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在衆多粗重的呼吸聲中，白色光影再也沒有恢復過來。
一息。
兩息。
三息。
等了很久，衆人的表情從呆滯，驚駭，再到震撼，最後是一種麻木，一種過度震驚造成的麻木。
“師姐，這是真的嗎？”
一名天雪山少女顫抖着聲音。
她身邊的女子沒有說話，因爲根本聽不到她的聲音，腦子內只餘嗡嗡作響。像她這種情況的人，不在少數。
如果揭開屠龍劍客的面具，就會發現，他臉上的肌肉幾乎扭到了一起，宛如無數條小蛇在攀爬。
袖內的拳頭捏得紫紅一片，嫉妒，憤怒，不甘交織而成的邪火，令他的胸膛起伏不定，像是要立即炸開了一般。
唐之洋艱難地收回目光，臉色陣青陣白。
先前他言之鑿鑿，聲稱有十成把握擊敗石小樂，後來變成了五成，現在對方用事實證明，自己的話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笑話。
別說五成，唐之洋連一成的把握都沒有。除非他的暗器手法，能提升到另一個層次上。
唐眉輕輕吐了一口脂粉氣，邪豔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凝重的色彩。
飛馬王朝的百歲高手中，有資格被她視爲威脅的不足一手之數，但是現在，必須再加上石小樂這個名字。
倒不是對方目前的實力真能趕上自己，她忌憚的是石小樂的潛力。若是同階一戰，就算加上唐門毒藥，唐眉也僅有一半的把握取勝。
“給他贏了？”
姬墨柔心內悠悠一嘆，豔絕天下的臉上滿是複雜。
初遇對方之時，她還能壓對方一頭，現在，兩人完全不在一個層次上，她幾乎是看着石小樂超越自己，一騎絕塵。
又想起對方體內的血陽之媒，姬墨柔眼中，多了幾分堅定。她知道，有些事情，必須要下決斷了。
“聞名不如見面，麒麟之才，或許真的還在同期雛龍之上。”
儒雅少年的臉上煥發着異彩。如今局勢未明，若能得到石小樂這等人物的效忠，於他而言，必定大有裨益。
轉頭看了一眼興奮得臉色通紅，連雙眸都冒出星星的妹妹，儒雅少年笑道：“妹妹，怎麼樣？”
“還行唄，不算白來。”
注意到自己的失態，妙齡少女整了整儀容，一副勉強可以的樣子。
“等會兒我們先去休息，屆時讓評劍一秀山的人介紹，可以與麒麟認識認識。”
“真的嗎？”
妙齡少女又跳了起來，眼珠子轉動不停。要是能把麒麟收到身邊做護衛，一定很有面子吧。
“二十九歲的星級劍客，此戰創造了歷史。”
“如今的麒麟，已能與七位無雙劍客比肩，他的未來又會如何？”
“此子絕對是江湖的異數，在羣星璀璨，天驕輩出的大時代裡，也絕對是獨一無二的魁星之一！”
對於石小樂打通星級擂臺，老一輩人物更是感慨良多，失落者有之，嫉妒者有之，甚至在一些人心中，涌起了某些不能言說的危險想法。
都知道當今年輕一輩，雛龍乃是當之無愧的第一人，但即便是他，衆人也不敢打包票一定能通過星級擂臺。
這種情況下，麒麟卻成功了。他與雛龍差了二十多歲，以目前的態勢進步下去，衆人簡直無法想象他的未來。
“上天是公平的，給了麒麟無人可比的天賦，但他最錯的一步，便是急於晉入神關，僅僅掌握了風之劍道。他的上限已經固定，終究無法與真正的絕世大人物媲美。”
修煉越到後面，對武道的依賴性便越大，這也是爲什麼，神關境如此重要的最大原因。
很多頂級勢力出身的天才，其實都能在四十歲前晉入此境，但無論是門派，還是師長，都會要求他們一壓再壓，直到逼盡潛力，將突破之法完善爲止。
既想更快突破，又想領悟最強的武道，縱觀飛馬王朝，也只有武帝，幽靈馬車之主等寥寥幾人辦到。
石小樂平了武帝的記錄不假，可惜，武道只是頂級武道，先天就差了一籌，成就終究有限。
思及此，在場的武王，劍王們纔好受了一些。
一陣大笑，評劍一秀山的長老站起，看着石小樂的目光滿是驚歎：“石少俠天縱之才，真是讓老夫大開眼界，還請少俠暫時下去好好休息，等會兒自有人爲你領路。”
“多謝。”
抱了抱拳，石小樂飛身下臺。
這次順利突破極限，他的心得不少，正好藉此好好消化。
隨着這一戰結束，評劍大會也落下了帷幕。
唯一令人遺憾的是，伽藍劍帝，無塵劍帝等受邀前來的大人物並未登場，更沒有傳授所謂的武學經驗。
當然，衆人也不失望，畢竟從一開始就沒抱太大的期望。
