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認可了艦員們提交的行動方案，喬雲舸知道計劃只是參考，主要希望還得寄託在丁卓和荀元化這兩位現場指揮長手裡。
他儘可能找出漏洞，決不能因爲細節的錯漏葬送掉任何戰士的性命，不過看來他們擬定的時間、地點、人物、配置、行動的方案都比較恰當。
這些將士已經成熟了很多，爲此他很欣慰。
“好吧！”
約摸半小時左右，喬雲舸終於說出了兩個字。
喬雲舸親自於指揮艙值守，他不但要觀察整個行動，還要盯着豐玉珂和陳麗或其他人對外的異動，他們都無法直接和艦外聯絡，除了依靠星啓號本身的信號收發系統。
想起這些他立刻聯繫上設備長管伊，他此刻很忙，管伊要將遊弋在火星近地軌道的衛星黑掉。
這顆衛星雖已被星啓號利用這幾天值守的便利控制住，但還是需要將數據傳送到其他兩艘科戰艦去，還有地面的三國聯合指揮中心也要這些數據。
喬雲舸和管伊已商量好，準備用滯後傳輸的方式，此刻的傳輸信號給他國視頻是嚴重卡頓的，這現象很常見，不會引起懷疑。
如果亞特國提出，就推說這顆個聯合衛星出了問題，再用檢修做藉口拖延，但最多延遲幾小時行動時間。
喬雲舸清楚亞特人鬼的很，他們絕非省油的燈，任何異動都會引起對方懷疑和反應。
果然，管伊正忙得不可開交，連手機也由他助手代接，眼下維持好衛星延遲傳輸不漏出破綻爭取時間是第一大事，喬雲舸也只能向他助理交代，讓他忙好後馬上監視星啓號有無對外的通訊信號。
“亞特人已經開始圈地了！喬艦！”吳子玉在旁邊對他說，聲音微微顫抖。
吳子玉正密切觀察着非凡號，喬雲舸掛了電話轉頭看去。
放大多倍的非凡號科戰艦周圍行駛在火星表面的科研車，十臺車開始分散，正穿過白色地區後分別到達各自地點，又很快留下一個小小的白色人影后準備開往另一區域。
“小吳，沉住氣！”
喬雲舸拍了下對方穿着內艙衣的肩膀，“全局把控，也別忘關注細節，我會協助到你！”
吳子玉用力點頭，旋即將目光集中過去。
從信息部的衛星傳輸過來的圖像表明，第一小隊的車慢慢行進在廣漠的紅色荒野上，這片紅土地相對平坦，沒有其他地方的巨大隕石坑和火山。
喬雲舸看到的另一端是平面地圖，非凡號科戰艦矗立着的地區，它那慢慢增加的白色區域超過了星啓號的藍色地帶，白色是亞特疆土，藍色是龍國，青色則是蘇美爾。有歸屬權的土地會被直接標記成三種不同色彩。
指揮艙裡很靜，只有儀器嗡嗡和滴答滴答的響聲，所有大小屏幕全部開啓。
這是場奇特的戰役，一場不到萬不得已不動用火力的靜默戰鬥。
“吳指揮，第一小隊接近目標，還有約十千米！”
經過大小几次行動的指揮，吳子玉的能力得到初步認可，人們已習慣將其名字後帶上了指揮。
第一小隊的科研車和其他小隊都會集中到一個區域，一個區域會有大概十多個亞特艦員圈地，他們準備一個區域一個區域的展開圍剿，以圍打點各個擊破。
“吳指揮！第一小隊遇到一個來不及轉移的亞特人，吳指揮快看！喬艦！鮑艦！”
李自省眼尖，他的眼睛始終盯住先頭部隊第一小隊的路線。
喬雲舸看到一輛車頂編號爲3的科研車已停下，接着車上躥下幾個人，是星啓號突擊隊，裡面應該有丁卓。
因爲是衛星俯視圖，只能看到點狀的人體，幾個點迅速將一個試圖逃跑的點圍起，幾個人影又疊加到一起形成一個大圓點。
“放大圖像！”吳子玉叫道。
屏幕上倍數慢慢增大，畢竟衛星傳送速度也有點滯後，突擊隊員似在舉槍威脅，俯視看去不能很快明白。
白色宇航服的亞特人手裡拿着什麼？
