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長宜剛說完,劉忠立刻急了,說道:
“我承認咱們有時候野蠻、粗暴,可是事兒在那兒擺着呢?他不野蠻不粗暴他來幹呀?讓他來試試!就跟當年計劃生育一樣,如果不行政干預,甚至不採用一些過激手段,能打開局面嗎?羣衆能這麼快就認識嗎?基層工作就是這樣,手段就得亦正亦邪。你事事講究,事事辦不成!上邊給你壓任務的時候,他只要結果,不管你工作過程,只有咱們具體辦事的人才知道好多工作都他媽的不是人乾的。遠的不說,就說老周的丈母孃,那還是幹部家屬呢?你看那天耍的,還把你肩膀砸青了,要是砸在腦袋上,那是非漏不可。還有那個李裁縫,你跟他講理,講上三天三夜你試試,他能自己把屍體挖出來?即便最後做通了他的工作,挖出來了,這三天三夜中,誰知道又有幾個人死了?我們顧得過來嗎?三天三夜的成本有多高?他算過嗎?就知道背後挑刺!什麼人啊?”
彭長宜見劉忠很激動,就說道:“作爲書記,他這樣提醒咱們也沒錯。”
“我不這麼認爲。”劉忠乾脆的說道。
“好了,不利於團結的話不要說了。”彭長宜不讓他說了。
劉忠很氣憤,說道:“我最看不慣的是前方將士在後邊衝殺,有人背後使絆子,哼!”
彭長宜不想讓他把話說的太露,就說:“你怎麼知道有人在使絆子,興許是哪個羣衆去市委反映咱們去了。”
“能把問題反應到市委的絕不是羣衆,火葬是大趨勢,我不相信哪個羣衆去市委說我反對火葬。你其實心裡比我清楚,別自欺欺人了。”說完,門一摔,走了。
劉忠性情耿直,很看不上任小亮陽奉陰違的做派,幾次跟彭長宜說任小亮最會搞小動作,讓他注意。他還說,有一次高市長來查看殯葬改革工作進展情況,結果光聽了他彙報黨委怎麼安排怎麼部署,就沒聽見他提一提兄弟們怎麼沒白沒夜的浴血奮戰。劉忠說,按說我現在是副書記,應該算黨委序列,但就是看不慣有人把別人的功勞往自己頭上搶,他那一套也就是表演給市領導看,下面夥計他一個也蒙不住!
彭長宜望着劉忠憤然出去的背影陷入了沉思,其實從一開始他就對任小亮有成見,記得還跟部長說起過,部長囑咐他,有沒有成見都要擺正位置,該怎麼幹就怎麼幹,工作的過程,就是跟人打交道的過程,如今,沒有成見的人不多,多半都是在跟有成見的人合作,這就叫歷練。還好,彭長宜不是孤軍奮戰,他的旁邊始終有劉忠,有田衝,還有許多同事,這一點讓他很欣慰。
就在彭長宜爲自己感到欣慰的時候,江帆卻爲即將失去一個得力助手而神傷,這就是孟客,他真的調走了。
儘管他對孟客調走一事早有心理準備,而且翟炳德和孟客都跟他談過,但是,真到了孟客走的那一天,他仍然感到了失落。事關一個人的仕途大事,作爲江帆他是萬萬不能留的。
他在心裡暗自痛恨張懷,如果不是他在選舉中玩了這麼一手,孟客絕不會這麼快就調走。
孟客沒有任何懸念的就任清平市市長,清平市是一個貿易強市,這裡有北方地區最大的貿易交易市場,這個貿易市場的帶動下,無論是房價地價還是旅遊運輸,甚至餐飲服務行業都十分繁榮,孟客能到這個地方任市長也的確出乎許多人的意料。但細細想來又不是沒有任何道理。首先孟客的能力有目共睹,其次就是在這次選舉中他始終保持着高度的黨性和原則性,給上級和同僚們留下很深的印象,所以,這樣的人被重用也在情理之中了。
亢州市領導班子爲孟客舉行了一個隆重的晚宴,盛情歡送孟客上任,就連張懷都表現出前所未有的熱情,孟客到經濟繁榮的地方任市長,這也是將來錦安的一顆新星,前程無量。
更讓江帆感到煩心的是,孟客前腳走,後腳丁一也要調走了。這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他怎麼也沒想到丁一會調走,而且事先他毫不知情,甚至丁一從來都沒跟他說過,更別說人家要徵求自己的意見了。
那天,剛剛開完常委會,江帆合上筆記本,剛要起身,樊文良叫住了他,說道:“江市長,溫慶軒找你了嗎?”
