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凌空出去後,臨時監獄裡便只剩下了李想、安德莉雅、嘉爾·奈德麗和賈蘭四人。
賈蘭隱約預見了什麼,尷尬無比,要真是傳聞裡的那件事,他真希望自己不在場。
嘉爾警惕地看着安德莉雅和李想兩人,她恨李想入骨,同時也萬分忌憚安德莉雅這個女人。
她是瘋,但還沒有到冬零家第一夫人那種地步,面對實力遠超自己的安德莉雅,嘉爾不會輕舉妄動。
她眼神裡透出的殺意沉凝如水,靜靜等待着他們的答覆。
李想又笑了笑,朝安德莉雅努了努嘴:“你說,還是我說?”
“你說吧,我就在旁邊提供資料好了。”安德莉雅一臉壞笑地掏出通訊儀,想到接下來嘉爾可能有的變化,她心中便無限暗爽。
李想無奈地聳了聳肩,果然黑夜之影手下的女僕們個個都有些古怪的嗜好,他雖然和梟一家人都不對付,但也不至於以此爲樂,反觀安德莉雅,居然有些樂在其中的表情。
“你們神神秘秘到底在說些什麼。”嘉爾用手掩住大腿根部,從見到這個小鬼開始,她的心臟就一直在不安地律動着。
那種強烈的心悸之感前所未有。
“和剛纔一個意思,你和狂鐵一點都不像,他的親生母親並不是你,嘉爾·奈德麗夫人。”李想長出一口氣,在說出口的那一刻,他朝着安德莉雅挪動了半步,與此同時,安德莉雅也張開了守護結界。
“嘶......”
賈蘭倒吸一口冷氣,最擔心的事情果然還是發生了。
嘉爾愣了下,足足停頓了有好幾秒,隨後才咧嘴一笑,臉上滿是憤怒,氣極反笑,身體也微微顫抖了起來。
她低下頭,拳頭慢慢捏緊,片刻後才緩緩擡頭,雙眼裡充滿了血絲。
“你們,就是特意叫我過來消遣我的?”
1級玩家的氣勢一旦展開,別說李想,連賈蘭這個3級魔術師都吃不消,眼看着嘉爾就要暴走,卻被安德莉雅那恐怖的守護結界給壓了回去。
“呵呵......”嘉爾臉上浮現一抹血紅,死死盯着安德莉雅,“你真以爲我不敢動你們?”
“先別急着發飆嘛,不如看看這個影像如何?”安德莉雅低笑着將通訊儀放在地上,上面播放起了一段錄製的投影影像。
那是一個富麗堂皇的房間,從格局和佈置看無比奢靡,但和李想見過的風格都不同,顯然不屬於亞陸。
隨着時間流逝,影像逐漸變得清晰流暢,從門外走來一男一女,男的面容剛毅英俊,女的身材高挑,古銅色的膚色和非陸人特有的健美身姿別有一番滋味。
很快他們就糾纏了一起,開始進行些不可描述的事情。
從影像裡可以看出兩人都是微醉狀態,男人一看便是年輕了十多歲的梟。
嘉爾的臉色漸漸變差,這段影像十分細緻,而且並非作假。
一旁的賈蘭只覺得心瞬間跌落了冰湖,想要動手關閉,卻又沒膽量去觸碰這個通訊儀。
“格格格......”
嘉爾的牙齒劇烈咬合着,身體開始不住顫抖,目光死死盯緊那一男一女,彷彿要將他們給吞吃下去。
這一刻,她的殺氣讓李想都有些莫名的畏懼。
這個女人,快要瘋了。
殺人誅心,不過如此。
安德莉雅手掌一揮,影像戛然而止,隨後浮現的是一系列有關狂鐵、梟的資料,事件的時間、地點,狂鐵的出生日期等等。
這些都是輔助資料,但外行如李想也能從中看出些端倪來,最終的殺手鐗是兩個東西。
一是狂鐵的鮮血鑑定證書,由時計塔學者親自認證,血脈裡沒有一絲一毫的奈德麗家族鮮血印記。
一是一直被封存的狂鐵死後一戰視頻,看到李想和狂鐵血戰,到他爆發出紀家特有的豎瞳魔術後,嘉爾的臉色終於完全黑下去了。
這份感覺可不好受,彷彿全世界都知道了真相,卻把她當作傻子一樣耍。
顯然,嘉爾最親近的兩個男人都知道這個真相,但他們聯手隱瞞了她這個妻子和母親。
“那個女人是誰......”
嘉爾聲音有些嘶啞,但裡面抑制的憤怒卻讓人驚恐。
“呃,你真的要知道麼?真的麼?”安德莉雅嘴角上翹,故意反問着,刺激着她的神經,隨後笑道,“她叫佩絲,是紀家的一名女僕。真實身份是黑王與一名非陸部落公主的女兒,因爲母親是奴隸出身,所以沒有任何名分。”
“女僕......區區一名女僕......”嘉爾恨得牙癢癢,自己頭上綠油油的帽子居然是一個低賤的奴隸之女戴上的!
