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田鎮。
在一間昏暗的小屋子裡,聚集了十幾個人,除了王天貴他仨,像死了爹孃一樣,滿臉的哭喪像,其餘的人個個都是滿臉的亢奮和激動。
王大狗瞪着充滿紅血絲的眼睛,不敢相信的問着,“天貴,咱的錢都輸完了?”
王天貴木然的點着頭,又嘆口氣,“哎,咱就這不到二兩銀子,哪能和人家相比,就沒幾下子就被吸進去了。”
那個黑胖子擠着眼睛,衝着他仨說着,“兄弟,你們往後有了錢,再來哈,我們這裡啥時候都歡迎你們!”
大慶是他們裡面最老實的,他木訥的說了一句,“我們的銀子全讓你們騙光了,還來呀?”
“這輸贏全憑自個的手氣,可不敢瞎胡說,當心讓我們掌櫃的聽到,他可不依你。”一個小眼男人輕聲提醒他。
“兄弟,別這樣嘛,勝敗乃兵家常事,今兒你們哥幾個點子背,沒準明兒就能贏個大的,那白花花的銀子就進了腰包了!”黑胖子笑呵呵的說着,瞧着他們一臉的沮喪,就從腰包裡摸出一把銅板,“兄弟,我這人臉黑,心可不黑,你們拿着這些錢,去外面買些吃的吧!”
王大狗瞧着他手中的那把銅板,就要伸手去拿,被王天貴一腳踹在屁股上,“你個沒出息的慫貨,真他孃的丟人!”
被踹翻在地的王大狗,顫巍巍的爬起,用手摸着屁股,“王天貴,你把我們的銀子都輸完了,咱今兒要走路會花溪了,咱連口熱湯也喝不上一口,你還要啥臉面呀?”
“呸!沒錢你還沒腳呀?不會走着回去!老子不信你一頓不吃能餓死!大慶我們走!”王天貴瞪了王大狗一眼,就招呼着王大慶。
見他們出了門,王大狗拉着長臉跟在後面。
出了賭坊的門,王天貴瞧着外面還下着小雨,用破衣裳把頭一包,然後衝了出去。
王大狗心裡暗恨王天貴的獨斷專行,可是知道自個也不敢和他鬥就認命的跟在他身後。
他仨從未時出了賭坊的門到了酉時末,才走回葉家老宅。
葉婉馨已經打定主意,除了秋妮還聽話一些,這次買的人全買瞎了,她要把這些人都賣了。
瞧着他仨狼狽的樣子,就知道一定是把這些日子攢的錢全輸光了,葉婉馨心裡冷笑,真是不作就不會死!
她也懶的和他們這些沒腦子的人置氣。
“王天貴,你們會去把東西收拾一下,我明兒就讓舅舅把你們送到安順牙行,我家廟小盛不了你們這些大神!”
聽着葉婉馨沒有一絲感情的話語,王天貴懵了,“小姐,今兒不是下雨不幹活,我們纔出去玩會子,你咋又要把我們趕走啊?”
早餓的前心貼後背的王大狗,撲通一聲跪了下來,苦着臉分辨着,“小姐,你可不能攆我們走啊,這些日子做活,我們可沒偷懶。”
“沒偷懶也不行,我家不想養賭棍!”葉婉馨涼涼的說着,“你們出了我家,那可是天高任鳥飛,可別讓我耽擱了幾位的大才!”
福嫂一聽要攆自個男人,就急了眼,“小姐,你要把我男人攆走,我們咋辦?”
葉婉馨鄙夷的望着她,“咋辦?我壓根就沒想留你!你也眼不瞎,沒瞧見楊嬸嬸和大妮平素是咋做活的,你們又是咋做的!”
被葉婉馨譏諷的老臉有些通紅,她不甘心的說着,“可是,我家春麗可是個好姑娘,你總不能連她也攆走啊?”
“她再好,攤上你們這樣的爹孃,也是她命不好!秋妮你不想走,就留下!”葉婉馨不屑的瞪了福嫂一眼,就把目光轉向站在一旁發呆的秋妮身上。
“我……小姐,你能不能饒了天貴哥一回呀?就一回。”秋妮見小姐瞅着她,就懇求葉婉馨把王天貴留下。
“秋妮,你別傻了,你見過有哪個賭徒會改邪歸正的,白瞎了你一片心!”葉婉馨早發現秋妮喜歡王天貴,知道王天貴脾氣不好,今兒又發現他還是個賭徒,就更替她可惜和不值。
“就這樣吧,你們今晚該吃飯就吃飯,我的主意一定!不會爲了任何人改變的!”葉婉馨說完就離開了院子,進了宏兒的屋子。
留下這些人面面相窺。
春麗恨恨的望着她爹,“爹,你倒是樂呵了,也不瞧瞧我們過的啥日子,跟着人家學賭錢,這回你痛快了吧!要走你們走,別連累我!”
