藍色的長裙,穿着行動方便的短褲,雪紡衫,頭髮高高的紮起,看上去年輕而充滿朝氣。
倆人的氣質看上去相差很大,卻也出奇的和諧,很登對。
季城被白小白拖着在人羣中走,雖然無奈,卻也笑的開心。
“給一塊錢。”百小白突然在一個套圈的攤位跟前停了下來。
季城看了眼四周圍了一堆嘰嘰喳喳的孩子和他們的家長,嘀咕了句,“小孩子的玩意兒,你湊什麼熱鬧。”
白小白暗暗掐了他一把,“咱們也是帶孩子來玩的不是?哎,你說那個帶兔子耳朵的頭飾好不好看?”
季城特鄙視的看了她一眼,那兔子耳朵的配飾擺的很遠,他清楚其實這樣的攤點也就是賺點小外快,哄孩子們開心的,前面不值錢的塑料手鍊,小掛件或許偶爾走運可以套倆個,但是那麼遠……
“嗨,你想什麼呢?”
四周圍了很多人,不停的傳來嘆息的驚呼聲,偶爾一兩聲歡喜的驚叫,也就是套到了轉身就會丟垃圾桶的塑料手串,可是此時人們卻開心的異乎尋常。
“你看上那個兔子耳朵的頭飾了?”季城問道,心裡卻在盤算着這樣的東西在哪裡可以買到。
“嗯哪。”
此時,老闆像是發現了這對情侶,有生意上門,會做生意的當然會主動搭訕,招攬生意,“帥哥,千金難買美人笑啊,不就幾塊錢嘛,哄女朋友開心值那。”
季城搖頭無奈的一笑,掏出了十塊錢,五十個竹圈圈。
白小白正站在人羣中看那些投圈子的人,胳膊似乎被碰了一下,白小白擡頭,瞪大了眼,訝然的看着季城,“你是準備讓老闆歇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