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事的地方離金翠花家並不遠,司微語有些好奇她是怎麼知道自己要來了的,便問起。金翠花一甩鞭子,道:“我哪裡知道你要來,我是看到這邊出事了,趕緊的過來瞧瞧,正好看到你來了。妹子啊,你們沒出什麼事吧?”
知道司微語身份複雜,金翠花也沒有問別的,只問安危。“你現在都這副樣子了,可還是要保重的好,不說出事,就孩子跟着你,也遭罪!”
一席話,說得司微語和徐默塵都不吭聲了,心裡愧疚得要死,司微語乾笑一聲,道:“我是聽說茶葉出事了,纔過來看看的,這件事過了,我也只能呆在家裡養胎了。”想到王怡下的禁足令,司微語無限哀怨。
“應該的,就我們農村裡,懷個孩子,就跟懷了太子一樣啊,從孩子上身的那天起,就四手不伸,家裡人伺候得跟皇后一樣,更別說到處東奔西跑的了。你既不愁吃穿,又不愁錢花,有什麼事,吩咐我們一聲,犯得着自己跑到這窮山溝裡嗎?”
“我也是這麼想的。”司微語不知道說什麼,只好敷衍一聲,不想再就着這個話題說下去,便問道:“聽說秦姐姐來了幾天了,有什麼進展沒?”
“也沒什麼進展,秦銘妹子已經讓下面的人把所有的茶葉全部都封存起來了,暫時也沒想好要怎麼處理。我們現在正在查到底是哪幾家送來的茶出了問題,卻查不出個所以然來。照理說,製茶是我們自己做的,各道工序也都把控得很嚴,老頭子恨不得火眼金睛地盯着,不會說摻雜什麼進去。如果說是新茶有問題,茶葉這玩意兒,又不像水稻,還跟種子有關係,我們定的這些家茶葉,都是上十年的老樹了,往年也沒聽說有這種事。”
邊說,已經到了家門口了,正碰到秦銘急匆匆地從屋子裡往外趕,她低着頭,在沉思什麼,腳步走得飛快,人到她面前了,她也沒注意到。司微語只好出聲道:“師姐!”
“啊?”秦銘驚愣着擡起頭,看到是司微語,一聲驚呼,跳着就撲了過來,卻被人半路里截住了,她定睛一看,見是徐默塵,不好意思地道:“妹夫也來了!”她參加過怡凡的季度工作會議,自然是認識徐默塵的。這才發現,司微語變了樣子,笑道:“差點魯莽了。”
司微語攜了她的手,邊說話邊往裡走,問起情況,和小猴子媽媽說得大約一個意思,便知的確是沒有太多進展。
進了門,又和小猴子爺爺奶奶見了面,自然都很高興。小猴子上學去了,暫時沒在家。司微語把帶過來的一袋子巧克力交給小猴子媽媽,讓她轉給小猴子。熊家的人見司微語如此有心,也很是感動。
出了這事,老人顯得很着急,拎了一個大袋子出來,裡面裝着無數個小袋子,每兩個綁在一起,放到司微語和徐默塵面前,他拿出一份遞給司微語,道:“出了這事後,我讓人把收來的每一家的茶葉全部都單獨放着,每一家都炒制了一點出來,這裡面起碼有一半的茶葉和原來出事的一樣,有種怪味,說起來很好聞,聞了一次,還想再聞兩次,真是邪門。”
這次輪到司微語很感動了,她捏了捏手中的袋子,巴掌大的塑料袋,一袋裝着炒制好的茶葉,一袋裝着這一季的夏茶,她將茶葉遞還給老爺子,道:“爺爺,這件事的確很重要,我們之前查出來有問題的茶葉,再不能賣出去了,要全部都銷燬掉,不能用別的辦法,只能火焚,您用來分別有問題還是沒問題的這個方法,的確很好,爲了減少損失,我們就把每一家送來的茶葉單獨炒制,再確定的確沒有問題時,才往外賣。其他的有問題的,損失就由景豪來承擔,在沒有搞清楚原因之前,我們暫時不要和人家解除合同。”司微語說完,扭頭去看徐默塵,徐默塵自然不會有異議,點點頭。
“去看看那些有問題的茶樹吧!”徐默塵說完起身。
小猴子爺爺身體與年初相比要好些了,走在前頭,帶着司微語等人爬上了對面的那座茶山,指着半山腰裡的一壟茶樹對司微語道:“這是前邊村裡二狗子家的茶樹,他們家的就有問題。”小猴子爺爺說完,揪了一片放到鼻端使勁地嗅了嗅,道:“光聞氣味,或是放到嘴裡嚼,還不覺得有什麼,一炒製出來,就特別明顯。”
小猴子爺爺說是特別明顯,是針對他自己,或司微語他們這種長期與茶打交道的人來說的,若是換了普通人,是很難品的出來的。
司微語揪了一片葉子,正要放到嘴巴里去,便被徐默塵給攔住了,他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從她手裡拿過葉子,扔到地上。司微語氣得別過臉,要不是有外人在,她纔不會放過他呢。
徐默塵揹着手,放眼四下裡看了一下,問道:“出問題的茶葉,是在同一個山頭,連成一片的,還是分開的?”
