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天鬥魂錄
此時正值深秋，月朗星稀，涼風簌簌，野地裡一片蕭瑟。
火蓮聖教的三人消失以後，華臻這才反應過來，呆呆地說道：“怎麼就走了……”
林穆見他有些悵然若失的樣子，以爲還有什麼心事，便問道：“華叔，你還有事？”
華臻猛地一跺腳，狠狠道：“他媽的，把老子擄到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完事了拍拍屁股就走了，這不是坑爹嗎？！”
林穆聽這話中大有歧義，不禁有些凌亂，忙道：“這怎麼回事？”
華臻白了他一眼，道：“你傻啊？我們怎麼回去？！”
林穆醒悟過來，心理一陣狂汗：“靠，這還真是大問題！”
兩人身處的地方是郊外的一個小山丘上，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只有遠處幾許微弱的燈火在風中搖曳，模模糊糊地看得並不真切。
涼意正盛，兩人有些單薄的身子在風中矗立，看起來無比落魄。
林穆感覺身上的魂力大部分已經不知去向，只有殘餘的一絲還在體內流轉，抵禦襲來的寒氣當然不在話下，但他還是習慣性地裹了裹外套。
“唉，沒辦法，只好開十一路了。走吧。”華臻觀望了一陣，似乎也找不到其他辦法，只有哀嘆一聲，無奈動身。
林穆趕緊跟了上去，兩人找到一條小路，摸着黑下山去了。
兩人剛剛離開不久，就在他們落腳點不遠處的地方忽然閃出幾個人影，正是火蓮聖教的三人。
原來他們並未走遠，而是悄悄隱身在一旁窺視。
“姐姐，這兩個人好像不太對勁啊，他們的話你信嗎？”銀雪小聲道。
“半信半不信，華臻是個老狐狸，說的話估計沒幾句是真的，不過那個姓林的小子看起來傻乎乎的，倒不像是會騙人的樣子。”銀月道。
“我看不見得吧，那個木頭自己不會騙人，難道老的不會教他騙麼？你看他那副熊樣，人家說什麼就是什麼，被罵得狗血淋頭了也只會傻笑，搞不好叫他去吃……那什麼他都不敢有意見。”銀雪說時頓了一頓，覺得那個字太髒，終究沒有說出口來。
銀月也鄙夷地一笑，說道：“所以我們不能掉以輕心，老傢伙嘴上說不信，誰知道他會在暗地裡玩什麼貓膩！”
“獠牙！”銀月沉聲道。
“在。”
“出去這段時間你把他們盯緊點，要是有人漏了口風，你知道該怎麼辦！”銀月的話中透出一股股冰冷的殺意。
“明白。那我現在去？”獠牙道。
“先不急，等他們走遠再說，別打草驚蛇。銀雪已經在他們身上做了記號，跑不掉的。還有，你穩着點，別衝動，不到不得已的時候別暴露自己。”銀月吩咐道。
獠牙神色淡然，點了點頭。
“那獠牙去盯人，我們幹嘛？”銀雪問道。
“你跟我回總壇，把近來探聽到的情況向教主彙報一下。”銀月說着便要動身。
誰知銀雪急忙拉住她的衣袖，嗲聲道：“別嘛姐姐，好不容纔出來一趟，我都還沒玩夠呢，你讓我再玩幾天好不好？求你了嘛！”雖然身爲修行之人，這個年紀的銀雪也免不了有些貪玩的少女心性。
銀月看着妹妹嘟起嘴撒嬌的樣子，又是無奈，又是心疼，最終拗不過她，只好點頭道：“好，就玩兩天，你可別給我惹事啊，否則就把你捆回去！”
話雖嚴厲，但語氣裡卻透出一股溫柔慈愛，對這個比自己小了十歲的妹妹，銀月自然是疼愛有加。
“嘻嘻，姐姐你最好了！”銀雪猛地摟住銀月的脖子，在她臉上親了一口，“我們去買漂亮的衣服穿！”
一旁的獠牙看着兩姐妹親暱無比，臉上淡淡一笑，說道：“你們玩吧，我去了。”說完縱身閃出，頃刻間人已經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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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那三人佈置的當口，林穆和華臻轉下山頭，已經走出好一段距離，眼看就要到達山丘外的一條公路邊上。
