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鬧哄哄一通,菜終於上齊了,有得吃一夥兒人終於消停了一會兒。
酒足飯飽,陳戈到樓下去結賬,正好碰到酒樓的李老闆。
“哎,戈爺,下季度的租金這兩天我就讓會計給您打賬上啊”
陳戈說:“不急,月底前給到就行”
這酒樓也是陳戈家的產業,一開始是租給他一個親戚的朋友,他當時算的入股,按照盈利的三七分賬,但後來剛掙了錢,那人就覺得陳戈什麼都不做就只拿錢,心裡不平衡了,開始各種出幺蛾子。
陳戈找人協商了兩次,無果,最後便直接把店收了回來,租給了這個外地的李老闆。
非親非故的,反而很多事情更自在了些。
結完賬,他跟在隊伍後面往店裡走,烈日當空,一天中最熱的時侯。
因爲下午還要忙,所以中午大家都沒有喝酒,準備直接回店裡小憩一會兒就開工。
黃牙和杆子跑的最快,在後面是虎哥,最後是他跟老陳。
老陳從兜裡摸出根菸遞給他,問:“午子什麼時候回來?”
陳戈接了煙,回:“說是訓練要到月底。”
“嗯,那還得小半月,午子不鬧你,是不是一個人也挺冷清的”
陳戈呵笑了一聲:“還行,那小子在時也總不着家”
“那你咋想的?”老陳突然轉了話題。
“什麼也沒想,就這麼過唄!”
“真不想了?還是怕端午受委屈,不想找?”
陳戈停下來,看着他問:“你到底想說啥?”
老陳笑:“就是洪嫂妹子那事兒唄,瑤瑤說就喜歡你,怎麼着也追你兩年了,洪哥不好跟你開口,就託我問問。”
其實,老陳沒說實話,洪瑤跟洪哥說的原話是“陳戈一天不再娶,她就一天不嫁人”,他大概也明白陳戈的想法,所以沒往實的說。
陳戈聞言低笑了聲:“她家人不介意我過去那些破事兒?”
老陳呸了一口:“都他媽陳芝麻爛穀子的事兒了,誰年輕時還沒點破事兒”他說,還是問了句:“再者,你也不是那種放不下的人,怎麼樣,你到底咋想?”
陳戈這次沒說話,默默抽着煙,等到店門口的時候,纔回頭說了句:“這事兒你別管了,回頭我找洪哥說去。”
老陳點點頭,沒再多說,轉身幹活去了。
周聲聲這邊,第一場談判無果而終,倒是一行人叨叨叨聊了大半個下午,連帶着紀士凱跟張承柏都喝的醉醺醺的。
後來,晚飯也沒吃,周聲聲就帶着張承柏回了家,安頓好喝醉的張承柏,給他衝好蜂蜜水,又幫他把屋裡的東西大概收拾了一下放進洗衣機,結果找遍樓上樓下也沒看到洗衣液。
外面天已經黑了,她實在懶得再跑出去一趟,便在院子裡坐了會兒,直接回到自己屋衝了個澡。洗完出來,正好透過陽臺的玻璃看到隔壁的院門開了,是陳戈回來了。
還是那身衣服,長胳膊長腿的背影此時看上去更沉默了一些。
他穿過院子把涼亭的燈打開,然後走到那些花壇的地方,拉出個水管開始澆花,澆完那頭,又走過來重新扯了水管澆這邊的區域。
周聲聲抱臂站着,看着他忙完手裡的事情,順手關掉了涼亭的燈,然後直接反手褪掉黑色背心,然後是長褲,鞋子,只剩了腰間的一抹黑色四角褲,就着水管直接開始沖澡。
今晚月光正好,隨着澆在他身上的涼水撲閃着銀色的凜冽的光。
周聲聲覺得有趣,屋裡正好也沒開燈,方便她摸黑倚在陽臺門邊專心致志的看他。
他洗的很快,動作乾脆利索,只用了不到十分鐘就收拾完了,真是遺憾,她忍不住嘆口氣,然後似有感應一般,陳戈直接目光尋了過來。
被發現了!
周聲聲倒是無所謂,乾脆走出來站在陽臺上,讓他看的更清楚一些。
他在明處,她在暗處,四目交錯,倒是陳戈先扯嘴笑了下。
“還沒看夠?”他問
“嗯”她回
“那要不要我再開個燈?”他又問
“可以”她順着回
“你倒是不客氣?”