“那個女人在哪裡?”
“非陸咯,她還是在紀家的分部工作,因爲梟的緣故,她還算過得滋潤,未來狂鐵成爲一名優秀繼承者後,她應該會被接到亞陸。通過她,梟搭上了紀家分家的線,萬一將來在軍部的角力失敗,他也有一個容身之所。”安德莉雅淡然回答,眼神裡有些可憐這個女人,“當然,前提是狂鐵並沒有被李想殺死。”
這個女人,從小錦衣玉食,是奈德麗家族中生代裡最耀眼的明珠,也是現任家主最疼愛的小女兒。
她下嫁給梟,看中的就是這個男人的野心和魅力,當初不顧家族反對,毅然來到亞陸。
藉着奈德麗家族的勢力,梟也在軍部一路往上爬到了頂端,但她萬萬沒料到這個男人的野心遠遠超過她的想象。
他不滿足於現狀,要更進一步。
顯然,奈德麗家族還不足以填補他的胃口。
只有五大王座才能做到。
但她從未想過,梟會用這種手段。
“你們想用這種東西決裂我和他?”嘉爾沉寂了一會兒,忽然擡頭嗤笑着看向李想,“就算鐵......狂鐵不是我的兒子,那又如何?這個雜種死了便死了,你們要用一個死人來離間我?”
安德莉雅有些悲哀地看着這個女人,又揮了揮手。
這一次的影像資料徹底擊潰了這個瘋女人最後的理智!
賈蘭深吸一口氣,要不是安德莉雅攔在門口,他恨不得立刻跑得遠遠的,忘卻這所有東西!
同爲奈德麗家族的一員,他更明白嘉爾發起瘋來有多麼可怕,而四人中,唯獨他是沒必要必須存在的。
但顯然,安德莉雅的眼神提示着他不要輕舉妄動。
畫面上糾纏的一具具白花花肉體不斷衝擊着李想的視覺,他不禁在心裡誹謗着,這男人還真是精力十足啊。
如果說之前那個佩絲是他爲了和紀家搭上關係所做,那現在這羣女人就毫無道理可言了啊。
他有些同情地看了眼嘴脣發紫的嘉爾,不忍直視。
“嘖,很遺憾,根據我們的調查,你的兒子狂獵也不是你親生的。事實上,你的這兩個孩子的胎體,被梟送進了災厄的嘴裡。”安德莉雅最後一句話徹徹底底粉碎一切。
乾淨利落。
李想從她給出的資料瞭解到,玩家由於自身基因和遺傳因子過於強大,結合之後很難誕下子嗣,一般都是選擇將結合後的胎體細胞移植到培育皿中成長。
這樣成長起來的孩子也格外健康強大。
李想並不認可這樣的胎體嬰兒,他認爲母體纔是最好的培育環境,當然這些在這裡並不重要。
梟將他和嘉爾的兩個兒子都獻祭給了災厄。
這不是空穴來風,而是有實錘證據的。
這也是黑夜之影打算動他的真正底牌之一。
無論是對權力的野望,還是一些邊緣性質的行爲,這些都是在軍部鬥爭和上層博弈中避免不了的事情,也在許可範圍內。
但唯獨正面涉及災厄陣營的一切東西都是人類陣營絕對禁止的!
災厄化和異種化已然快觸及到白王底線,更遑論直接與災厄交易了。
災厄一般都是血腥殘暴,混亂邪惡的,但也有極小的一部分學會了人類的思維和處事方式,它們遊離在人類陣營的高層中,進行着一些禁忌交易。
從資料看,災厄具備了一定的“人性”後,它們也會被同類所排斥,真正恐怖的災厄是完全沒有“人性”的,和這些懂得了人類交易的災厄不一樣。
譬如傷害了希絲特莉亞的千齒虛影,它確實模擬了人類形態和思維,甚至一度欺騙了希絲特莉亞,但歸根結底,那只是它用智能形態模擬出的人格而已,並不存在,也不會受到影響。
本質上說,它只是判斷需要這麼做,纔會模擬出一個人格,它本身依舊是混亂無序的恐怖生物,沒有絲毫人類所謂的感情和理性等等。
它能擁有人類的思維,但並不具備真正的思維,只是覺得該有,就模擬了一份而已。
而能和人類進行禁忌交易的災厄,它們確確實實已經具備了獨立的人格和思維!