江帆說:“我沒見到他。”
“呵呵,肯定會找你的。”
“什麼事?”
“跟你要人。”
“要誰?”
“小丁。”
“丁一?”
“呵呵,是啊。”
江帆心裡就翻了個個兒,隨後鎮靜了一下說道:“您……怎麼答覆的。”江帆出現了瞬間的猶豫。
樊文良說:“呵呵,我能怎麼說,他現在到處網羅人才,我說江市長是編委主任,他說了算,他就找你去了,可能沒見着你吧?”
“是啊,我今天上午去建委了,對了,我有個設想,跟您磨叨磨叨。”江帆對丁一的問題無法立刻做出表態,儘管丁一是機關一名普通工作人員,又是從機關裡往出調,按說不是個事,甚至都用不着黨政一把手在一起議論,在編委正常例會的時候就能通過。就因爲丁一是副市長的秘書,又是溫慶軒找到了樊文良,樊文良出於對江帆的尊重才這樣說起的。但是現在,江帆的心有點亂了,他索性直接繞開了這個話題,接着剛纔的話說道:“我想把建委下屬的規劃設計院獨立出去,想讓他們走向市場,您看可以嗎?”
“嗯,我看別的地方有這麼搞的,可以試試。”樊文良讚許的點點頭。
“我也沒有考慮太成熟,目前還只是一閃之念。”自己都沒考慮成熟的意見,怎麼就能拿出來跟書記商量呢?江帆的確是心亂了。
樊文良沒有在意,他說:“是個思路,可以研究一下。”
“嗯,我們先拿個方案,到時在報請常委會研究,看到底是不是可行。”
江帆心情複雜的下了樓,來到辦公室後,還沒坐穩,林巖就進來了,他說:“市長,溫慶軒在等您。”
江帆愣了一下,心說來得真快,簡直有些措手不及,正在思量要不要見他,林巖又說道:“來兩趟了,您現在見他嗎?”
江帆定了定神,說道:“讓他進來吧。”
在江帆的印象中,這個溫慶軒有着文人的謙恭和官員的講究,行爲做事很有分寸,從不因爲樊文良的寵信而自恃清高。樊文良之所以把他安排到廣電局,估計也是提前給他找個適合的位置。江帆一直都很尊敬他,但是今天,江帆對這個人卻有些反感,因爲他知道了他來的目的。
溫慶軒果然爲丁一而來。
他進門跟江帆禮貌的打過招呼後,就坐在單人沙發上,江帆也從桌子後走出,坐在他對面的單人沙發上。林巖給溫慶軒端過來一杯水,又將市長的水杯加滿水後,退了出去。
江帆說:“我看了電視臺的節目,不錯,就是有一點,別總是讓我們露臉,以後想幹壞事都不敢了。”
“哈哈。”溫慶軒笑了,他說:“誰幹壞事我都信,要說江市長幹壞事打死我也不信。不過您這麼一說,我也挺高興,似乎這電視又多了一個功能,最起碼起到了監督的作用。”
典型的知識分子思維!江帆笑了,說道:“您找我有事?”
“有事啊,我找你都是給您添麻煩的事,不是要錢就是要人。”溫慶軒說道。
“都是工作,談不上什麼麻煩。”
溫慶軒做足了鋪墊,這才說道:“我那天跟樊書記聊了一會,前期吧,政府大力支持,社會也支持,總算把電視臺這個架子搭起來了,現在的問題是,廟,有了,就是還差和尚,總得有人來念經吧?”
“我看和尚不少了?”