見爹漲紅着臉,默不作聲,她又瞅眼同樣不爭氣的娘,“娘,你們從來就沒把心放正過,我這就去求小姐把我留下,隨你們咋辦!”
秋妮眼神複雜的望着王天貴,心裡糾結着自個該何去何從。
好一會子,她才埋怨王天貴,“天貴哥,咱能來到這裡,多不容易,你咋不好好的,非要去賭錢呀,這下可咋辦?”
王天貴望着秋妮的有點想哭的臉,無所謂的說了一句話,“秋妮,我個光混一條,到哪都能混口飯吃,你就別管我了。”
“你,天貴哥,你真的打算破罐子破摔,不打算好好的過日子了!”秋妮聽了王天貴的話,心裡涼了半截,止不住的眼淚從眼角溢了出來。
“秋妮,我就是個混蛋,配不上你,你就該聽着小姐的話,往後會遇上個好男人的!”他把話說完,連頭也沒回就往後面大屋裡走去。
見王天貴說出這樣的話,秋妮瞬間精神崩潰,她哭着跑回自個住的屋子。
院子裡的其他人,也木然的各自回了自個的屋子。
知道宏兒的腿也好了,葉婉馨就從宏兒的屋子裡出來,準備去和娘商議,讓他明兒就去學堂。
誰知她剛出門就被春麗抱住了腿,“小姐,你別趕我走,我和他們不一樣,我不想再去牙行裡,沒準到了那裡,就會被惡人買走!”
瞧着春麗哭的鼻涕眼淚糊了一臉,她有些厭惡,“春麗,你起來吧,求也沒用,不是我心狠,我不想爲了這些人再費心思!”
“小姐,可是,我不想離開呀,我會好好幹活的!”春麗使勁的摟着葉婉馨的腿,苦苦哀求着。
範氏從廚房出來見她哭的可憐,就心軟了,“馨兒,你就讓這丫頭留下吧,她爹孃不好,可是這丫頭瞧着平素做活也是蠻勤快的!”
敏娘也趕過來,想把她拉起,“丫頭,你有話起來說。”
“嬸子,你……替我說……句好話吧,我真的不想走。”春麗哭的抽噎着。
“馨兒,你就留下她吧,一個丫頭去別的地方,誰知道會碰到啥人呢,反正咱家再找人,誰也不知會遇到啥人,哪能個個都像你楊嬸嬸和大妮那樣老實可靠的。”敏娘也向女兒說着。
“好了,別哭了,你就留下,不過咱可醜話說在頭裡,你要是也學王大丫那樣子,我可容不得你!”葉婉馨被她們纏的頭疼,就冷着臉應下了。
“嗯,小姐,我回好好的。”春麗瞧着小姐答應她留下,就重重的點點頭。
坐在堂屋裡說話的葉婉馨,用手託着臉,嘆了口氣,“外婆,舅母,你們說,咱已經對他們這樣了,咋還不盡心呢,也不知他們腦子裡想的都是啥?”
範氏瞧着外孫女一臉煩躁的樣子,就笑呵呵的說着,“馨兒,這遇上的人可不是多了,啥人都有,你也別太在意,只要咱不壞良心,隨他們咋樣呢!”
“就是,你外婆說的對,馨丫頭,別的不說,你們花溪的那個閆氏,你還救過她的命,瞧瞧她都是咋對你的,背地裡不是照樣做着壞事,虧的你嬸孃如今變的好了,那些不相干的人,你還想他做啥!”秀英也附和着自家婆婆的話,來勸解着。
“我就是想着這人心足,不知自個的本事,你明明給他們了一個穩定的日子,他們偏偏還是巴望着,總要鬧出些不合適的事情來,這下子連飯碗都打破了,這下子該安頓了!”葉婉馨總結了幾條,“外婆,舅母,我還是不能心太軟,這些人當初就不應該進咱的家門!”
秋妮晚上躺在牀上翻來覆去的睡不着,想到自個是個孤女,能遇上葉家人,她不能爲了一個薄情寡義的男人葬送了自個一輩子,拿定主意要留在葉家好好的做人。
定下心來的她,到了天快亮時才迷糊的睡着。
次日一早。
舅舅一夜沒回來,葉婉馨就讓大發伯趕着馬車,把這幾個人送到了安順的牙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