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高陽城中悶了兩個多月的韓元,此時總算有了用武之地。接到命令後,他立刻點齊手下的一千兵馬,隨王秉耘出城追擊殘賊。
士氣高漲的五營官兵衝出郡城,急不可耐地向衛縣方向殺去。
“教主,大事不妙!高陽城中殺出許多兵馬!只怕不下五千!”
衛縣城外的一條小路上,幾個探馬向孫富稟報。
“虎落平陽被犬欺。一羣土雞瓦狗也敢出來撒野了。”孫富恨恨道。
“教主,要不就在這裡跟他們決一死戰!待滅了這羣鳥人,咱們直接殺進高陽城!”
韓威心頭火起,怒聲道。
去年高陽被攻陷,城中兩營官兵幾乎被屠盡,短短一年時間,竟然又冒出這麼多人。
孫循拍馬向前,急忙道:“衆位叔伯不要意氣用事!這仗打不得,只能走爲上策。大家別忘了,東寧府的數萬大軍還在我們身後。倘若我等被拖在高陽,只怕要全軍覆沒!”
衆人聽了少主的話,紛紛驚醒。是啊,大家要是再耽擱時間,恐怕要通通交待在這裡。
孫富問道:“那依你看,眼下的形勢,我等該如何擺脫險境?”
孫富自己都沒察覺,其實不知不覺中,包括他在內的所有人,已經把兒子的話當成了救命稻草。
孫循苦嘆一聲,道:“依兒看,還得分兵。”
“還分兵?從荊陽城分兵到現在,當初一起從益州出來的數萬兄弟,現在還剩下幾個?我不同意!”韓威堅決反對。
秦川斥道:“韓二賴,現在是生死存亡的關頭!你不要胡鬧!我同意少主的話,唯分兵方有生路。”
孫富略加思索,同意了兒子的建議。沒辦法,形勢逼人。
…
“郡守大人!前哨來報,賊人兵分兩路,正在向衛縣西邊和南邊逃去。”傳訊官稟報道。
王秉耘心中大喜,他本來擔心賊人會背水一戰,那樣的話,勝負還未可知。
“哈哈哈,這真是上天看賊人殺孽太重,有意要他們葬身在此。”
王秉耘撫頷大笑。
早年他還是個隊正的時候,曾到這衛縣剿過匪,對這一帶的地理環境頗爲熟悉。西賊走的這兩條路,幾乎都是絕路。西向而去,是一片三面環山的谷地,可以說是進得去出不來。南向而去,則是一片巨大的沼澤,泥濘不堪,人馬難行。
“傳我命令,兩路追殲!務必要將賊人全部殺光,不許放走一人!”
“楊詠杏、金守華,黃彪,你們三營隨本郡追擊西向賊人!韓元、胡二虎,你們兩營追擊南向賊人!速速行動!”
“是!”
…
西賊兵分兩路,韓威護着孫富向南奔逃,秦川保着孫循向西求生。
這種時候,人越少越不容易吸引官兵注意,所以孫富只帶了一千多輕騎,剩下的累贅全都交給兒子,包括衆人的家眷,以及一路搶來的金銀財寶。
“教主,禍事了!前方盡是莽莽巨沼!恐怕難以行走!”
“什麼!”
孫富真的害怕了,上天是要讓自己死無葬身之地麼?
不遠處,隱隱傳來官兵的吶喊。
“兒郎們!報仇雪恨的日子到了!賊人已經無路可退,隨我衝殺!”
韓元和胡二虎率領的兩千多兵馬已然殺至!
孫富自知沒有生理,決定殊死一搏。這時,不知是誰傳來好消息:
“教主!這沼澤不深!人馬都能行走!”
孫富大喜,立刻撥馬就跑。人就是這樣,只要有一線生機,大多捨不得拿性命冒險。
官兵見賊人逃跑,哪裡肯罷休。一個個顧不得長途奔襲的勞累,只恨不能飛到賊人身邊,一刀梟了他們的首級。
“殺!!”
“別放走一個人!”
包括韓元在內,所有官兵幾乎都與西賊仇深似海。仇人見面,分外眼紅!
西賊被官兵的氣勢所震,無不拚命奔逃,生怕被趕上了,身首異處。
上天確實喜歡戲弄衆生。
讓所有西賊絕望的事發生了。初時,那沼澤確實很淺,衆人騎馬尚能奔行,然而過了不久,沼澤越來越深,賊人們漸漸舉步維艱了起來,眼看就要被官兵趕上。
韓元注意到了賊人的窘境,與二虎商議後,命令所有人停止前進,只在沼澤不深的地方搭弓放箭。
賊人大多在官兵射程之內,完全成了活靶子。幾輪箭雨過後,沼澤幾乎被血水染紅。
“下馬,躲在馬後!”
韓威嘶吼道。許多反應過來的賊人紛紛翻身下馬,照他的命令做。
韓元估計箭雨後的賊人至少死傷了半數,自己這邊的兩千多人完全有壓倒性優勢。
“二虎,命令大家進攻!先騎馬進去,等離賊人近了便下馬步戰!”
二虎此時完全沒有主意,一切只聽韓元安排。
官兵們縱馬疾衝,到了泥濘處便紛紛步行。
“傳我命令,放箭!”
爲了把損失降到最低,韓元不敢冒然衝鋒。
此時的西賊可謂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既不能與官兵痛痛快快地廝殺一場,也逃不出這個又臭又髒的是非之地。只能一個個心有不甘地被官兵射殺在沼澤中。
看賊人死得差不多了,韓元這才手執長刀,身先士卒地衝殺過去。
殘餘的西賊一片混亂,許多人在沼澤中掙扎着,艱難地挪動着腳步。
“弟兄們,不要逃了!你們好好看看,現在哪裡還有逃命的餘地?”
孫富聲音悲壯道:
“官兵是不會放過大夥的。我們殺了他們親人,搶了他們的錢財。現在他們來報仇,除了死戰到底我們還有選擇麼?”
韓威大喝道:“昇天教的弟兄們!大家都是隨教主從益州出來的,一路上殺貪官、破城池、搶財寶,睡女人,哪樣不是一等快活的事?今天就是交待在這兒也值了!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了!”
剩下不到兩百的賊人,聽了這些話,一時間視死如歸,發了瘋似的同官兵做困獸之鬥。
韓元率先衝到賊人中左劈右砍,手下親兵死死護在他周圍,恐他受傷。
孫富發現了被親兵護衛的韓元,料想他在官兵中身份不小,當即帶着數十個手下衝了過來。
孫富這幾年殺人無數,拼殺的本事明顯比韓元強得多。兩人交手不久,韓元便左支右拙了起來。
孫富刀法凌厲,氣勢逼人,手中的大刀幾乎要劈中韓元門面。
百步之外,二毛見韓元有危險,急忙從囊中抽出一支長箭,毫不猶豫地向孫富射去。
千鈞一髮之際,那支箭分毫不差地穿過混亂的人羣,正正地射中孫富左眼。
“啊!”
孫富一聲痛叫。
韓元趁機避開他的刀鋒,反手一擊,將一顆大好頭顱斬下地來。
戰場似乎安靜了片刻,西賊們看到教主慘死,竟然忘記了抵抗。
韓威悲憤地大喊:“爲教主報…”
話尚未說完,一支長箭忽然貫穿了他的喉嚨,鮮血自他喉間噴出,他蠕動着嘴脣,似乎還想說點什麼,終究沒有說出。
可惜了一條鐵打的好漢,就這樣倒在泥水之中。
“好兄弟!好箭法!”
韓元回首看了看二毛,忍不住讚道。
至此,南向的賊人全軍覆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