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麟吃驚地看着夜水雲,臉上的笑容慢慢地消失。他怎麼也想不到,救那楊錚的,會是自己的妹妹。那石洞中,死在自己刀下人,竟是妹妹的恩師。
獨孤秀竄到夜水雲的身邊,將她拉起來,朝着夜麟道:“你可以走了,乘我還沒改變主意,你最好趕緊從我眼前消失。”
夜麟的臉上,閃過一絲冷笑,道:“靈兒,你忘記了殺父之仇了麼?你爲活命,竟然冒死救那殺父仇人的兒子,你配做我夜氏之人麼?”
夜水雲擡手擦去臉上的淚水,指着夜麟的鼻子,冷聲道:“我再說一次,我不是你妹妹。縱然我們有萬般不對,你也不該對我師傅下毒手,她已武功盡失,根本就是個廢人,你爲何還不放過她。”
夜麟冷哼一聲,道:“救我仇人的,便是我的仇人。”父母亡於朝堂之上,幾乎在朝大臣都親眼看見,是那楊立下的毒手。所以,敵人的朋友便是敵人。
怒火,幾乎燒乾了夜水雲的理智,她發出憤怒的吼聲:“是,我救了楊錚,我便是你的仇人,你現在就殺了我。”
夜麟目光一寒,右手一抖,袖中的寒光瞬間落到夜水雲的脖子上,顫聲道:“你信不信,我現在就殺了你。”血紅的雙眼,射出冰冷的寒光。那滿臉柔情的哥哥,轉眼便消失了。仇恨的憤怒,裝滿了他的雙瞳。
幾乎是同時,獨孤秀手中的金鍊子已經彈出,靈活地纏到夜麟的手上。她的臉上帶着冰涼的殺氣,冷聲道:“你若敢動我姐姐一根毫毛,我定讓你皮肉分裂。”
夜水雲的臉上,露出一絲冷笑,輕聲道:“哥哥,你變了,真的變了。在你的眼中,剩下的只有仇恨了。”那鋒利的刀口,就在她的喉嚨之上。
冰窖之中那個單純的少年,已然不再。眼前的夜麟,變得如此的陌生而遙遠。就好象,自己從未認識過這樣一個人。也許他真的變了,變成了絕情之人。冷血而無情的絕情公子。
那金鍊子,順着夜麟的右手,慢慢地遊滿他的全身。冰涼的殺氣,瞬間讓他清醒過來。無力地撤回小刀,沉聲道:“妹妹,是哥哥不好,沒有照顧好你,是哥哥錯了。”
夜水雲冷冷地搖了搖頭,輕笑道:“你沒錯,你原本就是個工具。一個復仇的工具。我說過了,我不是你妹妹,以前不是,以後也不是。你殺我師傅,我本該殺你的,可是我下不了手。”淚水,順着她微笑的臉上流下。一個人,若是哭着還在笑,那一定是傷心到了極點。
夜麟目光一寒,不相信地看着夜水雲,吃驚道:“你,你說什麼?”
那個軟弱的妹妹,到底經歷過什麼?怎麼會變得如此的冷漠?就連親生的哥哥,也敵不過一個仇人的兒子麼?
獨孤秀的臉上,殺氣漸濃。夜麟身上的金鍊子,在慢慢的收攏。只要灌在那鏈身上的真氣盪開,那帶着無數利口的鏈子便會削下他的皮肉,深至骨頭。
夜
水雲雙目圓瞪,冷冷地看着夜麟,道:“師傅對我的恩情,何止你的萬倍?縱然是我不殺你,夜羅也不會放過你的。”
猛地一轉身,朝着獨孤秀道:“秀兒,放開他。”
獨孤秀的嘴邊,閃過一絲冷笑,搖頭道:“姐姐,你根本就不知道絕情公子的手法。若是今天不殺他,日後你會死得很難看。”絕情公子,殺人不眨眼。無論老幼,善惡,都會死得很難看。
夜麟冷冷地看着夜水雲,臉上露出失望之色。他慢慢地運動真氣。
那緊纏在身上的鏈子,只要被纏之人發功,便會加速度鏈身的削噬速度。
血,慢慢地順着鏈子上冒出。他的臉上露出高傲的微笑,口氣瞬間變得冰冷,吃吃笑着道:“靈兒,是我不對,是哥哥對不起你,我這就去跟父母作個交代。”
夜水雲猛然一驚,朝着獨孤秀道:“秀兒,還不收手?”
