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聽我說出十五師師長金鐘鬆的名字,李營長和他的副官反應完全不一樣。李營長最先是吃了一驚,接着就滿面疑惑地看着我,似乎是想秤秤我到底有幾斤幾兩,但遺憾的是志願軍的軍服上根本就沒有官階,所以他看了老半天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而那名副官一聽我這麼稱呼金鐘鬆,而且口氣裡似乎還有些不敬,臉色當即一沉,搶上前一步說道:“呀,還想見我們金師長,就憑你”
但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李少校拉了回去。
我不由暗笑,這也是爲什麼李少校是個正職,而那名副官是個副職的原因吧!在官場中的人,特別是在官僚主義嚴重的人民軍部隊裡。沒有幾分察言觀色、見分使能的本領,是沒辦法吃得開的。而這名副官在聽到我以那種口氣說出那番話後,竟然還不識趣的上來捋虎鬚…如果我現在是一名人民軍的團長,只怕他現在就連副官都保不住了。
“同志!”還是那名李少校圓滑些,他遲疑了下,就走上前來陪着笑臉說道:“同志,金師長事務繁多,我們做屬下的輕易不敢打擾他。如果同志你要見他的話,我不知道該怎麼向他彙報”
聞言我不由暗暗點頭,李少校比那名副官可以精明多了,他的這些話看似有點前言不搭後語,但其實是在婉轉的問我身份,再看我的身份配不配見他們師長。
“你們是新來的吧!”我隨口說了一聲,把步槍往牆邊一靠,從口袋裡掏出一包煙來,一屁股坐在一團包裹上。自顧自地抽出了一根菸。????我之所以會這麼說,那是因爲在夏、秋季反擊戰的時候,我們強團在人民軍的西線以一團之力擋住了美軍瘋狂的進攻,甚至還擊潰了數倍於我們的美軍,接着還在人民軍的面前打敗僞都師的進攻。當時十五師就在我們旁邊。金鐘鬆的師部還設在我們的陣地裡。所以我想,人民軍十五師的人不管怎麼樣至少有聽過我的名字吧!
”我們的確是最近才從十三師調過來的!”聞言李少校臉色就更加凝重起來,料想我也不是易與之輩,於是馬上就掏出了打火機幫我點燃了香菸。
懵不得你沒有聽過我的名字!”我還是不願意告訴他們我的身份,人民軍的不是官僚主義嚴重嗎?我也正好乘着這個機會在他們面前擺擺官腔,過過官癮。
“同志你是李少校陪着小心問着,但見我根本就沒有半點回答他的意思,不由進也不是退也不是,站在我面前一陣尷尬。
這時一名人民軍走了上來,看了我一眼就小聲的在李少校耳邊說道:“少校,這個崔偉,會不會就是夏、秋季反擊戰的時候,幫我們擋住美帝國主義的那個崔偉…”
“你,你怎麼不早說!”聞言李少校不由一愣,臉色瞬間就變了數妾
“我,我也沒見過他!”那名人民軍委屈地回答道:“我只聽過他的名字”
但這時李少校已經完全不在乎那位人民軍說什麼了,趕忙走上前來在我面前端端正正地敬了個禮說道:“人民軍十五師七十七團三營營長李明新。參見崔團長!”
那名副官見到李少校這番樣子,也慌慌張張地整了整衣帽,在我再前挺身敬禮道:“人民軍十五師七十七團三營副營長安宗成,參見崔團長!”
“稍息!”看着再前兩人手忙腳亂的樣子,我無聊地吐了口菸圈,輕笑一聲說道:“李少校,還好你的部下記得我,否則的話,你們是不是就要把我當作僞軍奸細抓起來了!”
“不敢,不敢!”李少校趕忙解釋道:“這完全是誤會,上級給我們的情報只說有一支志願軍部隊要來這裡落腳,讓我們安排一個地方,我們哪裡會想到這支部隊就是你們現團!如果知道,我們怎麼也會事先給你們安排一個更好的地方!”
“哦。那你的意思,是不是有更好的地方沒安排給我們?”
“這個,…說錯了說錯了!”李少校趕忙改口道:“我的意思是,我們也好事先幫你們把這裡打掃一下!”