兩人並肩而行，一路上倒是沒閒下來，林穆抓住這個機會問東問西。
“華叔，那三個人到底是什麼來頭啊，這麼厲害！”
“他們的門派自稱火蓮聖教，其實也算不上是個門派，確切說應該是一個殺手組織。”華臻道。
“哇，殺手！”林穆驚道：“聽起來很神秘的樣子！”
華臻點了點頭，說道：“這個火蓮聖教其實沒有正規延續的道統，入門也很隨意，所以他們的成分很雜，三教九流什麼人都有，這些人聚在一起的宗旨只有一個，就是殺他們想殺的人。”
林穆心裡暗暗驚歎，又問道：“那他們這麼殺人，沒有人管的麼？”
華臻道：“俗世裡的機構肯定是沒辦法管的了，就算是修行界的各種勢力，對他們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啊？爲什麼？難道他們這樣到處殺人，不會結仇嗎？”林穆大爲疑惑。
“結仇是肯定會的，只不過他們的仇人，都是一些人人痛恨，罪大惡極的傢伙，他們不殺，別人也會去殺，所以他們的所作所爲別的門派也不會干涉，只要不是惹到自己頭上，大家也就懶得去理會。”華臻款款道來。
“哦，是這樣，那他們還挺正義的啊！剛纔聽那三個人說，好像還要拯救蒼生什麼的，這得有多大的氣魄啊！”林穆感慨道。
“哼哼！”華臻冷笑一聲，說道：“這些不過是他們往自己臉上貼金，拉攏人心的時候用的說辭而已，誰知道呢！這些傢伙，行事詭秘，下手狠毒，爲了達到目的會不擇手段，他們說的話，不能盡信！”
“哦，那他們到底是正派還是邪派啊？”林穆有些弄不明白。
“只能說是亦正亦邪吧。一方面他們從來不會濫殺無辜，選人入教看似隨意，其實也是十分謹慎，心術不正的壞蛋堅決不用，不但不用，還要殺之而後快；一方面呢，這幫傢伙下手又毫不留情，只要是盯上一個目標，就要追殺到天涯海角，完全不給你一點辯解的機會，誰要是阻攔，全部一視同仁，殺無赦！”
林穆聽完倒吸了一口涼氣，唏噓道：“好牛啊……所以說，這種打打殺殺的的生活，還是不要過的好。”
華臻呵呵笑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小夥子，你慢慢就會懂的。”
“哦……”隨口應了一聲後，林穆這才反應過來，這話算是什麼意思？難不成自己已經上了這艘賊船？！
看着華臻似笑非笑的表情，林穆暗暗嘆了一口氣，想：“好像也沒他說的那麼嚴重，隨遇而安就好了。”
兩人終於來到公路邊上，正要從林子裡走出來，突然一道刺眼的燈光迎面打來，伴隨而至的還有急促的警笛聲。
兩人趕緊下意識地向後一退，剛伸出半截的腿再次隱沒在了樹叢中，默默看着一個龐然大物從眼前飛馳而過。
原來是一輛消防車，後面還跟着兩輛警車，拖着一串閃光和鳴叫朝着一處地方趕去。
林穆往來車的去向望去，隱約看見不遠處的天邊正燃起一團火光，他突然意識到，這幾輛車子肯定是往馬榮的別墅去了。
想起馬榮的下場，屍體又被毒鬼搶走，說不定拿去做成毒胎，死後還不得安寧，林穆不由得又是一陣唏噓。
同時他又從幽冥道這裡聯想到一些事情。
等車走遠了，兩人才從林子裡出來，確認一番後，沿着公路慢慢向市區走去。
“華叔，我還有一些問題。”林穆開口道。
“你儘管問。”華臻也不厭煩。
“這個幽冥道又是幹什麼的？”林穆也不避諱，張口就說。
華臻突然警惕起來，身子湊近林穆，放低了聲音道：“這可就是貨真價實的邪道了，全是一羣生活在黑暗中嗜血如命的傢伙！”
看到華臻這反映，林穆也不自覺地調低音量，問道：“那他們和火蓮聖教比起來，哪個更厲害一些？”想起之前火鬼、毒鬼二人被獠牙打屁滾尿流的情景，他心中已經替這兩個組織分出了高下，只是現在想要確認一番。
沒想到華臻的回答令他出乎預料。
