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言輝睜開了眼睛,只見一片深邃的紫紅色土地,瀰漫了哀傷的色彩.一點一滴被風吹動而歌唱.目光遠處,是深藍色的天空,萬里無雲.天與 大地的最終點是一座黑灰色的高聳近天的巨型建築.其規模遠超過任意一座城池.這城池的最高點入了高空中,如同場精緻的幻夢.
他在伸出手去撫摸視野中那片悲傷卻燦爛的天空,卻發現沒了一點力氣,甚至講話亦困難.他立即起身,卻又倒下了.而他一旁的程陽兒已經醒來了,雙眸卻透出絕望來.倒映在她的眼神中的柳靈哈哈大笑.手中握着長劍,閃動着苦澀而狂妄的光.
"你......"段言輝艱難地擠出一個字來.
"我在你們的刻印上都下了毒,那光芒正好把毒送入你們口鼻之中.這藥力短,我得抓緊機會好好招待你們."柳靈的雙眼迸出火焰來."還有你,怎麼着想置身事外麼?"柳靈冰冷地對黑暗的投影說道."當然不會.我們都是服了解藥了,是一國的,你說是麼?"程劍帶着猙獰的笑容從黑暗之中走了出來.
"爲......什......麼?"汪妮痛苦地閉上雙眼."再會了!"柳靈取出劍來,化做閃電劈下去.空中綻放了傷痕的味道.倒地的卻是那個綠色單薄的身影.柳靈跌倒在地.持劍的是幽兒.劍上生長出紅色流動的傷.柳靈還想掙扎,然而劇痛已讓她動彈不得,她只是怔怔地看着幽兒.
"你......你沒有中毒麼?"柳靈難以置信."你自以爲程劍在幫你,實際上他和我纔是同伴."幽兒冷笑道."阿柳,你已經沒有用處了."程劍獰笑.
"怪不得你要我來下毒,只有不會武功的人,纔不會在黑暗中有真氣反光."柳靈悽然笑了,程劍和幽兒卻不爲所動."你可記得,夏遙知道你的一個秘密?"幽兒面容一閃,冰冷逼人."什麼?"柳靈咬牙切齒道:"她告訴你了?"
"其實我早就知道了,我還特意安排讓她也知道,於是你除了要除掉艾艾,除掉七位城主,還能幫我殺了她,哈哈!"幽兒冷笑道."你變態!"柳靈痛苦地咒罵起來."我就喜歡看你們痛苦的表情,償還我的苦!"程劍哈哈大笑.隨即他走上前,逼近柳靈那絕望的容顏,得意地說道:"想想吧,他怎麼了?"
"你們......你們,難道......"柳靈難以置信地搖頭.
"是的,這是你兒子的長命環."幽兒扔了件閃爍的物品給她.
柳靈看見上面盛開的血花時,仰天大叫起來,隨即苦盡痛去,倒地了,再也沒起來了.一襲綠衣,是否迴歸了所愛的胸懷,不再獨自一人.悽然淺笑,不再隨時光老去,將愛於罪一起定格在時光的一瞬間.這悽慘的廢墟之中,掩蓋了過往的全部,風化的天空像夕陽下的沙漠一般.
風碎了花,又回覆了溫柔,隱藏了幾多寒意.
"給你們一個機會,讓出你們的城主之位,自廢武功,怎麼樣?"程劍已不再是那個遲鈍搞怪的好朋友了,而是散發着暗夜之光的魔."你做夢!"艾艾憤怒地卻也虛弱地吼道.
"就讓我先送你一程,讓他們看看不聽話的下場,哈哈!"程劍說着,高高舉起那把嗜血的利刃落了下來.光就已經先斬斷了她一段青絲.劍的終點,卻貫穿了恆者的胸口.這孤傲俊逸的少年咬牙一喝,胸前的劍斷成兩截了.程劍一呆,隨後獰笑,用力將那把瘋狂的利刃狠狠抽了出來.
"不要啊------!"艾艾已經驚呆了,眼眸一下迸出眼淚來.
艾艾撲上前,雙膝跪倒,一把抱住倒下的恆者.她的懷抱柔軟而哀傷,將他緊緊環繞.恆者慢慢地睜開雙眸,露出滿意的卻痛苦的笑顏.雙重的苦在他體內交織.這毒奪走了他的元氣,劍傷則致命.任何一種都可以終結他.唯一的安慰,是他看到了她的痛苦,只爲他,完完整整的屬於他.
恆者衝她搖搖頭,她聽懂了他無聲的安慰.