劍帝不是你想見就能見的，若非評劍大會乃是劍客圈子的最大盛事，各大劍帝也從中得到了不少好處，未必能請來他們。
說到底，劍帝壓場，更多的還是象徵意義。
大會結束後，各大勢力並未立刻離去，而是在評劍一秀山的侍者安排下，入住到了半山腰的廂房內。
屆時得到評級的劍客，會得到應有的獎勵，也方便衆人私底下交流，互相促進。
……
石小樂的住地，乃是一間獨立別院，院中有三座閣樓，柳樹成排，佔地雖然不大，卻極其清幽。
“說是突破極限，其實是我的身體協調性和精神力增強了。”
閣樓第三層的雅緻房間內，石小樂細細感受着身體的變化。
身體協調性的增強，能讓人更輕易做出各種動作，體現於外，便是反應的加快。
至於精神力，更好理解。
原本石小樂能動用的精神力，就達到了神關境高階層次，探查範圍爲兩千五百米，而現在，這個距離擴大到了三千五百米，絕對達到了神關境巔峰層次。
心念一動。
石小樂精神力離體，遊蕩在評劍一秀山上空。
三千五百米。
四千米。
五千米。
……
在變天擊地大法的加持下，石小樂的精神力擴散範圍，從原先的五千米，增加到了七千米，而且在此範圍內，任何事物的一舉一動，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各大勢力居住的別院，都有高級陣法籠罩，除了陣法，長老們的感知力更是嚇人，所以除非是虛元境高手，否則任何人都休想偷偷靠近。
但石小樂不在此列。
嚴格意義上說，他的精神品質已經超越了神關境，又將變天擊地大法修煉到了圓滿，所以在精神離體的狀態下，悄無聲息地穿過陣法，並躲過武王的感知，並不是難事。
透過牆壁，他看到了各大勢力長老與弟子的舉動，連他們的面部微表情都一清二楚。有的在議論大會，有的在打趣，還有一些長老，對坐無言。
“好警惕！”
從空氣波動中，石小樂判斷，這些長老應該在傳音交流。而能讓他們如此保守，交流的內容定然非同小可。
從個別勢力的長老身上，石小樂甚至感受到了殺意，不知道他們想殺誰。
精神力退出，石小樂來到最後一個別院。
幾名神關境巔峰級別的老者，正在給一對年輕男女行大禮。
“諸位莫要多禮。”
儒雅少年笑笑。
“桓王殿下與妙言公主大駕光臨，怎敢怠慢。”
一名灰髮老者笑道。
石小樂吃了一驚。
雙方客氣地閒聊幾句，就聽桓王道：“說來不怕幾位笑話，妙言自幼對武林頗感興趣，更敬仰縱橫江湖的大俠，不知可否麻煩幾位，安排妙言與各位英傑見個面。”
灰髮老者道：“既是殿下與公主的意思，老夫必定傳達到位，相信他們不會拒絕的。”
妙言淡淡一笑，外人面前，頗有皇室公主的威儀。
等幾位長老離開，她才恢復本來模樣，道：“大哥，我要麒麟當我的護衛，你給我想辦法。”
“那等人物，基本都心高氣傲，而且不受拘束，你的要求太難了。”
桓王輕輕搖頭。
“哼，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連他的人都是朝廷的，只要哥哥你一聲令下，他還敢抗命不成？”
她嚮往武林不假，可那充其量是金絲雀對自由天空的遐想，內心深處，她始終認爲自己高人一等。
這是她身爲皇室與生俱來的驕傲。
當然，妙言也不想表現得太跋扈。能以理服人，還是以理服人的好。
桓王有自己的小九九，笑道：“妹妹不該求我，萬一對方不答應，弄僵就不好了。其實父皇那麼寵愛你，只要他下個命令，不就好了嗎。”
他纔不會蠢得去得罪麒麟，就算想收服，也得采用迂迴之策，收心爲上。
妙言眼睛一亮，噘嘴道：“還要勞動父皇，會不會太麻煩，而且這次偷偷出來，回去後父皇肯定要收拾我們了！”
又聽這對兄妹聊了幾句，直到他們轉移話題，石小樂的精神力方纔迴歸。
“護衛？”
石小樂表情莫測，心中卻暗自慶幸，幸虧聽到了這番對話，否則真可能被打個措手不及。以他目前的段位，還真不好得罪皇室。
剛剛休息不久，端木可人與穆棱便攜手來訪，三人自是一番懇談，言及歸之行，穆棱透露，歸家仍未找到柳寒山，似乎麻煩不小。
等到夜幕降臨，二人離去時，約好下一次見面便挑戰石小樂，石小樂笑着答應。
第二天，劍十九上門，要帶石小樂去領取評劍一秀山承諾的獎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