“江市長,我說句不該說的話,您現在看看,哪個廟裡的和尚少啊?都是不拿草料的和尚多,那有學問有素質的人少啊!就拿廣電局來說,人少嗎,不少,但是能用的不多。真正廣播電視學院畢業的人家也不來你這兒,就是來了你也留不住,所以我想面向社會招聘一些愛好電視事業,又有能力做好這項工作的人。”
這完全是單位自己的事,江帆認真聽着,沒有插話,而且不住的點頭。
溫慶軒又說道:“目前電視的力量還都是原來廣播電臺那幫人,這些人到是專業人才,大部分都是電大新聞專業畢業的,不過年齡普遍偏大。抽調到電視這邊後,電臺又明顯人力不足,咱們電臺也是省中波電臺,是正式的新聞單位編制,每年省裡還都給十多萬元的專項資金,也不能把它辦黃了呀?而且咱們的中波電臺在全省很有影響的,錦安地區僅有兩個縣有中波,有着固定的受衆羣體,所以我想,總是從電臺抽人也不是個事,呵呵,這不,我看上市長您的人了。”
江帆心想這個彎繞的,就笑笑,說道:“是丁一嗎?”
“您知道了?”
“剛纔散會的時候樊書記和我說了。”江帆心想犯不上跟他繞彎。
溫慶軒說道:“丁一是中文系本科畢業,而且文筆不錯,稍加培訓就會是很出色的電視專業人才。”
“可是溫局,丁一給高市長做秘書也是不錯的,當時高市長跑到樊書記那裡,硬是把她從組織部要出來的呀。”
“這個情況我知道,不過如果按人才來講,我覺得丁一搞電視比當秘書更能發揮特長。”
“這個?您徵求過她本人意見嗎?”江帆問道。
“徵求過,她同意。”
儘管江帆甚至彭長宜也這麼認爲,眼下的工作不太適合丁一,但是此時江帆的心裡有些酸楚,想想自己可能不會這麼天天都能看到他的小鹿了,心裡就有些失落。就說道:“丁一的事,我原則同意,但考慮到她目前做着高市長的秘書工作,所以我們還要研究一下。”
“還請市長多費心,我也是爲了咱們的廣電事業。”溫慶軒說道。
“李立乾的怎麼樣?”江帆轉了話題。
“不錯,很低調,也很穩重。”
“分管那一塊?”
“由於他對一些專業還不太熟悉,暫時分管事業發展這一塊,以後準備進入有線電視領域。”
“收費電視?”
“嗯,但是目前比較遙遠,只是這麼想的,前期投入很大。”
“只要能想到,就有希望實現。”江帆說道。
這時,曹南敲門進來了,他衝溫慶軒說道:“溫局,現在電視節目不錯了,我就跟着市長春節慰問了兩次,呵呵,回家後,誰見我都說,我在電視上看到你了。我一看這是好事也是壞事,好的一方面是知名度提高,不好的一方面是不能做壞事,甚至排隊都不能加塞了。”
溫慶軒笑着說道:“那終究還不是好事,領導們沒有隱秘性了。”
“呵呵,別說,現在咱們這個小電視臺還真像這麼回事了。”
溫慶軒說:“不像那麼回事不行啊,市長撥了錢,不幹事還行?”
江帆說:“曹主任,溫局長看上你的人了。”
“我的人?”
“是啊,小丁,她不是政府辦的人嗎?”
“您怎麼看上丁一了?”顯然曹南有些驚訝,他看了看江帆說道:“這李立調走了,剛給張市長配備了秘書,再來個副市長,又得配一個秘書,丁一在調走,我上哪兒再給高市長找秘書去呀?這個有點困難。”
溫慶軒說:“曹主任,秘書誰都能幹,廣播電視工作就不是什麼人都能幹好的了。”
“這話讓我說正可以反過來說。”曹南說道。
“呵呵,曹主任不願意了。”溫慶軒不想跟他擡槓。
“我肯定不願意。”曹南壓低了聲音說:“您又不是不瞭解高市長,她的秘書不好找啊!”
溫慶軒點點頭,說道:“這倒是。”
曹南看了一眼江帆,又說道:“您跟小丁溝通過嗎?”
“溝通過,她沒有意見。”溫慶軒說道。
“哦。”曹南偷眼看了江帆一眼,見江帆神情淡定自如,絲毫看不出什麼,就沒再說話。
江帆說:“這事先別往出說呢,等研究決定了再說。”
溫慶軒走了以後,林巖進來了,他第一句話就說:“小丁要調走?”