小猴子爺爺之前還沒注意過這個問題,他想了想,搖頭道:“有練成一片的,比如說二狗子家的和三丫家的都在這一處山頭,也有分開的,石磙家的就有問題,挨着他家地的好幾家又都好好的。”這麼一說來,更是費解了。
徐默塵默了片刻,扭頭對秦銘道,“師姐,你讓人把這茶樹連土一起挖一棵,我們帶走!”
“好!”秦銘答應一聲,便忙讓金翠花去聯繫,說是帶走,其實還是要花錢的,談判什麼的,金翠花是把好手。
來了一趟,就帶了一袋子茶葉,和一棵茶樹,司微語總覺得有些不甘心。但空襲的消息一經傳到了京都,王怡打電話過來,說是派來接他們的飛機已經到了機場,讓他們馬上回去。司微語除了服從,想不出還能做什麼。
連夜趕回京都,徐默塵就讓人將帶回來的東西送到了金池那裡。第二日一大早,徐默塵帶着司微語趕到他的實驗室的時候,他又趴在顯微鏡下,看得很仔細。上次見過面的那個研究生將他們帶到了金池的辦公室,正要說給他們倒茶,問他們喝什麼,司微語忙婉言謝絕了。
在這樣的環境中,就別說吃喝之類的話了。
“如果水質沒有問題,那麼只能是肥料或是農藥裡摻雜了魔開達果的粉末了。”
金池的聲音從門口傳來,司微語回過頭去,見他還是前日見面的那副樣子,只頭上的油污更重了,似乎老遠就能聞到一股子臭味。司微語吸了吸氣,很想打噴嚏,又打不出來,真是憋得難受。
兩人對農業種地什麼的完全是外行,便聽到金池解釋道:“魔開達果做成粉末之後,如果融入水中,以肽成分就會很快溶解到水裡面,這也是爲何那個海島上的水裡含有安肽能夠與其發生中和的原因。我之所以確定是農藥或是肥料出了問題,是因爲,如果是那裡的水質出了問題,那麼出問題的茶葉,就不會呈隨機分佈的狀態,肯定是成片成片的。”
“是因爲以肽成分容易溶解進水裡的原因?”司微語問道。
“不錯,而且,以肽在水中非常活躍,絕不會出現相鄰的土地裡一塊有,一塊無的現象。”金池道。
“那也意味着,我們必須儘快消除土壤裡存在的以肽,否則,那幾塊山頭都要報廢了?”徐默塵皺眉道。
“那幾處山頭,肯定是要報廢的,而且行動要迅速,以肽成分的化解,除了用安肽可以中和外,只有一種物質可以消除,那便是海水。這一點,我以前只是猜測,現在我可以肯定。”金池道。他這兩年來,一直在尋思,如果能夠有機會,他必定要窮畢生精力去找到那種物質,然後尋求破解之法,沒想到運氣如此好,竟然得來全不費功夫。
同時讓他擔憂的是,居然真的有人拿這東西來害人,而且已經傳播到這裡來了。這是他第一次接觸到魔開達果之後,就擔心的事。
“你不是說,可以用那個海島上的水,可以中和這種特殊的物質嗎?我們可不可以在水中添加這種叫做安肽的物質,對土壤裡的以肽進行中和?”司微語自然是不捨得那幾處山頭的,或許在她的眼裡,那幾處山頭可有可無,但對於那些茶樹的主人來說,卻是他們賴以生存的土地。
再沒有什麼,比能生長萬物的土地更爲寶貴的了。
“我沒有那些水的樣本,無法合成出那種物質來,不瞞你說,我曾經對那果子上過癮,它對我的大腦破壞得很嚴重,很多重要的記憶都缺失了,如果我再晚一點遇到塵少,或許我連自己是誰都不會記得了。”
