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曼羅沒有說話,只是目光定在沐許寒身上,忽而輕聲道,“你瘦了。”
身子頓了一下,兩人均是一驚,好似是爲了隱藏自己的情緒,寧曼羅深吸口氣,快速道,“你怎樣才能放過他?沐叔叔,我們兩人之間的事,你爲何總是要牽就到第三者,你明知道的……”
“寧曼羅!”沐許寒忽而一個箭步出現在她面前,居高臨下的盯着她,眸中是滔天的怒火。她難道表示一下對他的關心就那麼難嗎?
寧曼羅忽而紅了眼眶,她沒想到在沐許寒這裡會栽跟頭,而且一下,就是這麼重。果然,他不是艾炎,他無所顧忌,他也不是許諾,許諾至少本性善良,他更不是許輕曼,寧曼羅永遠沒辦法用女孩子的心思來想他。
面對沐許寒時,或許,寧曼羅註定了是會輸的。
“沐叔叔,距離我們的約定還有三個月的時間,至少這三個月,不要動他好嗎?三個月後,隨便你怎麼處置,我都不會提出意見了。”寧曼羅少有的服軟,讓沐許寒緊皺了眉頭。
“你是什麼意思?”莫名的,當聽到寧曼羅說出這句話時,沐許寒感覺到一陣後怕。
寧曼羅笑了笑,眼淚滑落,遇到與沐許寒相關的事情,她總是喜歡哭,雖然明知道哭好像永遠都解決不了任何事情。但好像,在他面前,哭了,也不會覺得尷尬。
深吸口氣,沐許寒撥通了一個電話,是給王幾的,將小三的案子壓後,至於時間,他沒有說,反而是別有深意的看向寧曼羅,意思不言而喻。
寧曼羅點了點頭,最後的這三個月在哪裡度過都是一樣。她並不在意。
“沐叔叔,既然給了我半年的時間報仇,現在只剩下三個月了,難道你不怕嗎?”寧曼羅坐在副駕駛座上,而車輛行駛的方向正好是沐家的別墅。
沐許寒側首看了她一眼,並未回答。
寧曼羅也不再說話,望着窗外川流不息的人流和車輛,不知在想什麼。
才入了家門,沐許寒便湊上來,吻上想了許久的脣瓣,貼着她的耳垂,輕舔了一下,沐許寒咬牙道,“你是不是有毒?嗯?”
寧曼羅沒有躲,反而是抱着沐許寒的腰身,緊緊地抱着,眸中閃過一抹堅定。
她曾經一直想着,爲什麼,爲什麼她的沐叔叔會這樣對她,後來,她想的是,爲什麼,爲什麼沐叔叔要這樣對他們。直到那次,她看到了艾炎手臂上的傷,向沐天行打聽了才知道是那日,他們離開玫瑰園後,沐許寒開的槍。
在沐許寒被她迷暈後,沐天行來找過寧曼羅,他不知道他們之間發生的事情,卻告訴她,沐許寒是如何對她的。
也是那時,所有的不安全感全部被填滿,寧曼羅還能怎樣,她還能奢求什麼?
如果真的有必要的理由將他們隔開,那她也認了。
等到最後,槍口是對着誰的腦袋,是對着誰的心臟,她已經無所謂了。媽媽,讓我最後一次任性,真的只是最後一次。
對她的反常,沐許寒驚愕後是狂喜,快速的攻城略地,而寧曼羅這一次也難得的配合。
兩人再次醒來,已經是晚上,寧曼羅身子乏了,便直接賴牀了,這幾個月來,好不容易睡了一場安穩覺。晚飯時,被沐許寒硬生生的從牀上抱起來,他沒有問她爲何突然改變主意。
他也沒有問她最近朱沙曼華髮生的人員調動是怎麼回事。
現在,他只想當做,眼前這個女人什麼都沒有做過,她只想守着他。
“沐叔叔,我想去法國,想見軒軒。”晚飯後,寧曼羅頭枕着沐許寒的腿,在院子裡,他的手撥弄着她的發,一下沒一下的。聞言,沐許寒只是頓了一下,“什麼時候?”
“明天,你去買機票,我們一起。”寧曼羅換了個位置,手攬着沐許寒的腰身。
頓了一下,沐許寒笑了,心口的石頭好似在此時終於放下了。
沐天行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兩人,愣愣的不知該說什麼。沐許寒攬着寧曼羅的腰身,對沐天行的驚訝面色不動,倒是將手中的行禮直接扔給沐天行,淡淡吩咐道,“安排明天去古爾。”
沐天行微微怔愣,冰冷的容顏上帶着一絲裂縫,“我上回纔將那裡差點拆了,大哥,你確定?”
沐許寒淡淡瞥了他一眼,“這是你的事。”
“我……”
沐天行頓時有苦難言,眸光轉向寧曼羅,張張脣,卻什麼都說不出來。寧曼羅看向沐許寒遠去的背影,眸中帶着一絲淡笑,卻莫名的帶着一抹悲傷,有沐叔叔罩着,真好!