江帆看了他一眼。
“我剛纔聽曹南說,平時沒聽小丁磨叨過,肯定是那個溫慶軒死乞白賴要的,不然她絕對捨不得出去。”
按道理來講,凡是進了機關的人,不會輕易出去,除非出去任職,尤其是領導們的秘書,像李立那樣,出去任個副科。丁一調電視臺,而且沒有任何職務的應該是不多見的,如果只用“愛好”兩個字解釋似乎也說不過去,那原因只有一個,就是她自己實在不想在這裡呆了。想到這裡,江帆說道:
“平時小丁有沒有透露過這方面的信息?”
“沒有,就是最近她好像情緒不高,總是一幅心事重重的樣子,所以溫慶軒說小丁同意去電視臺,我相信。”
江帆沒有說話,他不好在下屬面前表現出什麼,這些秘書,慢慢就都成人精了,他們一天到晚琢磨的只有一個人,就是他們伺候的領導。儘管自己沒有表現出什麼,林巖還處處爲自己製造接觸丁一的機會,要是再表現出什麼就更不得了了。不過,江帆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
“那你認爲小丁有什麼心事,難道這個心事都不想讓她在市政府幹下去了嗎?”
林巖想了想,說道:“我想,有兩點,一是跟高市長的關係,她們兩個本不是一個類型的,丁一從一開始就不愉快。二是,我說出來您別不愛聽,最近您得罪她了。”
江帆心一動,說道:“這和我有什麼關係?”
林巖認真的說:“絕對有關係,自從那碗方便麪後,丁一始終情緒就不高。”
“呵呵,你太小看咱們的丁秘書了。”江帆儘管嘴上這麼說着,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心是虛的。
有些話林巖也不能說太多,況且他也不能說太多,但是他篤定的相信,丁一走,絕對和眼前這個人有關係。
林巖說道:“市長,也可能處的時間長了,我捨不得丁一走,您不能放她走,有她在,小支小用的貼心。”
“呵呵,我看你要端正態度了,丁一的志向怎麼會讓你小支小用的哪?”江帆自己都感覺這話有些酸。
也許,丁一調走,對他們來說不是壞事,尤其是自己眼下這種情況,是不敢跟丁一再發展下去了,那樣說不定對雙方都沒有好處。他沒有任何理由爲了自己的私念而讓丁一留在自己的身邊,那樣他總會有心猿意馬的時候,萬一丁一經不住自己的誘惑,真的對自己產生好感,甚至不能自拔,到頭來受傷害最大的還是丁一本人,那他就是最大的犯罪了。
這個女孩子,真是太敏感了,她意識到了自己有意疏遠她,所以纔會顯得心事重重,纔會這樣沒有任何條件的調出市政府,離開自己的視線。他不管高鐵燕是怎麼想的,反正丁一這樣出去他的確有些對不起她。如果丁一但凡有點心機,有點野心的話,都會再等上一兩年,將來弄個副科出去,就像李立一樣。可是眼下,丁一顯然不想等了,甚至她可能從來都沒有想到“副科”這個問題,那麼一個心地純潔、冰清玉潔的女孩子,肯定不會想到這個問題。他覺得丁一是一個不會利用資源的人,縱觀周圍,她這樣的女子,別說機關,恐怕整個社會都沒有了。
“那您準備放她走?”林巖覺得自己這話應該具有某種雙重意思。
江帆痛苦的說道:“天要下雨孃要嫁人,我有什麼法子?”
林巖很想說您就這樣讓她出去嗎?話到嘴邊,又覺得這話超出自己的身份,生生嚥了回去,
第二天上班,丁一還是延續了在組織部時的習慣,每天提前下來,先收拾好高市長的辦公室,然後把江市長辦公室收拾好,最後才收拾她和林巖的辦公室。
昨天,她跟高市長下鄉,採了一大把的油菜花,插進一個茶杯裡,當林巖進來的時候,看到了油菜花,就說道:“昨天下鄉採的吧?”
“是。”
“你採花的時候高市長看見了嗎?”林巖笑着問。
“沒有,採完看見了。”丁一顯然意識到了林巖話的意思。
“她肯定批評你了?”
“你怎麼知道?”