“他手裡拿着什麼？快放大畫面！”喬雲舸看不清，這些人僵持着，這是他不願看到的，一旦僵持下去就可能讓對方有機會通知到其他人啊！
事先所有的突擊隊員已和喬雲舸確定，如果對方隊員要聯絡總部就立刻火力解決，既然衝突不可避免，那麼死亡就是代價之一。
這個丁卓怎麼拖泥帶水的！喬雲舸有些急。
“是古元箱，他正用這個威脅不讓我們靠近！”
吳子玉立刻做出判斷。
吳子玉說得沒錯，否則丁卓幾人早應該撲上去了，這亞特人如果毀了它就失去了今天計劃的意義。
喬雲舸腦子裡閃過各種方案和後果，沒辦法了，腦子裡閃過非凡號艦長阿奇蘭促狹笑臉，一股怒意掠上心頭，我們什麼時候輪到被你們羞辱了！
“吳子玉，擊傷對方，爭取時間！”
“是！”
畫面上的舉着古元箱的亞特人歪倒，但鏡頭隨後卡死，又過了一兩分鐘，卻有兩人舉槍動作，那個亞特人在掙扎，周圍幾人如狼似虎地撲了上去，古元箱奪到手，但這是一個不連貫的慢鏡頭。
什麼情況？難道他們又開槍了？
喬雲舸神經繃緊，他並不想挑起戰爭！
喬雲舸呼出口氣，想不到禁止開槍的自己反而要下令開槍。
感覺他就像推着圓形巨石上坡，不用力就會被它反噬碾碎。
現場傳來丁卓的喘氣聲音，“報告吳指揮，那亞特人被擊傷後又準備聯絡總部，被擊斃了！”
喬雲舸早就知會有武力衝突，沒想到遇上的第一個亞特人就需要用到血與火。
“吳子玉，現在由我指揮，他們有沒有武裝？搜一下！”喬雲舸感覺不好，立刻接管指揮權。
過了足足三分鐘才聽到彙報，“報告，沒有武裝！”
喬雲舸思忖這顆衛星怎麼了，今天的延遲如此卡頓。
“同士們，行動吧，劍已出鞘，唯一辦法就是奪回古元箱，擋我者解決之！”
他看到吳子玉興奮目光，希望自己的決策不要辜負了他們。
“我命令各部突擊隊迅速包圍各區域，預備隊出發！”
預備隊已在星啓號外隨時待命，但他們的四個古元箱是不合格產品，被臨時灌了古元藻，不知能撐多久。
“龍國，萬歲！”喬雲舸低吼一聲，成王敗寇在此一舉。
“龍國萬歲！”
“龍國萬歲！”指揮艙裡開始沸騰，情緒像被點燃了汽油的柴堆，爆裂的火焰在噼啪作響。
四輛科研車出發，捲起的火星紅色塵埃在地面翻卷起一道逐漸拉伸的塵流帶，向目標蜿蜒而去。
又過了二十多分鐘。
“喬艦，我怎麼發現亞特人的第一個區域有十多個人在集中？”李自省的叫聲彷彿指揮艙上空呼嘯而來的利箭，喬雲舸一陣心悸。
“什麼？”
吳子玉看向李自省指點的屏幕。
喬雲舸已撲到右邊，是的，雖然從幾個分散的屏幕上只能看到幾個隔着很大距離的人在不斷運動，但從整體看，他們竟是朝一個目標運動，爲什麼？
喬雲舸腦子轟響如車輪在極速轉動下的突然急剎。
“將信息傳輸到大屏幕上，然後將它們縮小成適合屏幕的大小！”
喬雲舸即刻下令，很快七八個區域的部分全都顯示在那個中間最大的屏幕上了，他們驚訝地看到幾十個小白點正往他們分佈的中心點慢慢彙集。
“他們這是要集中一起？”
吳子玉判斷正確嗎？
“爲什麼？”
喬雲舸腦子裡盤繞了無數原因，最可怕的就是泄密，這次行動又被泄密！但星啓號上的艦員只有設備部的管伊有權限進行對外通信，要泄密也得將信號傳出去，沒設備又怎麼傳遞？
而且這幾天的豐玉珂和陳麗都被喬雲舸派人暗暗監視，不可能透露今天的計劃啊，何況計劃是前幾個小時剛制定好的。
是不是他們臨時有任務需要集中到某個區域？恐怕只有這個可能，最幸運的可能。
“星啓號第一組的四輛車已快抵達原定的目標區域！”吳子玉的聲音傳來。
是撤還是追？
如果夠幸運，他們也只能拿到部分箱體然後全身而退，如果是被圍剿！
“命令所有突擊隊，抓緊時間突擊，遇到破壞古元箱或試圖聯絡總部的反抗者一律解決，必要時擊斃！”
