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不理解,爲何數字與程序也能組成生命。塞伯坦星人,真是奇妙的種族。”趙耀自言自語,看着這些數字,帶着一種狂熱。
一名黑客有這種想法,很正常。塞伯坦星人作爲機械種族,鋼鐵與零件組成了身體,數字與零件組成了靈魂。這種奇特構造,是每一個黑客夢寐以求的研究材料。
方浩拍了拍他的肩膀,“蛋白質能組成生命,能組成我們人類。那爲何數字與程序不能?在他們眼裡,我們也是一樣神秘吧。”
兩者的生命形態不同,觀念肯定會不一樣。種族之間爲何爆發戰爭,不僅僅是因爲利益衝突,還有個原因:無法互相理解。
趙耀靜靜地思考了一會,拍了下腦袋,“差點忘了來幹什麼了。浩哥,你這空間,太簡陋了,我們不是來看這些‘點線’的,快來改造一番。”
方浩苦笑道,“我的社會貢獻只有這麼點,弄些花花草草就沒了,怎麼改造?”
趙耀得意地笑了起來,“不是還有我嗎。這空間是私人隱私,系統不會來掃描。利用黑客技術改造一番,它也不知道。我把權限給你,你自己弄。”
轉眼間,點線核子機起動,空氣、水、雲被一陣狂風掠過,大量的線段與點在腳下堆積如山。
“叮,您獲得了一億社會貢獻度的改造權限。”一個女聲提示道。
方浩倒吸一口涼氣。他毫不客氣,手指一點,腳下點與線段飛出,前方便出現一片竹林。小橋流水,石桌、石椅一應俱全。
算了算,才用掉幾十萬點,看來要大手筆才花得掉。
心中又是一動,一道金光擴散,竹林之外出現了一片懸崖,光禿禿的山上,花草樹木開始快速生長。數百塊巨大的岩石飛起,組成浮空石陣。
山巔之上,虛空之中,一道清泉從雲氣中彙集,直流而下,化爲潺潺清水,給人一種飛流直下三千尺的即視感。
想了想,又覺得有一些不足,乾脆把瀑布加大了一些,傾瀉而下,形成一處湖泊,而竹林以及自己的石屋,剛好處於湖心小島上。
緊接着,許多亭臺樓閣從平地裡升起,古樸典雅,如同仙家洞府。
這一番改造之後,陋室變成了仙境,四周雲霧繚繞,大氣磅礴,空中飛石之上,更有一飛欄通道,直通一白玉大殿。
方浩如同造物主一般,信手拈來,轉眼間,一億的貢獻度花了個精光。
這山、這水、這樓、這閣,趙耀瞪直了眼,“哥們,沒想到你還有設計才華?我怎麼弄的這麼醜呢,改天幫我去弄弄。”
他一臉笑意,“浩哥,你不知道,那種有錢花不掉的感覺,我費盡心思,才花了一千萬貢獻點,弄的金碧輝煌,可和你這地方一比,就成了土鱉。”
方浩臉色有些發白,這事情極費精神,改造這麼大個地方,也有些吃不消,“過幾天我就幫你弄。”
兩人退出了虛擬空間,方浩晃了晃腦袋,自己一會兒功夫就有些吃不消了,看來趙耀長時間研究這機器,也是有些能耐的。
他忽然說道,“趙耀,你能不能修改社會權限?”
趙耀搖搖頭,“不能,那虛擬空間是屬於個人的,系統幾乎不管。而所有的東西都是由點與線構成,相當於原料,我這機器,相當於把點與線收集起來,重新組合成那些山山水水。”
“如今你的虛擬空間中,那些山山水水還只是個模型,是個空殼,我這機器要工作好久,才能把他們具體化。”
“但涉及到社會權限,難度很大,即使修改了,也很容易被查出來,到時候我就要去監獄蹲着了。”
方浩哈哈一笑,拉着趙耀坐了下來,“這次我可把相當於一億的貢獻給花完了,我得怎麼感謝你?請你吃飯嗎?”
趙耀縮回手,咧嘴一笑,“別,小弟我承受不起,我這幾天只想吃素齋減肥。唉,反正是白來的,不花白不花,能花掉也是水平啊。”
方浩繼續說道,“你這機器有些神奇啊,那‘奇點’的模擬功能已經很完善了,也有破解之法,那現實世界呢?是不是也是這樣?”
趙耀一聽,臉色稍稍嚴肅,“是啊,我曾嘗試過入侵現實世界,沒想到竟然成功了。”
“在這臺機器眼中,現實也是這樣的,由點與線構成。這可能是塞伯坦星人眼中的世界吧。”
方浩點點頭,“科學的基礎不一樣,這也是有些道理的吧。分子與原子,不就是點嗎?電磁波,放射線,不就可以認爲是線嗎?”
他忽然愣住了,從與紅蜘蛛傭兵團大戰一場的頓悟開始,他就獲得了自然之心。又在龍珠世界中大戰弗利薩時,進行了一番真實與虛幻的思考,此時又突然迷茫起來。
想到自己曾經在現實中使出過夢中對抗阿特洛波斯的信念衝鋒,方浩糊塗極了。
真與假的界限到底是什麼?真亦假時假亦真?大量的念頭從腦海中產生,卻是怎麼都理不順。方浩口中乾澀,問道,“趙耀,這虛擬空間中,能殺人嗎?”