獨孤秀猛地一咬牙,那金鍊子猛然鬆開,帶着鮮血,回到她的手中。
夜麟的臉上,帶着冷漠的笑容,笑道:“靈兒,我會殺了楊錚,殺了楊立。日後你若敢阻攔我,休怪哥哥無情了。”潔白的衣服上,沾着點點鮮血。如同一朵朵盛開的鮮花一般。
說完,雙腳一動,朝着那火紅的楓樹林中竄去。
獨孤秀髮出一聲怒吼:“絕情公子,下次見面,我一定取你狗命。”
夜水雲慢慢地坐到地上,蒼白的臉上粘滿了淚水,無力地道:“爲什麼,爲什麼是他殺了我師傅?爲什麼?”絕望的淚水,帶着苦澀的味道,流到她的口中。
獨孤秀平靜地看着夜水雲,擡手擦去她臉上的淚水,柔聲道:“姐姐不哭,若是你要殺他替你師傅報仇,秀兒一定會幫你的。”
夜水雲猛地抓住獨孤秀的手,顫抖聲道:“你不能殺他,不能殺。他是我哥哥,你怎麼能殺他?”
獨孤秀吃驚地看着臉色蒼白的夜水雲,抱着她的身輕聲道:“不殺,姐姐說不殺便不殺。”她無奈地長嘆一聲,緊緊地抱着夜水雲。
那無邊的楓樹林,如同染滿鮮血的葉子。
每一片的鮮紅,都帶無情的殺氣。
獨孤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道:“姐姐,我們將要去什麼地方?”
夜水雲擦去臉上的淚水,苦澀地道:“我不能替師傅報仇,只有奪回那天狼刀。那是師傅唯一的願望。”她拉着獨孤秀的手,輕聲道:“你有仇人麼?”
獨孤秀點了點頭,道:“當然有,我爺爺死在宇文府的手上,我自然會查出那放火之人。”
夜水雲搖頭道:“仇恨永無休止,你若報了仇,便會有新的仇恨。何況,你爺爺的身手都無法對抗之人,你怎麼能報仇?”
獨孤秀的臉上露出輕蔑的笑容,道:“姐姐,你想多了。很多人都是生活在仇恨之中,也只有仇恨,纔是活下去的唯一理由。我爺爺自從殺了我父親之後,便自斷雙手。否則,天下有誰能
在他的手上活着離開?我要報仇,可是並不着急。我便是要讓那些等我去殺的人在等待死亡的痛苦中煎熬,讓他們夜不能寐,食不嘗味。”
夜水雲吃驚地看着獨孤秀,道:“所以,你到處殺人,讓你一枝獨秀的惡名傳遍天下,就是爲了讓你的仇人害怕麼?”
獨孤秀的臉上,揚起一絲輕笑,道:“是的,我要讓他們害怕,害怕到死。”等待死亡,是一種比死還痛苦的事情。更多意志薄弱之人,在惶惶不可終日中度過,最後心力衰竭,崩潰而死。這是一種比殺人更爲殘忍的手段。讓一個人害怕到死,是何其的恐怖。
夜水雲輕輕地搖了搖頭,她想起師傅的話。在江湖上,你不殺人,並不代表別人不會殺你。也許,任何一個心慈手軟之人,下場都是悲慘的。就像師傅那樣,縱然是躲進深山,依然逃不過被殺的命運。
擦去臉上的淚痕,她呵呵一笑,道:“也許,你是對的。一個人,只有足夠的強大,纔不被欺負。”忽地,那一臉的悲切在眨眼之間便消失得無影無蹤。她知道,江湖不相信眼淚,這個世界也不相信眼淚。
獨孤秀吃驚地看着夜水雲,見她突然笑了出來,嚇了一跳,輕聲道:“姐姐,你沒事吧?”
夜水雲輕輕地搖了搖頭,臉上露出微笑,道:“我怎麼會有事?以後,不再流淚了。縱然是流血,也不會流淚了。”是的,江湖不相信眼淚。天下,都不會相信眼淚。
獨孤秀點了點頭,道:“那麼,我們接下來去什麼地方?”
夜水雲沉聲道:“眼見離那十五之日不遠,我們便找個地方好好吃一頓,養好精神等待夜羅現身罷。”
獨孤秀認真地點了點頭,神秘地道:“姐姐,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夜水雲道:“什麼地方?”
獨孤秀道:“現在還不能告訴你,不過那個地方有好酒,還有好肉吃。”
夜水點了點頭,笑道:“若是想得太多,還真的沒有活下去的勇氣了。不如就開心的大吃大喝,讓那些煩心的事情見鬼去吧。”
獨孤秀開心地點了點頭,道:“那是自然,姐姐越來越像個豪氣沖天的女俠了。”
夜水雲笑道:“女俠?與你這個江湖上談虎色變的一枝獨秀相比,我還差得遠嘍。”
獨孤秀看着夜水雲的臉,認真地道:“姐姐,秀兒相信,不出一年的時間,天下無人不怕夜水雲這個名字。”
夜水雲眉頭一皺,搖頭道:“我不喜歡殺人,也不會殺人。別人用不着怕我。”
獨孤秀的臉上,露出一絲輕笑,道:“你會殺的,等你碰上了真正該殺之人,你便不會心軟了。”
夜水雲拍了拍獨孤秀的手,道:“走吧。”
獨孤秀點了點頭,拉着夜水雲的手朝着林中竄去。
兩個輕快的身影,如同飛舞的蝴蝶一般。
穿過楓樹林,幾個起落便消失在那一片血紅之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