“呵呵,你採了這麼一大把,你知道農民伯伯會少收穫多少油菜籽嗎?如果高市長不這樣說你,她就不是高市長了。”林巖篤定的說道。
丁一笑了,說:“真讓你猜着了,她就是這麼說。”
“肯定還說你是資產階級小姐臭小姐了吧?”
“呵呵,這次沒帶‘臭’字,她說只圖個人享樂,不顧農民的辛苦。”丁一笑了。
“唉,她也說不了你幾回嘍——”林巖故意嘆了一口氣說道。
“爲什麼?”丁一問道。
林巖看着丁一說:“裝傻?這話還用問我?”
丁一垂下眼睛,囁嚅着說:“你聽說了?”
“不光我聽說了,昨天溫慶軒直接來找市長要人來了。”林巖說道。
丁一的心有些亂,低下頭,不說話了。
林巖剛要說什麼,就聽到對面市長的門開了,他趕忙就出去了。過了一會又回來了,接着剛纔的話茬說:“你跟高市長說了嗎?”
丁一搖搖頭,說:“因爲不知道能不能辦成,所以誰也沒說。”
“丁一,你應該再堅持一兩年再出去,那樣能提個副科。”
丁一搖搖頭。
林巖說:“也許你會認爲這很俗,但是你想想,我們做秘書的,有這個條件,你這樣出去……”
丁一說道:“是不是我這樣出去會被人瞧不起?我想做自己喜歡的工作。”
“你呀,幼稚。難道你一天都呆不下去了嗎?”林巖說道。
丁一沒有說話。
“我知道高市長的脾氣,也知道你們女孩子心重敏感,可是關係到自己的前程,怎麼也要忍一忍。哎,不過我現在說什麼也晚了。”林巖忽然想起市長說天要下雨孃要嫁人的話,就善意的說道:“你提前也沒跟市長商量吧?”
丁一又低下頭,習慣性的並下嘴脣,點點頭。
“人不大,主意不小。”林巖說道。
“市長他……怎麼說?”丁一小心的問道。
“市長什麼都沒說,但我看出他不大高興,溫慶軒開始跟樊書記要的你,樊書記同意,市長沒有理由不同意,這裡只有一個人可以不同意,那就是高市長,你如果改變主意的話,就去跟高市長說。”
丁一搖搖頭,說道:“不用了。”
這時,江帆推開門,站在門外看了丁一一眼,跟林巖說道:“走,去建委。”
林巖趕緊拿起筆記本,就走了出去。丁一沒敢擡頭看江帆,直到他們走了,再也聽不到他們的腳步聲了,她才擡起頭,眼裡就有了淚水,她知道市長這次是徹底不理她了,她忽然恨不得立刻離開這裡,一刻都呆不下去了。
想到這,她翻開亢州市委市政府機關內部通訊錄,找到溫慶軒辦公室電話,溫慶軒很快就接通了電話。
“溫局,我是小丁,我想問下我那事辦的怎麼樣了?”
“應該沒什麼問題,就等着編委上會了。”
“哦,編委什麼時候上會?”
“這要看市長的時間,他不簽字你調不出來。估計應該很快吧。”
“嗯,謝謝溫局。”
“不用謝,我在給你聯繫去廣院培訓的事。”
“是不是……早了點?”
“呵呵,不早。”
“那一切拜託溫局了。”
“共同努力吧,你守着市長,也可以催催他。”
шшш●тt kan●CO 丁一心說我哪敢催市長啊,嘴上卻說:“好吧,我試試。”
江帆下午從建委回來後,他想過幾天找丁一談談,然後在開編委會,他覺得有必要先跟高鐵燕通個氣,就把高鐵燕叫了過來,跟她說了丁一調動的事。江帆原以爲高鐵燕肯定知道了這事,沒想到高鐵燕絲毫不知情,聽說後大發雷霆。說道:“什麼意思?這不是拆臺嗎?溫慶軒他有什麼特權,就可以到政府挖人?樊書記也是,事先也不給我打個招呼?你們都是怎麼想的,根本就沒把我放眼裡!”
