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霽菡上樓後,見表哥正坐在沙發書房接聽電話,她又退出來,跑下樓,端出那盆尿片,洗乾淨,晾好。
再次來到樓上,表哥已經放下電話,正往本上寫着什麼。
她推門進來後,李偉停住了筆,說道:“小夏,跟表哥說說,想給孩子過一個怎樣的滿月?”
說真的,這個問題一直在她的腦子裡轉悠,她一直在想怎樣給寶寶過個滿月,如果正常的情況下,關昊即便不會大操大辦,也會小範圍的邀請至愛親朋的,就跟劉梅孩子滿月一樣,趙剛只在很小範圍內進行的。
今天聽表哥這個口氣完全是家長的口氣,她不禁有些百感交集。表哥肯定是怕忽略了這個滿月,特地把她叫上來商量,她故意漫不經心地說道:“滿月無非就是紀念。我帶寶寶去照相館照幾張照片就行了。”
李偉慢騰騰的擡起頭,點上一支菸,看着她說道:“那怎麼成,照片要照,不去照相館,孩子太小,天又冷。把攝影師請家裡來照。”他吸了一口煙,接着說道:“我準備在酒店擺幾桌……”
“別,表哥,不合適。”
她打斷了表哥的話,沒在對自己的話作解釋,她相信表哥知道她反對的原因,本來嗎,哪有爲表妹的孩子擺滿月酒的?
李偉果然明白她的意思,就說道:“我只是請幾個不錯的朋友集團幾個高管,他們都知道我家裡有個小表妹在坐月子,哄我讓我請客。不請說不過去,再說我也想請客。人歲數一大就貪熱鬧。你沒來之前,集團的人經常到家裡來,他們喜歡吃大姐做的莊稼飯,我這人隨和沒架子,豆豆也喜歡看家裡人多。”
夏霽菡知道李偉是個性格平和、外柔內剛、隱忍堅韌的人。僅用了十多年的努力,就將九州做到了全省實力最強、規模最大的茶業集團,成爲全省行業的領軍人物。
無論是對下屬還是競爭對手,他從來都是以禮相讓,這爲他在業內和社會上贏得了很好的口碑,他公司裡的員工跳槽現象很少,很大程度上是老總的個人魅力決定的。
“表哥,我謝謝你,你的心意我領了,但是我仍然反對擺酒席。”
夏霽菡這樣想有她的考慮。畢竟給表妹的孩子擺滿月酒總有些名不正言不順。儘管他不像政府官員,在個人行爲上沒有那麼多的禁忌,但對他個人的影響仍然不好。
表哥知道她擔憂的是什麼,說道:“小夏,你不要有什麼顧慮,我的爲人大家都瞭解,你帶着孩子無依無靠的跟我來到福州,就是對我的信任,你跟劉梅親如姐妹,也肯定就是我李偉的親表妹。照顧好你們娘倆,是我的責任。我可以幾天都不上班,集團和各個分公司照樣運轉,但是表哥這個崗位我始終不敢懈怠,要不梅子以後知道該罵我了。”
夏霽菡說:“表哥,我不希望梅子知道我在你這裡,這事關重大。如果你不想繼續收留我們娘倆,你就告訴她。你什麼時候告訴她,也就是我和孩子離開的日子。”
她又再三重申了這個問題。
李偉看了她半天,笑了一下,說道:“這個問題你不用強調了,我會給你保密的。按道理說我每年都會在春節前去看舅舅的,就因爲你的原因,怕見到劉梅我把握不住自己,不小心說漏了嘴,所以我今年就不去看他們了,甚至連北京都不去了。”
“謝謝你表哥。”夏霽菡的眼裡有了淚花。
“小夏,從內心感情來講,我巴不得你們娘倆能在我這裡住一輩子,但是,孩子終究不是你一個人的,你真想一直這樣瞞下去,包括你的父母?”
顯然,李偉的話戳到了她的痛處,眼淚刷地就落了下來。她何嘗不想回到父母身邊,尤其是自己有了寶寶之後,更加想念父母。
但是現在不能。
她擡起淚眼,說道:“表哥,咱們不說這個問題……”
李偉點點頭,說:“孩子的戶口問題你想過嗎?如果想落到福州的話,我明天就讓我的人去辦。”
夏霽菡默默的搖搖頭,這個問題她想過,但是沒想通,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辦?“表哥,我也不知道怎麼辦,在這方面我經驗很少,我的戶口還在督城,將來我肯定要遷回江蘇的,孩子……爸的戶口……”
夏霽菡知道,孩子的戶口肯定要跟着自己,有爸爸和媽媽的照顧,寶寶肯定會健康快樂的成長。
李偉說:“你準備在福州呆多長時間?”