喬雲舸傳遞着冰冷意志，他將自己凝成一柄撕裂夜空的巨劍，他要劈開眼前的霧障，一股前所未有的壓力正向他碾壓而來。
喬雲舸不是懼怕壓力的人，只有迎難而上纔是獲得戰果的機會，能奪回十多個古元箱也是一次勝利。
鮑慶突然撞了他一下後在耳邊輕語，“喬艦，合適嗎？現在退還來得及！”
鮑慶竟然喊起了他的艦長身份，他是在提醒自己的責任，喬雲舸卻沒猶豫，“鮑艦，一切由我擔當，沒退路了。已被我們幹掉了一個，此刻空手而歸，我們這些行動也會引起國際紛爭。與其這樣還不如干一票大的！”
喬雲舸看着這位亦師亦友的老上司說，“我想說的是，我寧願揹負一切惡名來拓展版圖，也不願在鮮花中度過餘生！你該懂我的意思！”
鮑慶微眯了下眼，身體默默靠後，接着點點頭說，“你知道的，我對你一直支持！”
喬雲舸向他投去感激的目光，這份沉甸的信任令他呼吸不暢。
“吳子玉，他們正在彙集的地區確定了沒有？”
因爲三十多人各自分散狀態，剛纔還一時分辨不清楚他們到底想集中到哪裡。
“已經能確定他們正趕往這個地區，具體經緯度已經標清，等待喬艦您的指示！”吳子玉指向一個地方。
“好，命令第一組突擊隊分別向這地區追擊，拿回十五個古元箱就可以撤退，千萬警惕不可進入他們的包圍圈！”
“是！”
“喬艦，我們已經沿途抓了兩個亞特人，拿回了三個救命箱！”
李自省邊聽各路消息邊報告，但喬雲舸覺得衛星傳輸的實時畫面越來越滯後，到底怎麼回事？不應該啊！
“管伊，我們的畫面怎麼這麼滯後？什麼情況啊？”
喬雲舸通過手機聯繫到正在設備操作間忙碌的管伊，此人不但精通科戰艦的所有設備還精通電腦和通訊，也是個奇才。
“喬艦，我正在查，已經發現了這個情況，請稍等！”
手機裡是管伊不快不慢不溫不火的聲音，遇事不慌是好事，喬雲舸強迫自己冷靜。 шωш▪ttkan▪C〇
他突然想起什麼，一看指揮艙裡那個顯示的電子時鐘，已十一點多，距離行動開始已足足一個多小時，爲什麼其他兩個國家那裡還沒有對近地衛星的延遲表示任何的疑問？
沒有疑問？纔是最大的疑問！
讓管伊設定的近兩個小時視頻傳輸的卡頓和延遲，亞特人能忍受嗎？顯然不可能！
“喬艦，兩個突擊小隊的車已駛入了亞特人原先正集中的那個區域，但丁卓說看不到人，不知何故，他們正在搜尋！”
“怎麼會？明明視頻上他們還在集中，連日期和時間都是現在的！”
強烈的不祥預感，“隨時準備撤退！”
“管伊！你那裡情況怎樣！”
喬雲舸再次催促設備部，生死攸關之際，慢一分鐘就會以人命作代價。
“喬艦，我發現不對！”管伊聲音開始急促，甚至摻雜着恐慌。
“說！”喬雲舸幾乎吼了過去。
“我們下載的數據流也是滯後的，因爲近地衛星的程序好像被反篡改了，已經不是實時數據，現在看到的視頻也是滯後的！”
喬雲舸忍住罵娘衝動，“給你一分鐘，也就是六十秒判斷到底是不是被篡改！而不是因爲設備故障或者信息延遲！”
喬雲舸啪地摜下電話。
“命令第一突擊隊隨時準備撤退，如果撤退就撤到這裡！”
喬雲舸指了一下屏幕，“李自省立刻報出經緯度給他們！”
喬雲舸繼續下令，“後備突擊隊加快速度到這個地區和第一突擊隊匯合！地址發給他們！”
但李自省好像沒聽到，他呆愣着表情古怪。
“李自省！李自省！！”
李自省猛擡頭，那是喬雲舸不願看到的惶張，“喬艦，我好像，有槍聲！啊！真的，是的，他們，他們正在反擊！他們好像在說車不好開，駕駛艙玻璃碎了，子彈射進來！”
喬雲舸還沒來得及反應，手機也響了，“喬艦，程序確實被篡改，我，對不起......”
