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麼地方？”
天還是那片天，雲還是那片雲，但石小樂直覺感到，似乎有哪些地方與之前不同，最明顯的一點就是，忘老伯等人不見了。
他甚至不知道，四人一鷹是何時消失的。
這很恐怖。須知以石小樂的精神力，就算是禁忌武帝行動，也很難瞞得過他，除非是傳說中的空元境高手。
但空元境高手吃飽了撐的，沒事擄走四人一鷹幹嘛？
懷着滿腹疑問，石小樂一路往前飛掠，不見了大漠，不見了沙丘，肉眼所及，連大地都無緣無故消失了。
強大的心理素質，使得石小樂沒有驚慌，而是警惕着周圍。
首先，這片虛空的強度與外界一致，所以絕不是結界和陣法。其次，這裡的天地靈氣比外界還要旺盛一些。
第三，自己是莫名其妙進入的。
而能滿足以上三點的地方，難不成是……石小樂不禁露出苦笑，這裡該不會是無色界吧？
“我不能亂，就算是無色界，存在那麼多年，誤入的應該不止我一個。”
石小樂加速飛掠，這一掠就是數百萬裡，期間他嘗試了各種方法，但無論如何都找不到破綻，難以脫離。
終於在兩個月後，遠遠地，一座插入青霄的巨山出現在石小樂眼中。
這座山分成了三截，上下兩截全部被雲層淹沒，不知多高，不知多深，暴露出的中間一截，也足有千里之長，百里之寬，哪怕是山上最小的一塊岩石，都比石小樂來的巨大。
當雙方相距一萬里時，石小樂驀感一陣磅礴偉力加身，下一刻，他被狠狠拖拽到了巨山中間一截的某個凹槽內。
等身體站定，仔細看去，這哪裡是凹槽，分明就是一個長寬超過千米的平臺。平臺內側，居然還有螺旋石階，一直通往巨山的背面。
“外來的客人，歡迎來到無色界。”
一道身影浮現在石小樂之前，是名壯碩男子，服飾與今人不同，像極了古代的風格，其氣息更是難以捉摸。
“你是誰？”
既來之則安之，石小樂的心態已經調整過來。
“我是無色界的僕人，你也將會是，跟我來吧。”
壯碩男子見石小樂沒有動，不得不停下，轉身道：“看來你不願意，只怪你運氣不好。無色界共有兩塊區域，你偏偏進入了第一區域，想要擺脫命運，就得經受住無色界的考驗。”
不知道是不是看錯了，石小樂發現，壯碩男子嘴邊閃過一縷詭譎的笑意，稍縱即逝。
“我爲什麼要聽你的。”
石小樂暗暗催動天心劫，壯碩男子顯然料不到這外界人如此蠻橫，反應不及下，頓時大叫起來，身體都虛淡了幾分，原來竟是一道精神種子。
可讓石小樂意外的是，眼看壯碩男子即將消失，四周立刻涌入一股力量，迅速讓他恢復到了巔峰。
石小樂反覆嘗試，始終無法殺死壯碩男子。
“在無色界，身爲僕人的我是不死的。”
壯碩男子冷笑，但看石小樂的眼神，已經帶上了幾分忌憚和怨毒。儘管死不了，但被摧殘的痛苦可不好受。
“說說你剛纔的考驗。”
停止了精神攻擊，石小樂問道。如果沒有別的辦法離開，也只能走這條路了。
“很簡單，闖過刀山火海就行。在你之前，一共有十億八千九百六十三萬五千兩百人蔘加考驗，最終無人通過。當然，指的是我負責的人。可惜啊可惜，若是你進入無色界第二區域，倒是無需考驗。”
壯碩男子沒了剛纔的囂張氣焰，但詭譎笑意卻無法掩飾。
這幫外界來的蠢材，心氣倒是傲的很，等見識了刀山火海的殘酷，樣子卻一個比一個可笑，不過那時候想退出已經晚了。
之前壯碩男子懶得浪費時間，現在，卻巴不得石小樂去撞個頭破血流。
石小樂聽得暗暗咋舌。
十億多人，無一通過，光是這份數字，就足以讓人心驚肉跳。石小樂可不認爲，那十億多人全是草包，僅從概率上分析，怎麼也能砸中絕世天才。
而且注意，這十億多人，絕對是多年累積下來的。東勝大陸的人口太多太多了，行走江湖的武者不可計數，每年誤入一些，達到這個數字並不難。
而對於外界來說，查不到失蹤之人，自然只能不了了之，甚至大部分無名小卒，根本沒人會在意。
至於對方說的第二區域，應該是更安全的地方，但既然無緣，又何必多想。
“你確定要參加考驗嗎？”
壯碩男子又問了一遍。
“通過了就能出去？”
壯碩男子搖搖頭，笑意更深：“我也不知道，因爲沒人能夠通過。每個人都以爲自己與衆不同，但事實證明，那只是一廂情願罷了，我勸你不要嘗試。”
石小樂如何聽不出對方的激將之意，但他不甘心成爲無色界的僕人，何況別人做不到，不代表他做不到，當下道：“帶我去。”