沐天行所在的地方是一棟現代的別墅,邊上是花田,當然,花田的邊緣是森林,森林裡有另一棟別墅,裡面每天都有神秘的人來來往往。
寧曼羅住了幾天後就習慣了。
望着在花田內與花農一同玩耍的軒軒,寧曼羅一邊扶着腹部,一邊看向身邊的男人,他今天穿着白色的襯衫,其實,雖然黑色更適合他,但今天這樣的日子裡,白色的沐許寒看着好似溫暖了許多。
寧曼羅也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久到沐許寒早已經感覺到了,湊上前去吻了她。一隻手撫上寧曼羅的臉蛋,笑笑道,“在看什麼?嗯?”
初冬的陽光打在沐許寒的臉上,俊朗溫柔,寧曼羅忽而笑了,眸光微溼,莫名的也溼了心,“沐叔叔……我不知道也不懂爲何你要做那些事,我隱約覺得自己好似沒有資格知道,但沐叔叔,你在枕邊養一隻狼,你不怕嗎?她可能會咬你一口。”
沐許寒脣角微揚,這已經是她第二次問這個問題了,重新坐在了凳子上,目光盯着遠處的寧子軒,笑了笑,“曼羅,沐叔叔養了你十年,你逃開了五年,我原本的堅持,許多都被你打斷,這條路,你要怎麼走,沐叔叔奉陪到底。”
寧曼羅淚水落下,胡亂的擦了一下。
寧子軒抱着一束鮮花,送到寧曼羅面前,小臉上帶着滿滿的笑容,寧曼羅一直都不擔心沐許寒會對寧子軒不好,只是,她還想再看看他,再陪陪他,她想他。
在寧子軒臉上印上一吻,寧曼羅輕聲問道,“軒軒在這裡過得開心嗎?”
仰着頭,寧子軒笑容燦爛,“軒軒剛開始好想媽咪,但爸爸說,軒軒要做一個男子漢,這樣才能幫助媽咪,所以,媽咪,軒軒沒給你打電話,你會不會生氣?”
寧曼羅連連搖頭,摸了摸寧子軒的腦袋,“怎麼會呢?寧子軒是媽咪最愛的人,媽咪永遠都不會生軒軒的氣。而且,軒軒以後也不要給媽咪打電話,咱們堅持一年好嗎?一年後,媽咪帶着妹妹在家裡等着軒軒。”
“還要一年啊?”寧子軒臉上帶着誇張的表情,微癟着嘴看向一旁的沐許寒。
而沐許寒的眸中卻帶着一絲異樣,目光轉向寧曼羅,不知她在想什麼。
“爸爸,咱們不是說好一年的嗎,現在已經過了兩個月了,你怎麼說話不算話啊?”寧子軒眸中帶着滿滿的不滿。
沐許寒眉頭微挑,淡淡道,“聽你媽咪的。”
因此,纔出來不過三天的寧子軒又一次入了古爾,而此時,寧曼羅也大概知道了古爾是個什麼樣的地方。
古爾大門關上的一剎那,寧曼羅忍不住淚水奔流,沐許寒攬着她的身體,輕輕拍打着她的後背,眸中帶着一絲沉思。
當天晚上,遠在湘東市的沐澤也來了法國,三兄弟去拜訪了沐許寒的母親,問到寧曼羅時,她沉默了。
沐天行眸中帶着一絲驚愕,而沐澤則是滿滿的狐疑,沐許寒淺笑道,“那你好好休息。”
而今夜的沐家註定了不太平,當兩兄弟知道自己的大哥這麼多年來隱藏的事情時,但沐家兩個母親知道自己兒子這些年做的事情時,都憤怒難當,更是不能理解。
這樣的情景沐許寒早已經猜測到了,這是他五年前便猜測到了的。
但是,世事難料,如果他早知道,便也不會將雪地裡的女孩撿回家。
好不容易將兩位母親哄睡了,兩兄弟出門,見着沐許寒一根一根的抽菸,對視一眼,都緊皺了眉頭,兩人分坐在沐許寒的下首,沐澤率先道,“大哥,難道你忘了,當年的事情了嗎?我好不容易纔回到家中,不想……”
“阿澤,這些年,我都知道你在哪裡,之所以不去找你,是看到你在那邊過得挺開心的,這種開心,是這個家沒辦法給你的。”
“什麼?”兄弟兩人均是怔愣的看着沐許寒,他掐滅一支菸,吐出一口雲霧,好似他整個人也變得虛無縹緲起來,這樣的沐許寒更是讓他們害怕。
“我也試過讓她恨我,索性恨我,傷我,我便能下狠心了。但好像還是做不到,她傷我,我卻在爲她疼,我傷她,我也比她疼。”沐許寒眸光虛無。
這是沐澤與沐天行第一次聽到沐許寒說出這樣的話來,兩人一時之間也沒有了主意。
沐許寒最在意的家人只剩下他們了,他們心知肚明,向這樣的家人隱瞞這件事,對他來說,是多麼困難,當年,面對多方勢力的分割也不曾眨一下眼睛的沐許寒,今天,竟然變成了這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