“那你後來是怎麼戒掉的?”司微語道。
“以肽這種物質也有它自己的致命之處,攝入量越多,它分解得越快,就像種族的繁殖一樣,繁殖得越快,如果長時間不攝入,它就會自動組合,抱團,就像星體死亡的方式一樣,坍塌壓縮,最後在大腦皮層下形成一個瘤狀物,最後的結果就是醫生會給你一個腦瘤的診斷,然後等死。”
這是,把自己的命運給說出來了嗎?司微語看着這個平靜地說着自己的結局的老人,一時間,對他的印象大爲改觀,不再覺得他猥瑣,也不再嫌棄他的邋遢。一個能夠坦然面對自己死亡的人,不管他是誰,都是值得尊敬的。
“如果我們能夠找到那個海島,取到其中的水,你是不是就可以救活你自己?”司微語很認真地問道。
金池怔愣片刻,纔回過神來,他依舊是一臉的平靜,點頭道:“如果這世上,任何人在我面前說能夠找到那個海島,提取到其中的水樣本,我都會笑話他,惟獨除了塵少!”
這話是對徐默塵的認可、讚賞和崇拜,他是自己的男人,司微語難免會高興、自豪,但同時也說明了尋找那個海島的難度。
從金池的辦公室出來,下樓,一直坐到車上,司微語都沒有說話。徐默塵側目去看她凝重的臉,伸手摟過她的腰身,道:“會找到的!”
車從金池所在的校園裡駛出來,直接進了軍委大院,徐默塵將她送回家,囑咐她中午等他回來後,正要離開,司微語拉住了他,道:“有個事想問你!”
司微語說得一本正經,反倒顯得幾分可愛,她揪着徐默塵腰間的衣服,有些想要抱他入懷的樣子,徐默塵側過頭在她臉上親了一口,道:“什麼事?”
“那架飛機,是你故意引來的?這次說去雲望山,就是爲了把它引出來?是爲什麼?”司微語問道。
徐默塵在她臉上注目片刻,雖說對方的手段有點拙劣,卻也是對方能夠調動的最大的兵力了,軍中的任何空中打擊,不論是境內還是境外,都必須得到軍委五人以上的簽字許可才行,很顯然那架飛機是臨時調動,且走的不是戰鬥準備的路子。但不管怎麼說,對方出手了,對徐默塵來說就是個機會。
“還記不記得在太空的時候發生的事?尤瑞的一枚炸彈,我的戰艦就裂成了兩半?雖然說銀獅的戰艦,與我的戰艦,雖然有不同,但在抗打擊方面,已經考慮到了全球最先進的武器的火力攻擊,包括核武器。如果說,一枚炸彈,正好擊中了戰艦的最薄弱的區域,或許會有一定的損傷,但也不至於說會開裂。你說,這中間,是不是應該考慮到別的因素?”
這個問題,司微語一直也在考慮,可以說這個帝國最核心的戰備武器工廠,她都去看過,銀獅用來研製機械人的工廠,她也去看過,其實力之比,銀獅遠遠不及這個帝國的,不可能說存在徐默塵的戰艦抗不了銀獅的一枚炸彈,就算這枚炸彈是威力最猛的。
而事實就是如此,那麼只能說明一個問題,那艘戰艦,被人動過手腳。
會是誰呢?司微語用詢問的眼神望着徐默塵,徐默塵搖搖頭,道:“沒有任何證據,不足以指證任何人。”
“所以,你纔會安排這趟雲望山之行,引出對方來?”司微語不高興地道,“我還以爲你是真心誠意地想要陪我去呢。”
“沒良心的!”徐默塵捏了一把她的臉蛋,在她額上親了一下,道:“我先去處理些事情,在家等我!”
