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足有一張桌面大小的鐮刀,在帶上附加的烈火之術後,似乎變得鋒利無比。寒光閃過,巨大到需要十人合抱的木精雙足,已被它生生破入其中,幾乎深入將半……
“破!”伴隨着男子的一聲低喝,鐮刀化爲妖丹回射,而轟鳴的爆破聲則在缺口中猛然響起,煙塵與紛飛的木屑中,將近一半的樹根已被炸成粉末,失去平衡的木精再也支撐不住身子,轟然倒下,將附近的數百名士卒砸成肉泥,一時之間,狀況混亂之極。
早已浮在半空中的石不語微微而笑。望向另一面的小濟。在壓力頓減的情況下,它已硬生生的用身軀擠開木精,幾乎破出寨門了。情勢既定,石不語自然也沒了繼續糾纏的興趣,當下振翼飛上巨猿的肩膀,在諸女詫異與崇拜的目光中,指揮着小濟突出重圍。
“轟!”巨大的石塊,在他們身後數步之處落下,激起一片塵埃。投石車,這種唯一能夠對巨猿造成傷害的武器,終於在最後時刻趕到,雖然,它來的顯然有些晚。
已經突出寨門的石不語微微一笑,望着幾名士卒瘋狂裝填石塊的紛亂情景,輕扯着小濟的六耳道:“小濟,下水!”
遇水而化形的行什顯然對這道命令毫無牴觸,甚至帶着幾分歡喜。在衆多追兵的愕然目光中,它相當自在的踏入河流之中,激起滔天巨浪。隨後,更令人詫異的事發生了,在深水區,這隻體形龐大的巨猿居然橫臥漂浮起來,並且如同一隻木筏般,承載着數名逃犯,在衆目睽睽下順流而去,終於消失不見……
“豈、豈有此理!”隨後趕至河畔的陰巫滿面鐵青,他望着逐漸消失的身影,歇斯底里的怒喝道:“愣着做什麼,出動騎兵!這條河流在半里開外便是淺水區,他們走不遠的!”
衆多武士聞言唯唯諾諾,紛紛轉身往營寨中奔去。然而,一道蒼老的聲音,忽的在遠處響起:“不必了!暫時,讓他們去吧!”
伴隨着這聲命令,逐漸於紛亂的煙塵中現身的,是一位七十餘歲的黑袍老者。他的動作有些遲緩,神態亦是顯得遲暮,但滿是皺紋的皮膚,卻怎麼也掩蓋不住那雙閃爍光芒的眼眸。
而在望清這個身影之後,所有的士卒都齊齊單膝跪下行禮,甚至連帶着幾分跋扈氣焰的陰巫,也在遲疑片刻後,恭謹的跪了下來,沉聲道:“大巫,您的入定結束了嗎?”
被稱爲大巫的老者凝視着陰巫,他的眼神中充滿了複雜的內容。片刻之後,他輕輕的開口道:“剛剛結束,很巧,正好趕上觀看這場鬧劇……”
陰巫微微顫抖着,將頭埋得更低,強自撐道:“屬下辦事不力,讓他們趁亂逃走。不過,您請放心,我這便派出……”
“不必了!”大巫打斷了他的話,撫着長鬚,徐徐道,“別忘記,他們的手中,還掌握着安素族長……”
“是!”陰巫微微點頭,頓了頓,卻又忍不住道,“不過,難道爲了安素一人,便要……”
“這是山神的旨意!”大巫的聲音突然變得嚴厲起來,生生打斷了他的辯駁,“陰巫,如果你對這條命令有意見,可以親自去詢問山神!”
“屬、屬下不敢……”陰巫冷汗迭出,急忙趴在地上,不住顫抖着。大巫再度看了他一眼,隨即輕輕嘆息着,當先走回了營帳。直到他的身影消失之前,仍然沒有一名士卒敢稍微擡起頭來。
片刻之後,當先起身的陰巫,望着奔騰的河流怔怔半晌,忽的喚過一名部屬,低聲道:“你,去安素的營帳內,取些她的衣物出來。”
那名部屬微微愕然,旋即反應了過來,遲疑道:“大人,難道您要出動……可是,大巫不是說……”
他的話,很快便在那種毒蛇般的目光下縮了回去。陰巫轉過頭去,望着大巫消失的身影,喃喃道:“命令自然沒錯,不過,我出動的,也並非士卒……”
在順河漂流了大約兩柱香的工夫後,因爲遇到淺水區的緣故,逃亡的衆人便不得不重新回到陸地上。因爲長時間化爲巨猿的緣故,消耗了大半妖力的小濟再度回至笛中休眠,預計沒有兩日是無法恢復了。
而由於無法預料南狄的軍隊是否仍會追擊,一干人等只得繼續咬牙堅持,忍耐着疲勞逃亡,直到抵達一處較爲隱蔽的山谷中,方纔暫時停留歇息。
此時,已是正午時分,從昨夜奔波至今,衆人早已是飢腸轆轆,幾乎可以將巨猿形態的小濟都一口吞下。見得如此,在囑咐小白、玄墨照料諸女之後,石不語便與紅拂一同去附近狩獵,隨後簡單的製作了一頓燒烤。