它們認爲異種化和災厄化的人類是它們拙劣的仿製品,它們纔是生物進化的最優解,比人類和災厄都要更完美。
雖然這點兩方陣營都不承認。
這麼一小批災厄一直在人類陣營與災厄陣營中周旋,嘗試着獲得更多雙方的文明科技等等。
這些內容都是禁忌中的禁忌,許多連賈蘭都不曾知曉,只有進入玩家序列纔有機會了解。
安德莉雅就這麼揭露了出來,爲的便是擊潰嘉爾最後一絲防線。
你的兩個兒子都不是你親生的,親生的已經被丈夫親手送進了災厄的嘴裡。
“這些自認爲是進化鏈最高端的生物,最喜歡吃的便是人類中具有血脈的胎體。沒有一絲污染,純淨,美味。”安德莉雅繼續刺激嘉爾。
“夠了!”嘉爾一拳轟向通訊儀,將還在播放着影像的機械裝置砸了個粉碎,地面猛地一顫,被轟得龜裂出一條條細密的裂紋。
“嘉爾小姐......”賈蘭知道不能再放任安德莉雅繼續刺激她了,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梟這些事情怕是連許多高層大佬都不知曉,黑夜之影顯然打算用這些針對他以及他背後的大佬們,賈蘭身爲他們派系的人,知道一旦這些禁忌事情被揭露,那他們一整個派系都要徹底完蛋。
他不能再顧忌安德莉雅,唯唯諾諾不出手了。
“噗嗤——”
一抹寒刃從賈蘭的後背透出。
李想的眼瞳猛地一縮,感知提升狀態下的他居然都沒能看清嘉爾的動作。
賈蘭一臉震驚地看着貼近自己的女人,她的眼底只剩下燃燒着的憤怒。
“咳咳咳......”
即便是3級魔術師也抵擋不住這樣的穿胸刺擊,更何況嘉爾就是衝着殺死他的打算去的。
銀光寒刃一攪,將賈蘭的生機瞬間湮滅。
“攻擊性·野獸撕咬。”嘉爾是魔法師,還是最擅長戰鬥的攻擊性魔法師,在刺出銀光寒刃的剎那,攻擊性魔法也驟然而出。
賈蘭的胸口浮現出一道黑紫色的獸影,逐漸凝實,然後驟然瘋狂撕咬起來,輕易粉碎了他那緊繃的肌肉。
人體就像是一個玩具般寸寸撕裂,嘉爾雙手一左一右拉動,賈蘭便在他們的眼前被生生撕裂成好幾截!
鮮血噴涌,血肉四濺。
一場盛大的血雨降落,將嘉爾淋溼。
血色之中,她的神情稍微好了一點。
“現在,可以繼續了。”
面無表情地殺死了一名3級魔術師後,她看向安德莉雅和李想,抑制住自己的殺氣,等待着他們的後續。
李想強行壓抑住內心的恐懼,1級玩家的爆發讓他陡然發現,自己還是低估了玩家和魔術師之間的差距。
據說玩家在體質上已經突破人類極限,因爲構造都改變了,但親眼目睹過,他才明白這個差距有多大。
3級魔術師的身體,在他們面前也就和紙糊的差不多。
難怪沒有成就玩家便沒有真正邁入大圈子的資格。
玩家之下,皆是螻蟻。
“李想和你談,這件事他全權負責。”安德莉雅聳了聳肩。
......
沒人知道在那個臨時監獄裡究竟發生了什麼,只知道最後連遠道而來的嘉爾·奈德麗夫人都差點被殺,落魄地逃離了邊境。
賈蘭軍團長更是被轟成了一堆血肉,整個第十軍團沒有了主心骨,在安德莉雅不講道理的壓迫下被迫撤離了邊境。
與此同時被清洗地還有一大堆世家營地。
至此,邊境只剩下了沒有任何話語權的軍部以及一人獨大的安德莉雅以及邊境部隊。
從臨時監獄出來後便登上了浮空艇的李想面色不善,手上瘋狂擼着懷裡黑貓柔順的毛髮,惹得黑貓“喵喵”亂叫,發泄着她的不滿。
“喵嗚,可惡呀,李想喵,不要再擼了啊喵!”
忍無可忍的折鳶喵終於爆發了,然而還是被這個師弟無情地蹂躪着。
他還是兌現了當初在終極排位的願望,瘋狂擼着折鳶師姐的虛空喵靈形態。
感受到了李想心情的不悅,折鳶沒有掙扎,安靜躺在他的腿上。
看着下方一片火海的邊境,李想冷哼一聲。
老師她們還真是打得好算盤。
安德莉雅藉着這把火還順便清理了賈蘭和他的軍團,順勢掃空世家,坐享其成。
而這些所有的鍋都是他來被動背。
“老師說你肯定會不開心的喵。”折鳶很能體會李想此刻的心情,黑夜之影她們藉着他與梟的矛盾引爆嘉爾,實際上怕是爲更遙遠的東西在佈局。
拉攏奈德麗家族,離心他們和紀家的關係,還有清掃邊境等等,一定是在謀劃着什麼。
身爲其中一顆棋子,雖然一切都是爲了他好,但李想依舊不喜歡這種被人操縱,去做一些事情的感覺。
這個世界,誰都不能操縱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