“接下來有什麼安排?”我也不跟他廢話,直接問道:“我們要在這裡呆幾天?”
“就一晚!”李少校趕忙挺身回答道:“火車要明天早上五點纔會到,六點整出!”
“嗯!”我點了點頭。隨後就把這個消息告訴了戰士們,戰士們一聽說明早天早上就可以坐上回國的火車了,不由又是一片翻騰。
“崔團長!”過了一會兒,李少校又湊到我的面前,討好地說道:“我已經派人去通知金師長了,金師長說他馬上就過來,讓崔團長在這裡稍等!”
“唔!”聞言我不由大感頭疼。剛纔我其實並不是真心想讓金鐘鬆趕來見我的,只不過想搬出他的名字來嚇嚇這些小嘍羅,沒想到他們還當真了。
接着更讓我意外的是,那名副官還讓人搬進來幾張矮桌,接着又是酒啊又是肉的擺滿了一桌。幾個人民軍把酒罈子一揭開,霎時倉庫裡就飄滿了酒香。只看得戰士嘖嘖地流着口水。在旁邊哇哇地瞎起鬨。
”崔冉長!”安宗成在我面前敬了個禮:“金師長的命令,讓我們好好招待你們,同時也是我向你賠罪的。地方找不到更好的東西了,還請崔團長笑納!”
“謝了!”
開始我還在考慮該不該接受人民軍的這些“禮物”因爲我不知道這有沒有違反志願軍的紀律。但想想戰士們在戰場上打生打死的。這麼長的時間都沒有碰過酒肉,這時候還管他那麼多幹什麼!
於是我也不客氣,對安宗成點了下頭。當即對戰士們下令道:“同志們!上啊!今晚喝個痛快,明天回家了再喝!”
“好!”一聽到我的命令,戰士們就像是向敵人起衝鋒一樣衝向那些食物,接着左右開弓對那些食物起了“攻擊”!酒香四溢,倉庫內立時就亂成了一團,碰碗聲、叫好聲、行令聲很快就響成了一片。
戰士們這有好好地吃上一頓了。看着這樣子我卻不由一陣陣心檻,在一線打仗的時候,整天都是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就算睡個覺都沒得安穩,平時能吃得上熱騰騰的白米飯就算不錯了,哪裡還能像現在這樣踏踏實實地又是酒又是肉的。
不過貌似中國人在酒桌上就是這個樣子。在現代時,西方人爲此就常常批評我們不在公衆場合注重禮儀。但我卻認爲,這並不是注重不注重禮儀的問題,而是中、西方文化差異的問題。
西方人古時講的是騎士。講的風度。這種文化延伸到現在,那就是表面上翩翩有禮,在餐桌上吃飯也斯斯文文,但誰都知道他們心裡在想着把對面共餐的女人怎麼樣。
中國人古時講的是俠士,講的是豪爽。這種文化延伸到現在。那就是在酒桌上大聲說話,大碗喝酒,一抓起杯子來就是一干到底。
西方人不理解我們方式可以理解,但讓我十分不爽的是有些中國人也認同西方人批評我們的這種說法。
所謂入鄉隨俗,咱們中國人到外國去這樣吃飯的確不好,但外國人到咱中國來以他們的方式吃飯喝酒,不也同樣是一種小家子氣、是一種娘娘腔麼!
“團長!喝酒
“團長!給,雞腿!”