“看起來,很好吃的樣子……”石不語扯下一條兔腿,頓了頓,隨即在諸女的目光示意下,遞給有些躲避着自己的南蘭。
南蘭微微側首,似乎在想着什麼,玉頰上一層淡淡的紅霞。直到那條兔腿在面前擺動了十餘次,方纔愕然回過神來,信手去接。不過,或許是粗心大意的緣故,她竟然將手直接按在了最爲灼熱的腿身上,當即一聲輕呼,捧着泛紅的掌心,微微皺起眉頭來。
蘭蓉離她最近,見狀便欲上前幫忙,卻被莫愁輕輕拉住,似笑非笑的搖搖頭,朝着那邊微微努嘴……
“怎麼這麼不小心……”石不語吃了一驚,已急急撕下一塊衣帛,沾着清水,輕輕按在南蘭的掌心上。白如玉脂的柔荑傳來輕輕的顫抖,帶着幽香與溫暖的體溫,讓那位忙於呵護的男子亦是微微讚賞,不由得握緊了幾分。
而被他這樣的輕薄,那位滿面嬌羞的玉人兒,先是如同受驚的小兔一般,失措的打算抽離手掌,隨後便在對方的堅持下,象徵性的放棄了抵抗,深深的垂下了頭去,露出領口內一截雪頸,更平添一抹酡紅,嬌豔絕倫,逗人遐思……
如此美景當前,石不語自然也免不了一番心猿意馬,怔了半晌,方纔輕湊在她的耳邊,柔聲道:“放心……我,定不會負你……”
南蘭滿面嬌羞,嚶嚀一聲,卻又忍不住擡頭望了他一眼,顧盼流眄之間,道不盡的楚楚動人……
正是旖旎之際,一旁獨自擺弄野味的紅拂卻輕輕咳嗽一聲,打斷了這現場直播的言情劇,淡淡道:“弟弟,我們現下有兩條路徑可走,你打算如何選擇?”
石不語精神微微一振,不動聲色的放開南蘭,依舊滿面笑容道:“姐姐,你說來聽聽……”
紅拂看着他那種表情,很是無奈的搖着頭道:“第一種,我們繼續沿河而下,大約在明日到達官道,然後繼續趕路,進入濱海境內;第二種,便是從此處開始,轉向進入山麓,在翻閱山脈之後,直接回到濱海。”
“哪一種耗時較少?”石不語略一躊躇,便即問道。
“第二種!不過,山路崎嶇,凝寒妹妹她們又未曾恢復元力……”
“這個嘛……”石不語微微點頭,轉頭望向自被俘虜後便一言不發的安素,笑道,“安素小姐,爲了表達你的誠意,是否應該取出解藥來?”
“沒有解藥!”安素朝他瞥了一眼,面色鐵青道:“這種迷藥只要一日不服用,藥力便會漸漸散去!”
“這麼說來,只需半日便可以了……”石不語心中一寬,望着衆人道,“那麼,我們便決定走山路如何,早一日到達濱海,便能早一日調動人馬去解登州之圍!”
“我勸你放棄這種念頭!”話音未落,紅拂已微微搖頭,打斷道,“我潛入南狄營寨之前,正是從登州那面過來。事實上,登州城的兵力已經遠遠不足,城牆也在木精的投擲攻擊下殘破不堪,恐怕破城只是早晚的事!”
“是這樣嗎?”石不語吃了一驚,轉頭望向一旁的安素。後者露出一絲自得之色,輕輕點頭道:“若不是在等待木精的重生,三日前我們便可以攻破登州!”
聞得此言,石不語面上一片沮喪,過了半晌,卻忽的重重擊掌道:“罷了,破城便破城,只是老頭子、二弟和宛妹妹,無論如何都要救他們出來!”
諸女知他定會有如此的念頭,對視片刻,便由珈漣出言道:“不語,如果你堅持要去的話,便要答應我們一件事……”
“恩?是什麼?”
“帶上我們!”
“不!不行!”微微愕然後,石不語當即將頭搖得如同波浪鼓一般,“開玩笑,好不容易纔將你們救出來,現在又親自送入虎口,這不是瘋……喂!你們有聽我說嗎?”
在他憤怒的目光中,諸位女性已紛紛起身,徑直朝着山麓行去,遠遠的,只聽見莫愁輕輕舒展着腰身,嘆息道:“可惜,登州現在的商鋪都已關門,不能購物了……”
“不要緊的,老頭子的王府中,應當會有更希奇的東西纔對!”
“啊!說到希奇的東西,宛兒上次說要送給我一根紫玉鳳釵……”
“好偏心啊,爲什麼到我這,便只有珍珠項鍊呢?”
六七位玉人便如此徑直交談着,去得遠了。她們的心思,早已飛至登州城中,只留下那位目瞪口呆的男子怔怔而立,隔了許久,方纔忿忿吐出幾個字道:“喵喵的!我好象越來越沒地位了……”
安素坐在他的身旁,默默無語,目中異采不住流動,忽的輕輕嘆息着,喃喃道:“令人妒忌啊……”
“恩?什麼?”石不語微微愕然,轉頭問道。
“沒什麼,你這個好運的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