司微語點點頭,眼望着他出門。她坐在沙發上,想了想,便拿起手機,給喬離打電話。
美國那邊,銀獅的海底實驗室被炸之後,厲琨和靳寇等人回了墨西哥,王虎接到了徐默塵新的命令,而喬離在前兩日接到司微語關於茶葉的電話後,就已經回了曼谷,看到司微語派過來的人是蘇雲,心裡真是感慨,他那日在十方茶舍喝了蘇雲泡的茶之後,就動了想把蘇雲要過來的心,沒想到這麼快,這人就到了眼前。
原本以爲茶葉這事會有些棘手,但很顯然蘇雲很有思路,對於沒有賣出去的茶葉,全部封存銷燬,已經賣出去的,鑑於賣出的數量不多,她便讓人發出公告,這一季的“憶君安”在做市場調查,如果能夠在一天之內提供任何買過茶葉的證明,則獲得一萬美金的獎勵,兩天則是八千美金,三天才來登記,便是六千美金。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一時間,買過這一季茶葉的人,便都紛紛上門來,雖然損失了不少,但至少沒有留下後患。在通過與顧客協商,一部分人做了退貨,由喬家給出十倍於交易價的賠償,一部分人則選擇了接受五倍的賠償和換貨處理。
這一事,有喬家通過媒體的操縱,又有如此重金賠償,並沒有造成市場動盪和不良影響。
喬離站在一邊,看蘇雲耐心地在和顧客做解釋,並雙手碰上今年的春茶換回這一季出了問題的秋茶。她的笑很真誠,讓看的人心底裡無端地生出信任,是那般純粹,如秋日的陽光灑在微風泛起漣漪的湖面,粼粼的波光將如此多的亮色送達人的眼底,不自覺地就想要憐惜。
喬離正要上前去,手機便響了,他拿出來一看,不由得笑了,舉到耳邊,笑道:“又怎麼了?”
“你怎麼說話的?你的意思,我不該給你打電話?那我掛了!”
“我錯了!”聽到司微語如此囂張的威脅,喬離無奈地承認錯誤,聲音也不由得輕柔了很多,這世間,最美好的,只能藏在心底時時珍惜,能夠收在手邊的,纔是合緣的。他這般認錯,司微語才勉強罷休,輕哼了一聲,便將和徐默塵一起去雲望山的經歷講了一遍。
司微語之意,是想說一下魔開達果的進展,可聽到他們在路上遭襲,喬離心頭的火一下子就點燃了,打斷她的話,道:“徐默塵是怎麼回事?還是不是個男人?怎麼能夠帶你去涉險?他不知道你現在已經懷孕五個月了?還是說他不想要你們母女?我不介意接受!”
喬離一通火發完,司微語嚇了一跳,她條件反射地四下裡看看,還好,徐默塵不在,他是真的去上班了,因爲受了驚嚇,她心情也就有點煩躁,“行了,少說兩句吧,有本事你跟他去pk吧,別在我這抱怨。我現在是想通知你的是,現在已經暫時無法查出這魔開達果的來源了,想要查,估計要到明年開年春耕的時候。現在暫時把精力放在軍火上,你要幫我把銀獅給整垮!”
“我怎麼幫?”喬離嚇了一跳,道:“尤瑞不是死了嗎?你還抓着銀獅不放,莫非你想做軍火皇后?”
“哪有什麼不行的?”司微語絕對不會說想要銀獅,是因爲靳寇的原因,只道:“我要是有權,有錢,徐默塵不就不能欺負我了嗎?”
喬離纔不會相信她這鬼話呢,沉吟片刻,答應下來,道:“我有個條件!”
“什麼條件?”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司微語自然不會一口回絕。
“你拿蘇雲來換!”喬離壓低聲音道。
司微語何等聰明,聽他的語氣便知,蘇雲絕對是在他旁邊的,笑着道:“怎麼,動心了?”
喬離沒有回答,不知爲何,聽到司微語如此雲淡風輕地說出“動心”二字,他心裡還是有些牽扯的痛,方纔還陽光明媚的臉,一下子就烏雲低沉,半天不說話。
隔着電波,司微語只知道他不高興了,到底爲何不高興,她也沒有深想,只道:“你和她在一起的吧?你把電話給她,我跟她說。”
“不用說了,我不要了!”喬離一口回絕,道:“你要的銀獅,我給你就是。”
司微語深吸一口氣,耐下性子,道:“愛要不要!你想給得給,不想給也得給,反正銀獅我是要定了。還有,尤瑞死沒死,沒有看到屍體之前,別這麼早下定論。”
“什麼意思?”喬離的口氣一下子就緊迫了,“那天在太空,到底發生了什麼?”