“這個……如果表哥不方便的話我們隨時都可以走。”她咬了一下嘴脣說道。
李偉笑了,慢悠悠的彈了一下菸灰,說道:“你誤會了。這樣吧,要不我就先給寶寶把戶口上這邊,將來再遷。”
“不上不行嗎?”夏霽菡說道。
李偉說道:“應該也行,但還是上了的好,你隨時都可以遷走的。”
“表哥,你知道寶寶的情況有些特殊,我……目前不想給他上戶口……他、他將來還是要……要……”
她欲言又止。
李偉想了想說道:“這樣吧,既然你不懂就聽我的,先給寶寶在這邊上了戶口,這樣你往哪裡遷他都有一個合法的身份,如果你回去再上,可能許多事自己辦着麻煩,我這邊有熟人,辦這事小意思。”
“可是父母都不在本地呀?他沒有戶主啊?”
“呵呵,說不定寶寶自己給自己當戶主呢。”李偉笑了。
李偉沒有改變自己的初衷,他在酒店擺了兩桌酒席,邀請了集團和公司的高管人員,回來後,拉回來一堆嬰兒用品,豆豆興奮的一件一件往屋裡搬。
李偉進屋就高聲叫道:“夏,快來收貨呀——”
大姐從屋裡出來,小聲說道:“小點聲,她正在哄孩子。”
“天天讓孩子這麼早就睡,夜裡熬人。”
李偉嘟囔着。
大姐笑了,說:“你看看幾點了,孩子都睡了一覺了,以後可是不能這麼晚回來。”
李偉一看,果然都夜裡11點多了,大姐曾經囑咐過他,家裡有不懂事的孩子不要太晚回來。於是,自己很自覺的拿起掃把,走出門外,從上到下在身上掃了一遍後,又在門外跺了三跺腳,這才進屋。
大姐看着那麼多包紙尿褲,就說道:“小夏不願給孩子用這個,除非沒辦法了她才用。”
李偉說:“她不用回頭你改裝一下,給豆豆用。”
豆豆夜裡有的時候失禁,偶爾有尿牀的現象。大姐說:“這個主意不錯,我這就給她改兩片試試。”
李偉找出螺絲刀等工具,就開始給寶寶組裝嬰兒牀和嬰兒車。
大姐湊到他跟前,戲謔地說道:“你個傻小子,人家孩子過滿月瞧把你美的!是不是沒少喝酒啊?有本事把小夏娘倆永遠留在咱家,讓她給豆豆當媽,也不妄我伺候了你們半天。”
李偉咳嗽了兩聲,低聲但是很嚴厲地說道:“大姐,這話永遠都不許當着小夏的面說,只要你當着她的面說一次,你就捲鋪蓋回家,我在另外請人!”說完,嘟着臉,繼續低頭幹活。
大姐一聽,尷尬地臉紅了,說道:“我這不是在跟你說嗎?不識好歹!”
此時,夏霽菡沒有聽到他們的對話,她正坐在牀邊,給寶寶餵奶。
嘿嘿,這個時候,是她最幸福的時刻。
每次把他抱在懷裡的時候,她就感到自己抱起一個世界,甚至比抱起一個世界都有成就感,和寶寶有一種心貼心的感覺,她甚至都能感到他小心臟的跳動,尤其是他的小嘴吸上的那一瞬間,母子間的那種依賴,那種無法割捨的血脈之情,是那麼強烈地感染着她,幸福着她。
忘了西方是誰說過這樣一句話:多麼邪惡的女人,坐在搖籃旁奶孩子的時候她的表情都是神聖莊嚴和善良的。
她陶醉這樣的時刻,她甚至迷戀這樣的時刻,她會深情的凝視着寶寶。
呵呵,她的寶寶太能吃了,吃奶的力氣大極了,隨着小嘴一嘟一嘟的,兩頰就一鼓一鼓的,有的時候還會在吃奶的中途鬆開對你討好般的微笑。還不時的停下,睜着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你。
寶寶的眼睛黑亮黑亮的,睫毛又直又長的,像極了爸爸。
那天大姐還說,這孩子只有嘴像她,膚色像她,其餘沒有像你的地方。
她聽後那感覺好極了。
其餘的地方不像她那就是像爸爸唄。像爸爸好,像爸爸好。
她在心裡喃喃地說道。
最好寶寶將來也能像爸爸一樣有思想、有抱負,做一個對社會對人民有用的人。
她相信自己能夠把寶寶教育好,培養好。
想到這裡,她情不自禁的在寶寶粉嘟嘟的小臉上親了一口,誰知,這一親不要緊,他吐出,笑了一下,居然閉上眼,睡着了。
她放下寶寶後,整理好自己的衣服,走出去,看見李偉彎腰在忙活什麼,就叫了一聲表哥,小跑着上了樓,從表哥書房裡拿出了一大盒印泥和表哥設計傢俱用的白紙,又一路小跑着下了樓,直奔自己的房間,全然不顧他們注視自己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