不要哭......
這聲安慰在她的耳邊轟鳴,越是迴盪,就越是淚如雨下.她的淚打溼了他的雙眸,化做了他的眼淚.再劃過雙眸,帶着一點紅意墜地了.
不知道,完全不知道,原來比起燕歸,她更需要這從未舍她而去的守護者.自夢中醒來的她,方纔明白了自己真正的所愛.雖然她最愛的依舊是燕歸,可是她不能失去這世上最愛她的恆者,絕對不能.看着這少年眼裡化不開的對她的心疼,牽掛與憐惜,她只覺得自己快要飄散了.
這瞬間,恆者綻開了一抹淺笑,又說出幾個無聲的字.
來世嫁我......
艾艾一怔,她聽懂了告別的這句話,連連點頭,泣道:
"好,我答應你!"艾艾哭成了淚人,恆者緩緩閉上了眼.一線英魂消散無蹤了.艾艾仰天高呼,悲傷的力量超越了毒的侵襲,她的懷抱越來越緊 ,卻抱不住恆者逝去的溫度.她的思想也隨之漸漸失去了感覺,癡陷在回憶裡,恆者的愛中.
艾艾只抱着恆者,再無任何反應.
"幽兒,你恨的是我,如果你一定要殺我,請你饒了其他人!"段言輝大吼道.
"你自己說的.可是,你以爲我就這樣放你去死麼?"幽兒眼中噴出炙熱的光芒來,."我會折磨你,要你也痛失所愛,再麻木地活着!"
"若你要殺他,就連我一起殺掉好了!"程陽兒絕望地一笑."我會折磨你們,讓你們痛不欲生,看你們還怎麼愛!"幽兒獰笑道.手尖的劍,一下刺進段言輝的肩.再抽出來,血流不止,包裹了他的傷口.幽兒哈哈大笑.把劍對準了程陽兒的胸口."殺了你愛的人,讓你們生死相隔萬里!"
"不要傷她!"段言輝只恨自己全身劇痛無力.就在此時,有一隊人馬對風而立,統一雪白的衣衫,帶着青邊.銀色盔甲,侍從打扮,面容嚴肅方正.不知不覺已將一衆包圍,程劍和幽兒都是一愣,當他們看見一個身影,似乎懷抱着另一人,緩緩地從黑暗中分離出輪廓來,都是一驚.
就在不久之前.
當夜色從燕歸的視野裡褪去時,他感受到了無盡的安靜與淺然.包裹他的不再是黑暗,而是那片無盡的雪原.通體發冷,原來是雪覆蓋了他,冰封了他的痛苦.他觸到了一隻冰冷的手.那纖細的手鬆開了,毫無生機.燕歸一驚,立刻清醒了.抓住那隻孱弱的手,再也不放開.
"醒醒!夏姑娘,不,你......你快醒醒!"燕歸焦灼地呼喚道."你......沒事了......"夏遙依舊閉着雙眼,脣中擠出這幾個字來.
"你可不可以告訴我,你究竟是誰?"燕歸痛苦地扶着她.
"你......還記得麼,你讓程姑娘試探我有沒有箭傷.我們都對你撒了謊.我求她,讓她對你說我沒有箭傷,她說不過我,才答應的."夏遙用最後的力氣,舉起一隻纖手,褪下了一邊的衣物到肩膀.燕歸扭過頭去,卻被那逃不過的餘光所見震驚了,那肩膀之上的傷痕.
是一處舊傷.而且是箭傷,和楊青語中箭一樣的位置,淵之城的星狀箭頭,獨一無二.
"不可能的,語兒的雙眸是青色的,人的雙眼的顏色怎麼都會改變呢?"燕歸已經快崩潰了.而夏遙卻淺淺一笑."這叫做幻瞳是染色的水,用眼淚能化開."當燕歸看見了那橙色的透明的彩色,和隨之出現的青色雙眸,震驚之下,全身劇痛,正是楊青語所中的毒帶來的感受.
"語兒?"燕歸縱身上前,抱住跌倒的夏遙.
"你......沒事就好."夏遙的笑依舊甜美俏麗.一雙幽深而清澈的青色眸子漫溢着快要乾涸的淚水."你怎麼了?"燕歸似信非信之下,卻發現懷中的少女越來越冰冷.不由得慌了,將她抱得更緊,可卻無力迴天了.夏遙虛弱地衝他搖搖頭,卻什 麼都說不出來.燕歸把頭貼在她脣邊,才聽清她說的話.
靠近我的額頭.把記憶給你,你會知道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