“你想知道,我就告訴你啊?”司微語道,“反正你記着我的話就是了。”
“你是在和我開玩笑的,還是說你想告訴我的是,他去了火星,過幾天他就回來了?你醒了沒?沒睡着吧?”喬離道。
“喬離,你吃錯藥了,還是怎麼的?”司微語不高興地道,“我現在是孕婦,你能讓着點嗎?你信不信算了。”
喬離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不快,道:“好吧,你好好休息,過兩天我去看你,想吃什麼,我帶過去?”
“芒果!”司微語道,說完,便掛了電話,她將手機扔到桌子上,看看時間還早,又無事可做,便起來活動了一下,捱到廚房,打開冰箱,櫃子裡的食材很多,反正閒着也是閒着,便拿了幾樣出來,收拾了一下,開始做飯。
有事可做,時間就過得快很多,等她做好了三菜一湯,煲好米飯的時候,時間剛剛過十一點半。她便趴在桌子上等着。
徐默塵不斷地看腕錶,心裡煩得很,軍委的這幫子老人就爲討論怎麼讓洛老頭上軍事法庭,怎麼來給出判定,在他來之前,已經討論了兩個多小時,截至到現在就已經討論了四個小時了。這有什麼好討論的?
“默塵,你怎麼看?”
見徐默塵來了之後一直不開口,其中有個老將軍就開口問了,好似才發現徐默塵在場一樣,一被點名,所有的人全部都看了過來,聚焦在徐默塵一人的身上。
徐默塵愣了一下,這種場合,怎麼輪得到他說話?他貌似是個才升上來的軍長,根本也沒有資格列席這種會議,非被拉來不說,還點名要他發言?
徐默塵清了清嗓子,才道:“洛家走到今天,雖然說是咎由自取,但我們也不能不考慮大衆的想法,洛老爺子對於帝國的建立,立下的功勞,就算大衆不認可,我們軍中也不能不正視,我個人的想法是,不能給後人留下‘兔死狗烹’的嫌疑,洛老爺子已經七十好幾的人了,身體也不好,我的建議是走個過場,把問題說清楚,找個地方讓他能夠好好養老,就行了,畢竟也是立下過汗馬功勞的人。我是晚輩,這是我個人的一點看法。”
在座的,誰人不知徐家與洛家的恩怨?誰人不知洛家是出了什麼事才落到今天這個地步的?誰人不知洛老爺子是因爲什麼,才被抓起來的?誰也沒有想到,徐默塵作爲徐家的代表,竟然說出這樣的話來。換了任何人,絕對會趕盡殺絕,不死不休。洛老爺子雖然說對帝國有功勞,但犯下的事,從帝國的角度,不是說不能夠將功補過,但對徐家徐默塵做下的事,卻是生死較量。
如今,徐家贏了,洛家可以說是落在徐家的手裡了,徐默塵這是要放他一馬?
一時間,就算是一幫老人,軍功赫赫,平日裡看人都是如看螻蟻一般,少不了鄙視,可看徐默塵的眼神裡,卻滿是讚許,甚至有人在輕輕點頭。自古以來,度量決定成敗,一個度量大的人,方能夠成就大事。
徐默塵一直在軍中,掌控特種部隊,行事風格是鐵血無情,如今看來,並不盡然,不得不說,他這麼一招,頓時讓人改變了對他的看法。
而,在徐默塵心中,一個年逾古稀的老人,家破人亡已經是對他最大的懲罰了,滅掉一個人的心志,遠比取他性命更來得徹底,他徐默塵,犯不着去和一個黃土埋了半截的老頭計較,沒得損了他的風度。
徐默塵這番話,就當是個總結了,商量了三日後開庭後,會議就結束了,時間已經到了中午十一點半了。徐默塵急匆匆地從會議室出來,來不及和任何人打交道,開了車就直奔家裡去。
徐默塵進門,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幅局面,桌子上擺好了三菜一湯,兩碗米飯,而司微語趴在桌子睡得香甜,口水都流到餐桌上去了。徐默塵不由得笑了,他放輕了腳步走過去,在位置上坐下來,他擡手撫過司微語的脣角,晃亮的銀絲掛在指腹上,他伸舌舔過,只覺得甜的發膩。
司微語睜開眼,臉一下子就紅了,擡起頭裝作沒看到,她抹了一把脣角,道:“你回來了?”