趙耀歪着腦袋,想了想,說道,“能,但是很難,進入虛擬空間的,只是少量精神,即使損失了,問題也不大。”
“不過,厲害的黑客,能順着你精神消失的那一剎那,沿着精神軌跡,向腦海中灌輸大量信息。這樣,能使人腦部癱瘓,成爲植物人。”
方浩晃了晃頭,不在多想。
兩人相交多年,無話不談,接下來,方浩講起這些天的經歷,從飛船途中的刺殺,到殲滅紅蜘蛛傭兵團,再到參加生存者大賽,最後的大胖子麥雲,把趙耀唬地一驚一乍地。
他拍拍胸口,“沒想到,浩哥你這麼危險。還有那麥雲,別把他和我比,我可沒那麼胖。”
方浩拿起禪房裡的檀香木把玩了一下,目光堅定,“沒有要了我的命,也不算什麼。只能說,更好的磨礪了我。”
後院忽然響起了一陣誦經的聲音。往門外一看,一老僧坐在木亭中央,身披普通袈裟,盤膝而坐,細細的微風掠過,袈裟發出沙沙聲。
他雙手併攏,嘴脣一動不動,一言不發,但人們心中卻響起了誦經的聲音:
“如是我聞:一時佛在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與大比丘衆千二百五十人俱。爾時世尊食時,著衣持鉢,入舍衛大城乞食。於其城中次第乞已,還至本處。飯食訖,收衣鉢,洗足已,敷座而坐……”
這是金剛經,講的是佛祖傳道的故事。趙耀悄悄地對方浩說,“看見了嗎?那就是我叔,這是心語,只有精通佛法的人才能學會。”
方浩點點頭,難怪人們說這裡的和尚有靈性。聽着誦經聲,也沒有煩躁之感,心中一片祥和,剛纔精神消耗過度產生的疲憊,瞬間消失不見。
“這下,你知道我爲何要住這裡了吧?”趙耀忽然正經起來,“浩哥,不是我說你,你以前太專注學業了,交際圈太小。要是你朋友遍天下,錢偉強豈敢害你?”
方浩心中暮然一動,自己與父親不同。父親是九階強者,走到哪裡,哪裡就多出一座山,認識或者不認識的,都會阿諛奉承他。
而自己呢,沒有父親那樣的實力,很多事情都有所顧忌。只有廣交友,交益友,才能給自己留下一條後路。
“趙耀,我明白的,讓我靜一靜,我好好想一想。”
趙耀也不再多說,這一刻他似乎真的入了佛道,有一股莊嚴的意味,站了起來,打開窗子,人造光源照射進來,暖洋洋的。
過了一會,趙耀說道,“我手中有一個高層人士的交流邀請函,你去不去?”
“去。”方浩說道。
“跟我來。”
兩人來到山門口的停車場,那輛黑色的果殼反重力飛車鶴立雞羣,在離地面十寸遠的地方靜靜漂浮着。而普通的磁懸浮飛車,在這種地方是無法漂浮起來的。
“潘多拉石製成的反重力飛車啊,什麼時候我也能買一輛呢?”趙耀擦了擦嘴角,“這種東西有錢也買不到,唉,要物歸原主了。”
方浩微微一笑,趙耀就是這個性子,其實也只是開個玩笑罷了,可很多人卻受不了他。
上了車,一個提示聲出現,“請輸入你想到達的地方。”
“去哪裡?”方浩道。
“東方大廈!”趙耀說道。
頓時,飛車啓動,向着空中軌道進發。三個多小時的山路,從空中軌道奔馳,大概用了三分鐘,便到達城市邊緣。
東方大廈,是永夜城的標誌性建築,也是永夜城的政治經濟文化中心。它高約三千米,如同山嶽般的體積,能容納百萬人居住。
一個白色光團在建築的最頂端緩緩轉動,這是永夜城的人造光源。在光團的照射下,東方大廈波光粼粼,從遠處看去,那一個個窗戶,就像是魚的一層層鱗片,閃閃發亮。
龐大而富有美感,這是人類的奇蹟。不過,人類也從來不缺少奇蹟。
“您好!”門口的青年男子迎着笑臉。
“我們來參加484層的宴會,這是邀請函。”
青年男子瞥了一眼便放行了,“這邊請。”
兩人走上高速樓梯,飛快地上升,通透的玻璃外,地面的景色一覽無餘,趙耀喋喋不休,說個沒完。
“唉,浩哥,說實話,你是誰?方家的唯一繼承人啊!比我可牛逼多了,爲什麼沒有收到邀請?說白了,你太宅了,太會修煉了,太低調了,知名度太小了……”
方浩微微一笑,忠言逆耳,趙耀也是爲了自己好。
“唉,說白了,就是沒人認識你啊!”電梯飛速上升,他依舊說着,展開長篇大論。
“誰說沒人認識他啊?”電梯門剛剛打開,一隻雪白的小手伸了進來,拉住了趙耀肥大的耳朵,趙耀叫了起來,“哎,停!停下!”
“你好,方浩!想不到我們又見面了。”一穿着藕色短裙的少女站在門外。她藍眼黑髮,身材高挑,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笑吟吟地看着方浩。
“你好,夕月姑娘。”方浩大大方方,伸出右手,握住夕月柔荑般的手指,低下頭,吻了一下少女的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