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無雙拿着劍背對着她,遍地的鮮血蔓延,劍尖上的血滴滴掉落。融入到血流中。她捂着嘴,身體不停的顫抖,想喊夜無雙卻怎麼都發不出聲音。
“蘭兒……”爹?
“蘭兒……”娘?
“小姐……小姐……”曾經侍候她的丫鬟們。
個個身首異處的看着她們,睜開眼睛聲聲呼喚。
“蘭兒……是他,是他殺了我們納蘭家上下數十口人。蘭兒,你一定要替納蘭家報仇,報仇!”
被血污浸泡的頭顱眼睜睜的看着納蘭蘭兒,他們齊齊將視線轉向那個修長高瘦,手拿血劍身穿明黃衣服的夜無雙。
納蘭蘭兒踉蹌的後退,眼淚刷刷的留下來。
“這不可能,爹快告訴我這不是真的!”
畫面突然轉變,倒回了她剛睜開眼睛看見夜無雙的模樣,那時的他一臉滄桑,看見自己醒來的模樣像似得到了什麼珍寶。高興的不得了。
他噓寒問暖,替她填補空缺的記憶。
然後,突然擡頭看着她:“蘭兒,你知道嗎?其實是我殺了你納蘭家上下數十口人。”
納蘭蘭兒突然崩潰,哭的停不下來。
她,該怎麼辦?
納蘭蘭兒在夢境中掙扎,殊不知守着她的人心急如焚。
“蘭兒?蘭兒醒醒,我是無雙,蘭兒!”夜無雙一路抱回納蘭蘭兒,途中見她眉頭緊鎖,小臉蒼白,已經加快腳步回華顏宮。
此時牀榻上的人兒緊閉雙眼,眼淚不停的流。疼的他不能冷靜。
“太醫,貴妃到底是怎麼了!治不好剁了你的腦袋!”
年邁的太醫被嚇得一抖,趕緊跪下回道:“回皇上,貴妃娘娘只是疲勞過度,心神交猝所以進了夢魘,微臣立刻開寫些安神藥端上來。”
夜無雙擰眉。這些太醫不知道是不是吃乾飯,每次診斷都是同一個回答。他眼光掃過去涼涼道:“你應該知道貴妃的重要性,要是敢疏忽,回頭不是你腦袋落地而是滿門抄斬!”
老太醫噗通下跪,彷彿那膝蓋不是自己的。“皇上饒命,微臣不敢疏忽,皇上可儘快喚醒貴妃娘娘,這樣可以免遭夢魘之苦。”
牀榻上的人兒不醒,整個華顏宮的氣氛緊繃下來,特別是太醫下跪之後,其餘的婢女更加的不敢動彈,生怕惹惱聖上,遭來橫禍。
夜無雙回頭看着納蘭蘭兒,剛纔凌厲的雙眼,瞬間變回了柔情。背對他們道:“下去吧,儘快將藥熬好。”
太醫跪着往後退,出了華顏宮門後,一雙膝蓋直不起來,靠着太監們的攙扶才得以起來,馬不停蹄的趕往藥房。
他堂堂太醫竟然因爲一個貴妃心神不寧而親自抓藥熬藥,這個納蘭蘭兒果然與他人不同。
您可千萬別出什麼事,不然老朽的一家老小就交代在斷頭臺了。
所有人都風風火火的忙碌,夜無雙揮退所有人只留下婉兒在外間。抓着納蘭蘭兒的手放在自己嘴邊。
“蘭兒,你不能有事,我就剩下你了。你的身子不好如何陪在我身邊生生世世。”
納蘭蘭兒的夢境還在折磨她,這初秋的天氣生生的
的冒了很多冷汗。
夜無雙看了放下她的手,親自動手洗了熱毛巾替她擦汗。
無可厚非這個時候的夜無雙,足以讓所有女人傾倒。可是對於納蘭蘭兒來說,折磨更深一層。
夢境中,她看見那抹明黃身影轉身,她看見了他冷肅的表情,突然間心揪緊,這比當年她背打入冷宮他不相信她的那種錐心之痛還痛。
“無雙,夜無雙!”她失聲大喊。
夢中囈語,夜無雙沒聽清俯身湊近去:“蘭兒,你說什麼?”
納蘭蘭兒額頭上的冷汗又冒,動來動去似乎在驅趕什麼。末了,像是被熟悉的聲音指引,因爲那個聲音太熟悉,所以她不敢睜開眼睛,只能跟着聲音走,並且不停的喊無雙無雙。
夜無雙瞧見她的模樣,內心如何受得了,直接將她抱入懷中。輕聲細語耳邊呢喃:“蘭兒,無雙在,你醒醒好不好?”
納蘭蘭兒已經醒來,但她不敢睜開眼睛,用手覆蓋上夜無雙抱着她的手臂。感受到那種真切的存在,她才幽幽的睜開眼。
清靈的眸子水漬斑斑,眼眶早已哭紅,此時看見夜無雙擔憂的看着她,她什麼都沒有說緊緊的埋在他胸膛上。
她想,哪怕真的是因爲夜無雙的原因才讓家族被滿門抄斬,她也決計下不去手去向這個人復仇吧,愛上仇人,二嫁皇室,這輩子她的命運與皇宮分開不了。
可是讓她堪堪放下仇恨?不!這不可能,是皇族害的她家破人亡,是皇族害她哥哥變得如此。
事情還沒有水落石出,若當年的十三皇子參與了她的家族滅門案,那麼夜無雙,我能不能和你一塊下地獄。
如果是真的話……
我捨得嗎…
納蘭蘭兒已經不再哭,或者是哭得太多眼睛已經乾涸,夜無雙不知道她的內心活動,但是她的緊張還是能感受出來,她的手緊緊抓着他的手臂,她力氣不大卻指骨泛白,彷彿用上了她畢生力氣。這是爲何?