喬雲舸知道這次被包了餃子，來不及懊惱，他必須馬上讓隊員們撤出陷阱。
“你給我立刻恢復程序，半小時之內，否則提頭來見！你可以任意調動艦上還剩下的任何艦員協助！”
近地衛星就是他們的眼睛，失去了它就是瞎子作戰。如果能奪回衛星控制權就意味着戰鬥的勝利有了至少百分之七十保障。
信息爭奪戰旋即開始，火星地面的反圍剿卻已經打響。
現在屏幕上還是滯留在前些時間他們進入那些區域的畫面，而幾個區域中的那些亞特人卻正在一個個消失在幾個粗點裡面。
粗點是非凡號的八輛科研車，這些科研車正急速行駛將原先放出去的人一個個接進去，又開往集中點。
亞特人故意放出單獨人員往一個區域集中的畫面，然後引他們進入包圍圈，亞特人玩了一場反包圍戰！
他們已經知道我們今天的搶奪行動，乾脆來了一個引蛇出洞？
喬雲舸顧不上暴露自己直接參與的身份衝到對話視聽設備，他要和第一突擊隊保持聯絡，“再接通第一小隊！”
李自省趕忙操作起來。
聽筒裡很嘈雜，令他心驚的是槍聲。不過還好這槍聲不近，因爲有聯合艦隊的條例約束，所有艦隊人員都只准攜帶特製的手槍。
沒有威力強大的攻擊性武器，只有靠得很近纔會對科研車裡的人員造成傷害，“你那裡情況怎麼樣？丁卓呢？”
“我是丁卓！”
一個聲音插進來，喘着粗氣，“我們好像中計了！”
他的聲音飄忽不定，應該是在四處查看，防止敵人接近。
“注意十一點鐘方向，萬堯！”他大聲關照，丁卓開啓了多人通話模式。
“你們的車不能開了嗎？”
這是能續航1萬多千米的燃料電池和太陽能板的火星科研車，長八米，高度三米，寬四米，可容納十人。
緊急時候可以塞進去十多個人，外殼用太空材料製成，簡直近似一輛裝甲車，怎會被手槍打垮？
“是的，車窗已被密集槍彈打破，駕駛座位那邊太危險，現在還不斷有子彈打進來！”丁卓急促聲音的背景就是子彈打擊在金屬或其他物體上的噼啪聲。
原來如此！
“你們先等候救援，千萬小心！知道撤退集中的地點嗎？”
“知道，李指揮告訴過我們！”
“哦，我看到有車過來了，可能是遊棟樑，荀元化他們！”丁卓有些激動。
“好，我跟荀元化和狄天藝聯繫，你聯繫遊棟樑！”
接通了荀元化耳機，但他們還在路上，並沒有到達丁卓附近，那就應該是狄天藝或遊棟樑，丁卓電話已打不進去，他應該在和狄天藝聯繫。
喬雲舸聯繫到狄天藝，發覺他正在前進，但還沒到達，喬雲舸讓他們儘快支援。
喬雲舸讓人盯着管伊把近地衛星的數據傳輸恢復正常。
但李自省彙報說司寒煙他們的後備突擊隊距離目的地還有三十千米，火星凹凸不平的表面科研車根本開不快，還不時會出現隕石坑，儘管不大卻也阻礙速度。
綜合丁卓和遊棟樑的消息，他們已被近六輛科研車圍住，距離他們的車約兩百米左右距離，不斷向他們打擊，但只是將他們困住卻並不急於進攻，不知爲何。
聽丁卓那邊的萬堯彙報，遊棟樑的車已穿過火線，直接開到了他們車邊，準備冒着槍林彈雨將丁卓一行人接到車裡突圍。
喬雲舸和荀元化和狄天藝聯繫上， 希望他們在敵方的後面吸引一部分火力，好讓遊棟樑順利接人。
“司寒煙他們還有半小時到達，但亞特人又增加了兩臺車的火力，他們開始進逼！”吳子玉緊急報告。
“還沒恢復近地衛星傳輸嗎？”
“管伊報告說很困難！”
“如果預計半小時內恢復不了，就毀了它的程序，那樣大家全成瞎子！都沒有優勢！”
喬雲舸乾脆利落的下達命令。
“好！這個應該容易！”
幾分鐘後近地衛星傳輸徹底消失。
“好了，現在都瞎了眼，讓我們用無線通訊和手槍來比拼吧！”喬雲舸咬牙切齒道。
十多分鐘前，丁卓這輛車已被八輛白色科研車圍困住，各方向的子彈在車身的太空板材上彈跳着，發出雨點般的敲擊聲。
雖然車窗玻璃也防彈，但支撐不住多久，密集槍彈幾種在中間車窗和兩側玻璃上。
沒多久中間的車窗便已破裂，幾個彈孔已然貫穿，時時有子彈射到裡面，有的還在車廂裡彈跳，差點造成傷害。
沒人敢到駕駛座位，那裡非常兇險。
丁卓和五個突擊隊員側身貓在角落，躲避着貫穿而入的子彈。
丁卓心急如焚，繳獲幾個古元箱的喜悅早已蕩然無存。
第二個亞特人被捆着扔在車尾，他被破壞了通訊設備，沒收了手槍。
既然搶奪古元箱的努力終告失敗，就要想辦法快些撤退，丁卓心急如焚，但幾輛亞特車始終圍而不攻，丁卓猜測他們會不會是繼續等救援車過來一網打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