“這可不太好說，不過我認爲，幽冥道的勢力應該更大一些。他們組織森嚴，門徒衆多，今晚我們遇到的只是幾個完全不入流的小角色，還有更多你想象不到的絕頂高手！這些人平時大多都潛伏在暗處，我所知道的，也不過是冰山一角罷了！”華臻面色變得凝重起來。
林穆也意識到問題沒有那麼簡單，連連點頭道：“似乎不太好惹，看來以後要多小心點了。”
華臻道：“目前暫時應該沒有什麼危險了，那兩個人元氣大損，估計也要休整一段時間纔會出來。”
“對了，他們是衝着玉牌來的，這跟那個叫銀月的姑娘說的事情好像有點關係。華叔，你怎麼看？”林穆不知不覺中已經進入了角色。
“她說的估計是真的……”華臻此時更加小心了，“幽冥道的傢伙們如此大動干戈，肯定有什麼目的。”
“咦，你不是不信的嗎？”林穆疑惑道。
“嘿嘿嘿，我那是裝傻騙他們的。這種事關係重大，火蓮聖教不可能隨隨便便就告訴別人，他們問我，只是想套取一些情報罷了。我當然是無可奉告，那麼他們達不到利用的目的，又不想走漏了風聲，你猜他們會怎麼辦？”華臻狡黠地道，眼睛還不時向身後瞟上一瞟。
林穆恍然大悟，卻又不敢聲張，便用口型悄悄地說了一個“殺”字。
華臻笑着拍了拍林穆的肩膀，不再說話。
“果然是老奸巨猾啊……”林穆心中感慨。
不知不覺，兩人已走到了市區界內，景物終於也不再那麼荒涼。此時夜色漸漸淡去，雖然不知道確切時間，但擡頭看那稀疏黯淡的星辰，想必黎明也不遠了。
這一路，居然走了好久，這一夜，恍然如夢。
有了魂力支撐，林穆竟也不感到疲累，精神仍然飽滿矍鑠，想想這一晚上的經歷，他內心的情緒依然翻涌不停。
兩人尋了一處路邊，在燈下站定。
華臻道：“好了，該分手了。你要去哪裡？”
林穆道：“去我朋友家，我妹妹在他那裡，我得去看看。”
華臻道：“事情發生了不少，我看你還是先在他那兒躲一躲，免得又來不必要的麻煩。”
“嗯。”林穆點頭，“華叔你呢？”
“我也得這個地方躲着去，原來的房子不能住了，你要是想找我，就打這個電話。”說着，華臻遞過一張名片。
林穆接過來一看，只見上面名是真名，頭銜寫的是：華氏環球中醫藥保健品股份有限公司總經理，就連手機、電話、傳真一應俱全，甚至連網絡即時通訊號碼都有，而且還附上了英文。
看着這張小小的卡片，紙是最差的紙，印刷是最差的印刷，而且背面不知道是哪個王八蛋設計的，居然是一個半裸猛男和一個胸部豐碩的女子交纏在一起的激情畫面，業務介紹無非爲壯陽、豐胸之類云云，根本就像是走在街上就會有一個神色詭異的人冷不丁塞到你手裡的那種小廣告。
“這……”林穆捏着卡片，手上顫抖，心中暴汗。
“哎呀，掩人耳目而已，有什麼好奇怪的。”華臻滿不在乎地甩了甩手，示意林穆趕快收好。
林穆趕緊把它藏得嚴嚴實實的，生怕一不小心掉出來被人看到。
接着華臻又遞過來一本小小的冊子，林穆翻開一看，居然是個手抄本。
“這是鬥魂術的修煉法訣，你要是沒事就多看一看，對你沒有壞處。還有玉牌也給你了，好好保管就是。”華臻殷切道。
見識過局勢的兇險，覺得有一技防身也好，這回林穆倒沒有拒絕，道了聲謝，欣然收下了。
“你怎麼走？”華臻問道。
“打車啊。”林穆道，“那裡太遠，我可不想走路了。”
華臻剛要掏錢，林穆動作比他還快，從兜裡拽出一張皺巴巴的鈔票，經過一夜激戰，上面的圖案依然光鮮奪目。
錢夾在手裡晃了晃，示意他要自食其力。
“哼，小屁孩！”華臻不屑道：“快滾快滾！”
林穆卻不挪步，而是盯着華臻，目光意味深長。
“怎麼了？”華臻一愣。
“華叔，我想問你，拋開前面的那些話，你說我爛泥扶不上牆是不是真心的？我有那麼差勁，那麼不堪嗎？”林穆火氣十足。
華臻暢然一笑，走過來按住林穆的肩膀，真誠道：“其實你很好，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