“桌面很涼,下次要睡,到房間去睡!”徐默塵說着,抽出紙將司微語留在桌面的一灘口水擦掉,遞給司微語一根筷子,在她脣邊親了一下,將殘留在上面的夢涎吃進去,道:“怎麼自己做飯了?”
“我天天閒着,一點都不好玩,總要找點事做。”司微語接過筷子,夾了一筷子茄子放到他碗裡,道:“以後你要回來吃飯,就我自己做吧!”
徐默塵摸了摸她的肚子,道:“想給老公做飯,也要等以後,暫時我做給你吃,等孩子生下來了,你再做!”
聽他自稱“老公”,司微語的臉一下子就紅了,裝作不在意的樣子,道:“我做不了,自然就不做了,要不,我去上班?”
徐默塵斜睨了她一眼,道:“怕我養不活你?工資卡在房間裡的第三個抽屜裡,沒上鎖,密碼是你的生日,怡凡的法人代表已經轉移到你的名下,我每年的分紅暫時全部都在怡凡的賬戶上,這些年就只支取了爲你買那輛跑車的錢,你要動用,直接動用。”
司微語瞥了他一眼,氣鼓鼓地道:“誰稀罕你那些錢?我也不想給你管理,我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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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要什麼?我的人在這,你要不要?”他說這話時,靠得很近,氣息噴在她的臉上,癢得發麻,司微語只覺得筷子都有些拿不穩了,她伸手推他,手心觸在徐默塵的下巴上,胡茬刺得越發的癢,司微語驚得忙收回手,連耳根都已經紅了。
徐默塵並未允許她收回手,他一把握住她的手,放到脣邊,一根根咬着她的指頭,道:“要不,先把我餵飽了?”
“胡說!”司微語頭快埋到碗裡去了,“我餓了,寶寶也餓了!”
徐默塵見她的肚子,再次一鼓一鼓的,小傢伙又在折騰媽媽了,他心疼地撫在她的肚子上,道:“等他出來了,我幫你好好收拾他!”
“你敢!”司微語瞪了他一眼,“看我不收拾你!”
徐默塵一笑,收回手,不再說話,他在想,她要收拾他,那最好了,他巴不得給她收拾呢。
吃完飯,徐默塵收拾碗筷,司微語上樓去休息。徐默塵走前,上去看了一下,睡得正香。他擡手試了一下空調的溫度,有些低,便幫她往上調了一點。他在旁邊等了一下,見司微語煩躁地翻身,只得又幫她把溫度調低了一點。孕婦的新陳代謝很快,會怕熱,這是他昨天在網上搜索出來的結果。
司微語一覺醒來,又是無聊的半天,看看日頭還很高,她決定出去轉轉,看看嬰兒用品,她長這麼大,幾乎就沒有逛過街,也不知道去哪裡,想來想去,只好給何意打電話。
“去逛街?你開玩笑的吧?”何意看了一眼外面,她正在上班,但翹半天班是完全沒有問題的,但話說司微語現在這種狀態,就是借何意九條命,她也不敢帶她出去逛街啊!“你是想徐默塵剁了我?”
“你去不去?你不去我自己去,還有,你要敢不去,以後就別說是我朋友!”司微語說完,就掛了電話,氣沖沖地坐在牀上發呆。她在想,如果何意不去的話,那她只好找王怡陪着,這樣總行了吧?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何意還能怎麼辦?雖然護士這職業一貫地很忙,但何意還是找到了請假的理由,她換好衣服,開着她的小愛車2008,直奔軍委大院而來,到了司微語門口,也沒下車,只打了電話,司微語還有些扭捏,記恨着呢,何意也無奈,只哄着道:“大小姐,皇后娘娘,您下來吧,爲了請假,我連我爺爺都出賣了,我是說他老人家病了才溜出來的。”
司微語忍不住笑了,心裡頭也高興着,忙換了一副,穿了雙平底鞋,拿了個小手袋,就出來了。
何意靠着車站着,見司微語出來,忙迎上來,扶着她下臺階,“你說,你以前也從來對逛街沒興趣的啊,怎麼現在這樣了,還想着出去逛街,能安分點不?”
