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悼會現場,因周易的舉動,而有了明顯的騷動。
一位認識周易的領導見狀,面色陡地一變,“小周,你要幹什麼?”
周易連眼皮子都沒擡,只是盯着王副臺長,腳步不停的逼近。
現場的同事們,不認識周易的幾乎沒有,那些領導看到了,想起周易的魂淡脾氣,想要阻止,“小周老師,你可別亂來啊,出了直播事故,誰也擔不起這個責任。”
在傳媒圈,影響最大的,就是新聞最高獎的兩次評選,當時周易鬧得動靜太大,甚至還上了最高新聞的,想不記住都難,現在眼見情況不對,大家哪能不心兒慌?
他這是乾爹都不要了,要幹嘛?
這邊幾個領導一阻止,頓時有好多人注意到了,衆人目光找了過來,都愕然地看向了周易,誰也不知道他要幹嗎,但潛意識裡,都認爲有大事要發生了。
此刻已早沒有人,會懷疑周易的膽量了,這廝牛脾氣發作,跟孫悟空差不了多少,連空氣都能懟,懟領導算什麼?
有知道周易本事的,衛視的現場領導,慌忙指示安保們,“快阻止周易,將他手中的話筒搶下來。”
攝像組那邊,也做好了,隨時掐斷現場信號的準備,中斷追悼會沒事,若是讓周易說出了,什麼驚天動地的話,那纔是真正的大事了啊。
那邊王副臺長剛一致辭,假模假樣說所謂的哀痛呢,這邊周易就突然出言,打斷了對方,“君子與義,小人與利。與義日興,與利日廢。君子尚德,小人尚力,尚德樹恩,尚力樹敵……”
衆人一聽,咦,又是詩?不對啊,這詩很一般,雖然也有諷刺的意思,但沒有明確目標,應該還不算出格吧?
攝製組那邊,心中糾結了,不知道要不要將信號掐斷。她們是搞攝製的,可沒有很深的古詩文功底,壓根弄不明白,周易到底是諷刺呢,還是在裝逼呢?
她們將眼神,都投向監督她們工作的那位領導,可問題是,這位領導,也沒弄明白,周易此詩到底是啥意思,只是說小人與君子,難道是在誇讚老樑的?
王副臺長火了,勞資在裝逼,你丫的搶風頭幹什麼?就連他聽了周易的詩,也認爲周易是裝逼了,“周易你知道這是什麼場合??我在致辭呢……”
周易卻是理也不理,“君子作福,小人作威。作福福至,作威禍隨。君子樂善,小人樂惡。樂惡惡至,樂善善歸。君子好譽,小人好毀。好毀人怒,好譽人喜。君子思興,小人思壞……”
到了此時,有好多人都鬆了口氣,尤其是衛視臺的領導們,這明顯是周易在懷念老樑,然後趁着直播的機會,作一首詩,用君子與小人對比的手法,誇讚老樑德才兼備呢。
就連王副臺長這裡,雖然被周易搶了風頭,心中很惱火,但是內心裡,還是大大鬆了口氣。
說真心話,他之所以不敢對周易粗暴對待,最大的原因,不是他仁慈,也不是他不魂淡,而是怕了周易那張嘴了啊。
甚至就連滿眼希冀的小豔這裡,聽了周易前面的詩句,眼神也都變得暗淡了不少,就連她都認爲,周易不過如此?
周易卻沒有理睬任何人,繼續往王副臺長那裡走去,“思興召祥,思壞召怪。君子好與,小人好求。好與多喜,好求多憂。君子好生,小人好殺。好生道行,好殺道絕。”
這首《君子吟》,是地球寫品德的一首經典詩句,的確是以讚美爲主,對比中有一點諷刺之意。
被周易用在這裡,給大家的感覺,的確像是在讚頌老樑,是一位德才兼備的君子,而不是要找事情的。
我去,好險啊!攝製組那邊,終於放心了,眼見此詩已結束,那麼此次周易的舉動,差不多也該結束了吧?
王副臺長更是精神一震,呵斥周易,“周易你還想不想幹了?馬上給我走開……”
周易終於走到了,王副臺長的身前,眼神變得冰冷,陡地戳指王副臺長,聲音也忽然變得高亢起來,“有的人活着,他已經死去……”
隨後他又轉頭,看向躺在那裡的老樑,語氣又變得前所未有的輕柔,“有的人死了,他永遠的活着……”
現場所有人,所有聲音,都戛然而止,大家怔怔望着鏡頭下,那個揮斥方遒的年輕人,呆了!
電視機前的所有觀衆,也都是聽得癡了!
攝製組的人,更是慌張掐斷信號,我頂你個肺啊,這貨不是不發飆,而是埋伏在最後呢。
有了這最後的一句,前面那首詩的意境,立馬變得不一樣了,這廝太壞了啊,明知道直播信號隨時會被掐斷,就來了這麼一首,好一個暗渡陳倉啊!