江帆聽她說這話,儘管心裡不悅,但是看在她歲數比較大,又是女同志的份上,沒有和她計較,只是說:“我事先也不知道,樊書記和我說了後,溫局就來了,電視臺缺人,他現在也很撓頭。再說他也不算挖牆角,您可別忘了,電視臺可是您分管的範圍。”
高鐵燕說道:“所以我氣,我分管都他都不跟我說,真是沒王法了!不行,我得找溫慶軒算賬去,什麼事啊,太不拿人當回事了!還有,那個小丁,你說真是蔫有準,直到現在都沒跟我說?白眼狼一個!再說了,人家李立出去,同樣是副市長秘書,同樣是電視臺,人家就是副局長,你什麼都不是,這讓社會上的人怎麼看我?等於告訴全社會的人,我這個副市長不如人家那副市長?氣死我了,說着就站起來走了出去,咣噹就把門撞上了。
隨後,江帆就聽道她大聲叫道:“丁一,你過來!”又是咣噹一聲,是高鐵燕關自己門的聲音。
江帆有了擔心,她知道高鐵燕的脾氣,肯定會摁着丁一數落。果然,就從旁邊的辦公室傳來高鐵燕高聲訓斥的聲音。江帆坐不住了,眼見自己最心愛的人在那裡承受着高鐵燕的訓斥,自己卻無能爲力。他夾起筆記本,推開林巖的房門,說道:“通知編辦,馬上到小會議室開會。”說完,就走了出去,提前等在政府小會議室。與其不能幫她,那麼就減少她在高鐵燕身邊的時間,快速上會。
坐在政府的小會議室裡,江帆閉上了眼睛,他聽不到高鐵燕訓斥的聲音了,但是耳朵裡還是她哇啦哇啦嚷嚷的聲音,想到丁一那樣一個女孩子,面對高鐵燕的劈頭訓斥……他有點想不下去了。這時林巖進來了,看到市長的表情,他沒有說話,而是將水杯放到他的跟前,悄悄退出了。
當王家棟接到編委會開會的消息時,就愣了一下,最近沒聽說有人事變動的事,不晌不夜的開什麼會?於是,他拿着筆記本,來到了樊書記辦公室,剛要跟他說編委要開會,話還沒說出口哪,就見背後的門被推開,高鐵燕連門都沒敲就進來了,說道:“有溫慶軒這麼幹的嗎?這不是挖牆角嗎?”說着,一屁股就坐在了沙發上。
王家棟就退了出來,似乎明白髮生了什麼。他來到小會議室,就見市長江帆已經坐在那裡,江帆就跟他說了丁一調動的事,說溫慶軒這人要的很急,所以臨時上會研究一下。
王家棟瞭解了事情的經過就明白了,想起剛纔高鐵燕的態度,就說:“鐵燕知道了嗎?”
“我跟她說了,有些意見。”
王家棟說道:“去找樊書記折騰去了。”
當初就是她死乞白賴的把丁一從組織部要走了,其實王家棟還是蠻喜歡丁一的,不多言多語,如果高鐵燕不橫插一槓,丁一在組織部應該會很能發揮作用的,甚至有可能培養成第二個彭長宜或者、或者成爲第二個方莉……
很快,狄貴和、範衛東和曹南陸續進來了。過了一會,張懷端着水杯也進來了,他說道:“我都出了大門了,又被叫回開會。”語氣裡顯然對突然召開這次會議充滿了不解。
沒人理他,可能除去江帆和王家棟,其餘人都不知道爲什麼要開這次會議。
由於編委構成的人員有市長、市委副書記、組織部長、市政府常務副市長、兩個辦公室主任、市財政局局長、市人事局局長和一名專職編辦副主任組成。除去財政局和人事局的兩位局長外還沒到外,機關裡的人都到齊了。
江帆看了一下手錶,我唯恐樊文良改變了主意,如果那樣的話,丁一以後的日子就更不好過了。
編辦副主任進來的時候,跟江帆說:“財政局和人事局的局長馬上就到。”
編委會議就是走一個程序,完全沒有任何爭議就通過了丁一調動的議程。散會後,主持工作的編委副主任有些納悶,單單爲一個人調動的事就召開編委會議的情況,還不曾出現過。
爲了縮短丁一跟高鐵燕相處的時間,江帆在第二天召開的市長辦公會上,就通報了編委會議的決定,責令政府辦立刻爲高鐵燕配備新的秘書人選。
高鐵燕陰着臉,沒說一句話。