“開我的車吧!”司微語道,她直接無視何意的指責,只要能讓她出門,管何意怎麼說,都行!
“說好的啊,我只陪你逛到五點,而且是在徐默塵下班回來之前,我今天晚上還有活動。”何意跟着她上了車,卻是把司微語塞到後面,不然司微語開。
“什麼活動?”司微語道。
“我今天生日,你忘了?還是說,你連自己生日也不記得了?”何意道。
她們兩的生日只差半個月,過完何意的,再過半個月便是司微語的,但何意比司微語早一年出生。
“不記得了,幸好我今天喊你出來,這樣還來得及送你禮物。”司微語道。
“得,別,千萬別,到時候徐默塵以爲你出來是爲了給我買禮物,我會死得很慘,您還是饒了我吧!”
兩人直接去了附近最大的賣場,這裡是二環以內,所有的貨幾乎全部都是奢侈品牌。司微語對這些沒什麼概念,何意帶她去哪,她就跟着去哪。說起來,這些東西,何意以前也只會看看,從來不會自己去買,她一般掃貨,都是去那些稍微高端偏大衆一點的賣場,這次因了司微語,纔來這裡的。
“這個怎麼樣?”司微語指着邊上的一個嬰兒牀,問道。
“這位夫人的眼光真好,這是我們纔到的貨,裡面的木材用的是梨花木,結實耐用,低調奢華,外面沒有用油漆,是純手工打磨,看上去和油漆的光澤幾乎一樣……”旁邊的售貨小姐見司微語問起,雖然問的不是她,但這人職業素養極好,接過話便介紹起來。
“說那麼多廢話做什麼?她買得起嗎?”
一道聲音橫插過來,司微語、何意和售貨員三人一起擡眼看去,兩個打扮入時的女子緩步走了過來,售貨員忙迎了過去,恭敬地喊道:“史總!”。
挑釁的這女人正是史喬,她邊上的女子則是之前和徐向晚起衝突的蔣婷。
還有人這般說話的,真是……匪夷所思!何意想,這世上,如果有司微語買不起的東西,那這玩意兒必定就賣不出去了,因爲不會有別的人買得起了。何意冷笑一聲,道:“她買不起,你買得起嗎?”
“這個品牌是我在代理經營,我說她買不起就買不起,因爲,我、不、賣!”史喬揚着頭,得意地道,“你司微語懷的是徐默塵的種又如何?你現在還不是徐家的人呢,等你嫁給了徐默塵再說!”
史喬說得的確有理啊,司微語想,她懷的是徐默塵的娃,結婚證也拿了,徐默塵婚也求了,媒體上也宣佈了,到底沒有舉行婚禮,沒有舉行那種昭告天下的“封后大典”,便總有一些賤人不願意買賬,比如眼前這個。
她總不至於逢人便吆喝一聲,我和徐默塵拿結婚證了,是正式夫妻吧?
司微語擡頭看了看這個品牌,“childrenking”,到底是個什麼品牌,是哪個國家的,她並不知道,她只知道,史家這不長眼的女人,是活得不耐煩了啊!如此狗血的橋段,居然也能讓她給碰上。那就休怪她不客氣了!
“這品牌,的確還可以啊,這裡哪些是你的?”司微語漫不經心地問道。
“這個,這個,還有那個。”史喬說完,抱臂道,“怎麼?想買?想買我也不賣!”
司微語輕笑一聲,她怎麼覺得自己若是和這種女人計較的話,很有些掉價,但若不出手,又覺得有些對不起史喬三番兩次的挑釁,她點點頭,似很贊同史喬的話,道:“的確,你要不想賣,我也沒辦法買。不過,你既然不想做生意,也犯不着佔這麼好的攤位,是不是?”
史喬愣了一下,又哈哈大笑,指着這品牌道,“這裡,我是老闆,我說賣就賣,我說不賣,你管得着嗎?”
她話音方落,只聽到腳步聲紛至沓來,一個男子走在最前面,領了一大羣的人趕了過來,一時間,驚動了整層樓的售賣人員,都伸着腦袋往這邊看,司微語也擡頭望了過去,那男子看了司微語一眼,緊走兩步,似又怕失了風度,控制着步伐,又不失速度,過來在司微語跟前垂手而立,道:“夫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