夜無雙擡手輕輕的一下又一下的拍着她的背安慰。“蘭兒,軍機大臣只是年老體弱,待我傳召太醫去醫治會好的,你別想多好嗎?”
納蘭蘭兒以爲她哭不出來了,聽見夜無雙這樣柔聲的安慰她,還是溼潤了眼框。
是啊,在他的眼中,她只是因爲義父病重而擔心,卻不知她的心早已凌亂的一塌糊塗。
她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還是埋在夜無雙的胸膛撒不肯起來:“義父的病只是年紀大了,一時受了風寒,皇上不必擔憂。”
夜無雙親吻了一下納蘭蘭兒的髮絲道:“蘭兒爲何這般心緒不寧,你可知剛纔嚇壞了朕,朕有多害怕你出事,哪怕是一丁點。”
納蘭蘭兒斂下眸子歉意道:“對不起皇上,蘭兒只是看見了義父病着清瘦這麼多,有些害怕。”
這個害怕不用多說,夜無雙也已經明白是什麼意思。
他啓脣想說,人固有一死,乃是天命。但摟着懷裡柳弱無骨的蘭兒,他選擇了閉口不言。
其實道理誰都懂,傷心的時候只需要一個依靠,他貴爲天子之前已經發誓要守護她,成爲皇上後卻失諾,錯誤一次就夠,他
要讓她成爲他的皇后!這點風雨怎可不幫她檔?
“蘭兒別擔心,軍機大臣身子骨硬朗的很,這次只是偶感風寒,多加調養就可恢復。”
納蘭蘭兒點了點頭,心情稍微平復了點。
夜無雙卻感覺納悶。“蘭兒,你是不是做了個噩夢?”
納蘭蘭兒身體一僵:“恩…”
“別怕,夢裡都是假的。”夜無雙瞭然的點了點頭,也不問做了個什麼噩夢,對於不好的事情還是不要再提。
納蘭蘭兒卻徵楞了,驀然從夜無雙的胸膛上擡起頭來:“真的嗎?那些真是假的嗎?”
夜無雙看她真的是被嚇怕了,摸了摸她的腦袋笑道:“假的,不管那夢裡有什麼可怕的事都是假的。蘭兒不相信朕?”
納蘭蘭兒看着他許久道:“信。”我能信嗎?
夜無雙繼續抱着她,用溫熱的毛巾擦她的小花臉:“朕會護你一世,白頭到老。”
納蘭蘭兒閉上眼睛任他溫柔似水。“嗯,皇上說蘭兒就信,夢裡都是假的。”
但是有些真相還是要挖掘出來。
從下午到夜裡,夜無雙都陪在她身邊,納蘭蘭兒更多的時候是看着夜無雙,自從知道滿門抄斬跟當今聖上有關後,她對他的感覺有些變了,愛的更深痛的也越深。
婉兒自從知道納蘭蘭兒醒了之後就進了裡面侍候,現在納蘭蘭兒看見婉兒已經有了一絲戒備,不會太明顯,卻築起了高牆。
吃過點心後,按照以往這個時間夜無雙應該是去批閱奏摺的時辰,感覺到皇上沒有離開的意思,納蘭蘭兒倒了杯茶遞給他道:“皇上,敏今天不去處理朝政可以嗎?”
夜無雙剛想點頭說無礙,因爲確實有些事情還未處理。
納蘭蘭兒就率先笑道:“皇上想讓臣妾成爲人人口中的禍水嗎?”
夜無雙眼神一凜:“誰敢說朕砍了他腦袋!”
“可是皇上現在做的事情,不就是把臣妾往流言蜚語上推嗎?”納蘭蘭兒推着夜無雙,軟語勸道,“臣妾自然知道皇上愛惜臣妾。可是您是明君,很多事情都需要着你呢。蘭兒不敢留皇上。”
夜無雙看着納蘭蘭兒苦口婆心地勸着,這個女人如此溫婉懂禮,怎麼不叫他心心念念,想着她說的也對。
他有些不情願地起身,“好吧好吧,你就可勁兒把我往外趕吧,我這就走了還不行嗎?沒見過一個女人對自己的丈夫這麼不顧念的?”口裡埋怨着,可是他臉上卻是揶揄的笑意。
納蘭蘭兒知道他在開玩笑,也委屈道,“我這不是爲皇上您着想嘛?”
夜無雙看她嬌嗔的樣子,大樂了起來,道,“好吧,那朕晚上再來看你吧。”
他轉向一邊的內侍,“好好給我照看着貴妃,要是貴妃哪裡不快了,拿你們是問。”
一旁的婢子太監全一溜兒下跪,“是,皇上。”
看到那一襲明黃消失在視線盡處,納蘭蘭兒臉上的笑立刻垮下來,鬆了一口氣。
她不能說,現在無法面對夜無雙,知道了納蘭家族被來與皇帝脫不開關係,心裡說沒有什麼膈應絕對是在撒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