孟客走後,朱國慶被任命爲亢州政府副市長,兼任開發區管委會主任,主管開發區工作,這也是樊文良一手運作的結果。
沒過幾天,亢州又迎來了一位新的副市長。
新副市長名字叫魏國才,四十多歲,來自和亢州相鄰的一個縣,原來是那裡的副縣長,因爲和市長不和,便主動申請調離,是個有豐富基層工作經驗的幹部,這次調到亢州任市委常委、副市長。孟客分管的那塊工作除去開發區外,原封不動的移交到他的手裡,而且增加了政府法制工作。
而常務副市長張懷只分管財政、改革、國有企業等宏觀經濟這塊工作,權力再一次縮水。
不經意間,亢州政府格局已經發生了變化。
就在市委、市政府全體班子成員,爲新副市長開歡迎會時候,丁一悄悄的出了市委市府大樓,來到了市廣電局報道。
她剛一進門,就看到了李立出來送兩個朋友,等李立和朋友們告別後,丁一上前和李立打招呼。
李立說道:“早上我們剛開了局務會,聽溫局說你要調過來。”
“這不已經來了。”丁一笑着說。
李立說:“我出來是迫不得已,可你是部長、市長的紅人,怎麼也出來了,甚至……”
“甚至淨身出戶?”丁一笑了。
李立想了想,說道:“不瞞你說,我是這個意思,你腦子是不是進水了?”
“呵呵,沒有,目前是正常的。”丁一笑了,繼續說:“我比較喜歡電視這個職業。”
“嗯,要說,這個職業比較適合你,可是……唉,不說了,只要喜歡就行了,這輩子真能做自己喜歡的工作也就滿足了。你今天報道來了?”
丁一點點頭。
“就自己來的?”
“嗯,大家都在開新市長的歡迎會。”
他們一邊說着就一邊往裡走,上樓的時候,李立給她介紹說:“一樓全是採編播人員的辦公室,二樓是演播室、錄播室、製作室,三樓就行政人員辦公的地方。”
丁一對廣電局內部格局已經有些瞭解,上次溫局就領她參觀過一遍了,但是她還是認真聽李立介紹着。
李立介紹完後問丁一:“新市長是今天上午來的嗎?”
“是。”
“錦安市委誰來了?”
“我不太清楚,沒有上去。”
李立就不再問了,這等事是輪不到他們這種小秘書去關心的。
“溫局給你安排具體崗位了嗎?”
“沒有,可能先去培訓吧?”
李立點點頭,他們就來到了三樓溫慶軒的辦公室。溫慶軒正在打電話,見丁一他們進來,就指了一下座位,示意丁一坐下來。
李立跟丁一揮揮手後就出去了。
溫慶軒打完電話後說道:“來了。”
丁一長出了一口氣,說道:“來了。”
溫慶軒笑了一下,說道:“幹嘛還長出氣,不情願?”
丁一笑笑沒有說話,她直到現在也說不清自己走這一步是對還是錯,尤其剛纔聽了李立的話後,心裡更加的翻騰。
溫慶軒起身給他倒水,丁一趕忙站起來說:“我以後是您的下級,您千萬別跟我客氣。”
溫慶軒說道:“呵呵,還拿你當市領導看呢?”
丁一趕忙說道:“您這樣說我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說什麼都行,就是別說後悔的話,因爲說了也不頂用了。”溫慶軒很高興的說道。
丁一感到他是在刺激自己。就說道:“您放心,我既然來了,就會踏實在這裡幹。”
“嗯,這一點我不懷疑,你先在總編室,過幾天就先去北京培訓。這段不給你安排具體工作,你也可以藉機熟悉一下環境和業務。”溫慶軒說道。
“嗯。”丁一點着頭。
“宿舍搬過來嗎?”
“搬吧,方便上班。”其實,曹南到是沒讓她搬出來,甚至還說她可以繼續在機關住,但是她覺得還是搬出來好。
“好吧,我給你安排。”說着,開門叫了一聲,“董主任。”
一會就進來一個五十歲左右的男人,溫慶軒說道:“樓上還能騰出一間房子嗎?”
董主任說:“準備幹嘛用?”
“當宿舍。”
“宿舍不都在小平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