壯碩男子嗤笑一聲，頭也不回地往前走，再也沒和石小樂搭話。
二人沿着螺旋石階往上走，石小樂一路觀察着四周，但除了高不可見的壁立岩石和青苔外，便只有幽幽白雲。
半個時辰後，二人踏上一座平臺。
從這裡看去，山體終於發生了變化，從垂直型變成了斜坡型，而在山體表面，扎滿了密密麻麻的三尺長刀，刀尖閃亮，有種穿透靈魂的鋒利。
竟是一座刀山。
“啊……”
一道不似人聲的慘叫響起，原來有一人正在攀爬刀山，早已鮮血淋漓，吃痛之下，身體滾落，足足數十柄刀尖插過他的身體，將他釘在上面。
很快，隨着刀尖抖動，此人化爲烏有，隱約能看到一縷氣息融入虛空。
其他地方亦傳來大叫，原來另外幾名無色界僕人，也帶着各自的人來考驗，有人嚇破膽想改變主意，被僕人一掌擊殺。
“嘖嘖嘖，何必呢。”
壯碩男子連連搖頭，看向石小樂：“到了這裡，不想上也得上，哈哈哈，你給我去死吧。”
沒有理會對方，石小樂走向刀山，他的功力和精神力很快就被壓制，再難動用。
想爬上刀山，必須藉助刀尖，而以接近九十度的坡度看，隨時會被刺透，難怪少有人通過考驗。而當石小樂開始攀爬時，立即知道自己還是大大低估了難度。
第一，刀尖太鋒利了，他幾乎只是擦了一下，體表立刻出現一道傷口，鮮血直流。
第二，刀尖帶來的痛楚，比正常情況下強了十倍不止，大部分人哪裡能夠承受，沒痛昏就不錯了。
第三，石小樂察覺到，自己的生機之力在不斷削減。也就是說，他在承受無邊痛苦的時候，不僅要思考攀爬辦法，還要兼顧速度，否則沒被刺死，痛死，也會生機耗盡而死。
好恐怖的考驗！
情緒只是紊亂了片刻，石小樂便鎮定下來，開始思忖解決之道。
後方的壯碩漢子見他開始淌血，卻依舊不動，還以爲他怕了，不屑地大笑起來，其他幾名無色界僕人亦是冷笑不止。
大約過了一刻鐘，石小樂動了，只是他的動作卻讓所有僕人頭皮發麻。
只見他藉助四肢之力，猛力往上一躍，當落下後，十根手指和十根腳趾立刻被洞穿，那入肉聲，聽到無色界僕人都後背發毛。
所謂十指連心，那裡的刺痛最是敏感，更遑論還是加強了十倍，幾名無色界僕人都懷疑，石小樂會活生生痛死。
但是沒有，不僅沒有，他在承受無邊痛楚的同時，竟還準確控制着身體，間不容隙地再次往上一躍。
同樣的姿勢，同樣的位置，又是十手十腳被洞穿。
嗤！嗤！嗤！
那整齊劃一的聲音，每次只響一下，壯碩男子只覺得一股寒氣從尾椎骨衝到頭頂，快要掀翻他的頭骨蓋。
從理智角度分析，藉助手腳，的確能最大限度減少受傷的部位，並保持力量。但，怎麼敢！
那種痛楚，光想想就讓人魂不附體，並且就算能承受，在那種情況下，如何保證身體的協調性？
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但那個青衣少年，竟冷漠無情到無視自身的感受，以一種近乎機械自虐式的節奏，一次次往上攀登。
想起對方平淡的眼神，壯碩男子只覺得心臟都在抽搐，他從來沒有那麼害怕過一個人。
“這傢伙，太，太狠了吧？”
另一名無色界僕人張張嘴。
在他的印象中，自從擔任職責的數千年來，順利攀過刀山的只有寥寥幾人，至於之前，他不知道，但以這種方式攀登的，絕對僅此一家。
如果靠近就會發現，石小樂渾身都在打冷顫，每個毛孔都佈滿了細密的汗珠，眼睛充血，筋脈都鼓了出來，好像隨時都會崩開。
但他死死咬着牙，硬是不吭一聲。
十米。
五十米。
一百米。
……
石小樂頭暈眼花，每一次都到了崩潰的邊緣，他休息的時間也越來越長，最後完全是憑着一腔意志在硬撐，銀牙幾乎都被咬斷。
下方的無色界僕人成了黑點，石小樂連擡頭都費力，只是不斷積蓄力量，往上跳躍，他的身體快要倒下，但在痛楚折磨下，心中卻有一股不屈的力量，越發堅韌，強大。
那是，心力！
“不能放棄，即便只有舌頭能動，我也要用舌頭，一點點把自己拉上去。”
明心見性，石小樂窺見真我，與其說在攀登刀山，倒不如說在攀登自己的桎梏，他要超越，他要破牢。
五十米。
三十米。
鼓足全力，渾身痠軟，幾近虛脫的石小樂終於越過刀山，摔在了一片鬆軟的草坪上。
也是這一刻，他的心力突破極限，心劍之力也從三百六十縷，一下子激增到了三百九十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