我正胡思亂想的時候,戰士們見我不動手,紛紛搶着給我遞來了酒菜。不一會兒在我面前就堆起了一大盤的食物。我嚥了下口水,隨手抓起了一個雞腿迫不及待地塞到嘴裡一咬,那個香啊!一年多的時間沒吃過肉了,現在幾乎都已經忘記肉是什麼味道的了。
不對!貌似在炒麪裡偶爾也會有些肉渣,不過那些不夠咱們塞牙縫的
三下五除二的解決掉了手中的雞腿,端起酒碗隨手跟身旁的戰士一碰。一仰頭整碗酒就下肚。
酒是朝鮮百姓自釀的米酒,醇香中帶着些甜味,而且事先還燙過,下肚後在胃裡暖暖的,接着很快就通過神經、血液把這些熱量帶到了全身,不一會兒全身都熱熱的,讓我舒服得情不自禁呻吟了一聲。
再看看這介。原本還心生厭惡的倉庫,現在也不是那麼討厭了。至少這裡又沒風又沒雨的,還比坑道要來寬敞多了,雖然有些黴味,但現在早就被酒香衝得一乾二淨。
“吱!”的一聲,正在我們痛快地吃着喝着的時候,倉庫外傳來了幾聲剎車聲,接着就是門口哨兵的敬禮聲。
應該是金鐘鬆來了,幾碗酒下肚,讓不勝酒力的我有些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稍微整了下軍帽就迎了上去。
果然不出我所料,沒走幾步就看到了一羣人走了進來,其中就有金鐘鬆熟悉的身影。但讓我有些意外的是,他並不是在這羣人中間”
在朝鮮呆了這麼久,我也知道人民軍的等級觀念很重,不在中間就意味着金鐘鬆還不是這羣人裡面最大的“官”於是我很自然的就把目光投往了中間的那個人。
好像在哪裡見過!
唔!是…金安磊,軍團司令!我記得豌團在西線打完仗撤下來的時候,曾經跟他見過一面,他還送了我們一些民工、軍醫和藥材呢!
“崔團長!好久不見了!”金宣磊一見到我就像是個老朋友似的伸出手來跟我握了握。接着再熱情的和我擁抱了下。
只看得在一旁陪着的李少校和副官瞪目結舌,一副正襟危坐的樣子,似乎是生怕我在金宣磊說幾句他們的壞話。
“怎麼樣?崔團長!我的部下沒有虧待你們吧!”偏偏在這時,金宣磊又說出一句這樣的話,立時讓李少校和副官兩人渾身一顫,不約而同的就把目光投到了我的身上,眼裡盡是可恰巴巴的哀求。
“沒有沒有!”我笑着指了指旁邊的酒菜說道:“你的部下很熱情,這些酒菜都是他們佈置的,我還沒謝謝他們呢!”
“唔!這就好!”金宣磊打了哈哈:“這就要回國了?怎麼也不跟我們說一聲,我也可以儘儘地主之誼,備上一頓好的爲你送行啊!”????“我也是剛知道的!”我解釋道:“爲了保密,我們也是才知道是明天早上六點的火車呢!”
“哦!這麼快!”金宣磊眼神裡露出了一些意外,轉身問身邊的金鐘鬆:“下一次火車是什麼時候來?看看能不能安排崔團長下一趟火車回去,也好讓我們有時間聚一聚!”
“金中將”聞言我不由推託道:“這是上級的命令,不好私自更改吧!何況我還帶着一個團的戰士呢!”
“這個你儘管放心!”金宣磊蠻不在乎地說道:“你上級那邊的事我來處理,你的團可以先回去嘛!反正是回國又不是去打戰!”
“這個”??”聞言我心裡不由大急,我知道金宣磊有這個本事。怎麼說他也是一個人民軍的兵團司令,在志願軍裡就相當於軍團長了,他要真是跟上級說下這個情況暫時把我留下來,那還不是太容易了。可是我知道,這一留下來,就絕不是暫時那麼簡單了。面前的這個金宣磊擺明了就是有點強人所難。
於是我就暗暗地朝金鐘鬆使了個眼色。
“嗯!”金鐘鬆輕咳了一下小接嘴說道:“金中將,下一趟去中國的火車大慨是半個月之後。崔團長在我們國家和美帝國主義作鬥爭的時間也已經有一年多了,他也需要休息、也需要回去看看親人啊!”
”哦!對對對”金宣磊呵呵笑道:“你看看我,情急之下都把這些給忘了,那我就不強人所難了!”
“不過崔團長!”正當我剛舒了一口氣的時候,沒想到金宣磊又接着說了一句:“我們朝鮮人民很需要像你這樣的人才,戰場也很需要像你這樣的戰士,所以我希望你能儘快的做好準備回來,不知你會不會爲難
靠!我在心裡暗罵了一聲:以前我只知道被女人纏着是什麼感覺,現在終於知道被男人纏着是什麼滋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