“攝像機信號關了沒有?”
“關了,可,可前面那些內容,都已經傳出去了,誰知道他會來這一手啊。”
“這該死的周易,他到底要幹什麼?不想幹了嗎?麻痹的,現在怎麼辦?”
不想幹了?周易此詩一出,早就做好了不幹的準備了,然而他不懼,從小到大,除了懼內,他還沒怕過誰呢。
“這可如何是好,全播出去了啊。”攝製組的人,手忙腳亂,也慌得一比。
被王副臺長安排來的,那些安保與工作人員們,也都慌了神,急忙向周易這裡擠,想要阻止周易,奪了他手中的話筒,可到了此時,又有什麼意義?
現場除了這些,其他人卻都鴉雀無聲,尤其那些知道內情的同事,譬如那些看不過眼的員工,還有康雅她們。
大家全都呆呆望着周易,腦海裡一片空白,唯有那最後畫龍點睛的,令人震撼的一句。
信號沒了,話筒也沒了作用,但周易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他索性關了話筒,“這詩叫《君子吟》,爲了懷念樑叔的道德情操,我把她當作悼詞,贈給樑叔。”
爲樑叔道德情操祭奠的詩文?我信了你的邪,你丫的,這是蒙誰呢?王副臺長與他的助手,連肺都快被氣炸了。
王副臺長更是眼前一黑,好懸一口氣上不來,打地鋪躺地上去。倘若沒有後面那一句,尤其周易還用手指着他王某人,那麼還好說,君子吟勉強算悼念詩。
可問題是,最後一句太尼瑪惡毒了,瞬間將整首詩的意境,推高到能殺人的程度,周易這是明擺着,想要將他王某人拉下水啊。
王副臺長的面色,霎時蒼白如紙,此前他還看不起周易,認爲對方終於知道怕了,不敢明目張膽的得罪他,到底是捨不得社會地位,捨不得主持人的身份,哪曾想……
這廝一轉臉,就放了個大炮仗,不管周易的結局如何,他王某人的名聲,算是徹底臭大街了,想想當初的,那個黃副總裁的下場,王副臺長就覺得不寒而慄。
周易這貨,怎麼會,怎麼敢……簡直太無法無天了啊!
原來周易是這個意思?原來他早就做好了魚死網破的決絕?康雅她們,也剎那間明白了,周易的擔待與決斷,更明白周易,這是不準備在帝都衛視,再繼續幹下去了啊。
“唉,周易你這是又何必呢?”康雅深深地嘆了口氣,心情複雜至極。
其實在周易說出前面的《君子吟》時,康雅她們,就有了很不好的預感,也想着上前攔阻的,最後卻猶豫了。
一方面距離有點遠,另一方面,周易的秉性衆人都瞭解,那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兒,而且對王副臺長的行爲,大家也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啊。
新聞直播間的主持人,倒是機靈,在信號突然接通到這裡後,她立即笑呵呵的補救,“《君子吟》?不錯,這詩很適合老樑,周易用一首神作悼念老樑,有心了呢。”
隨後畫面切換成廣告畫面,看起來很自然的樣子。
可惜,電視機前的觀衆們,又不真是傻子,周易的真正用意,大家都看得出來,瞬間網上炸了鍋,甚至還有人,將周易的君子吟複寫出來,只是將那句罵人詩,放在了前頭。
“我草擬大爺的,原來真有黑幕,老樑叔叔真是被人迫害的啊。”
“我擦,就是那個王副臺長吧,這鳥幾把,將人害死了還不算,居然還要在人家的追悼會上羞辱,畜生嗎?”
“有的人活着,他已經死了;有的人死了,他永遠活着。周易老師說的太好了,這首詩已說明了一切問題。”
“我靠,這個王副臺長,不就是昨天報道的,那個所謂資助困難孩子的人啊?這比貨,原來是在邀名賣直,真是殺千刀啊。”
“王副臺長這種,不得好死,更是罪該萬死,看樣子這貨想揚名,我們要宣傳他,讓他不朽,遺臭萬年的不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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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易爲了今天這一幕,可謂煞費苦心,他知道若一開始,就用諷刺的詩句,那肯定會被掐斷了信號,因而才先用《君子吟》打頭,麻痹了攝像組的人,隨後用那句諷刺詩託底。
他的謀略成功了,在最後一句的襯托下,君子吟又上升了一個新高度,表現出滿腔的憤懣,以及尖銳的披露與諷刺,也讓王副臺長惹了衆怒。
大家紛紛羣起而攻之,這首周易煞費苦心的,變了味的《君子吟》,瞬間點燃了觀衆們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