“是戈爺財大氣粗”
兩個人絲毫不落下風,坦坦蕩蕩的有問有答,但“財大氣粗“這形容詞,怎麼聽都不像正經夸人的。
最後還是陳戈放在涼亭的手機響了,才切斷兩個人的交流,他大步走過去,拿起手機說了幾句話,掛了手機回頭看,周聲聲還站在那裡。
“還有事?”
“嗯”她說:“有洗衣液嗎?”
陳戈被她問的一笑:“如果我說沒有呢?”
周聲聲也笑:“沒有我就明天再問一遍唄”
陳戈無語,說:“怎麼,還想讓我送上門去?”
周聲聲說:“如果這樣,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陳戈沒再回她,回身收了衣服,往屋裡找了一桶未開封的洗衣液,再出來時,她人已經站在他院子裡了。
黑的夜,黑的發,溼漉漉的還在滴着水,黑的及膝吊帶裙,黑的人字拖,要是沒有那白到發光的膚色,他都懷疑她整個人都要融進黑夜裡去了。
陳戈走過去,遞上手裡的洗衣液:“我這裡只有這個牌子的”。
周聲聲接過,低頭看了一眼:“風情白蘭,嗯,我喜歡”。
陳戈沒說話,轉身朝涼亭走去,沒想到後面的人直接跟了過去。
也是,這女人一看就是個膽大的。
陳戈走到涼亭的墊子上坐下,從屁股兜裡摸出盒煙,啪地一聲點燃,然後轉頭打量繞過他走向他旁邊的花壇。
她彎腰蹲着,涼亭的光打在裸着的肩頸和胳膊上,閃着光。
“這些你種的?”她兀自看了一會兒,突然轉頭問他。
“嗯”他應了一句。
“好神奇”她嘟囔了一句,陳戈沒聽清楚,問她:“什麼?”
她說:“芍藥原來是長這樣?”
陳戈忍着笑,又淡淡應了句:“嗯”
周聲聲繼續圍着那些花種轉圈,看到旁邊的仙人掌還上手摸了一下,陳戈看的想笑,目光追着她的動作。
看得出來,她是那種十指不沾陽水長大的姑娘,這麼近距離接觸這些花花草草,應該是第一次。
陳戈起了逗弄她的心情,開口問她:“你多大?”潛臺詞是沒吃過豬肉應該也見過豬跑了吧。
誰知周聲聲聞聲回頭,看了他一眼說,只輕輕淡淡說了一個字“C”。
C???
C!!!???
C罩杯!!!
陳戈反映過來,指尖的煙抖了一下,滾燙的菸灰直接落在胳膊上,燙的他低聲罵了句髒話。
要了親命了,這女人!
他胡亂撥弄掉菸灰,回頭瞪她:“……怎麼,月黑風高,孤男寡女,還嫌氣氛不夠?”
她瞥來一眼,神色自若道:“我只是誠實回答你的問題而已”
陳戈“……”
也是,他也沒特指多大是哪兒。
所以,是他在耍流氓了!
他今天第二次紮紮實實被氣笑了。
周聲聲看他笑,臉上表情倒是淡淡的,走過來,在涼蓆的另一端坐了下來。
不過這次沒再看他,而是仰着頭看着天空。
陳戈熄了煙,也不由得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夜漸漸深了,頭頂的星空這會兒倒是好看的很,清澈又深邃。
微風浮動月黃昏。
再回頭,她人已經雙手枕在頭髮後,躺在鋪着的竹蓆上了,一派淡然悠閒的模樣。
陳戈頓了下,頗君子的建議了她一句:“大晚上的,還不回家?”
對方卻並不領情,悠悠然給了他個眼神,說“不急,你這草蓆真舒服,我再躺一會兒”
陳戈“……你不怕?”
“怕什麼?”
“真傻還是裝傻?”
“那你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呵”
“呵呵”
“……”
行,還真是個不按常理出牌,隨意大膽的主兒。
陳戈覺得莫名又好笑,但爲何一點兒都不覺得她這行爲令人討厭或做作。
夏日的夜,裹着山間的植物清香,緩緩而來,兩個人剛剛認識不到2天的男女,各自仰躺在草蓆的一頭,也是很難理解。
陳戈閉上眼睛想,不過倒是這個女人能做出來的事兒。
意識隨着空氣中的涼意甦醒時,已經是後半夜了,星空還是那片星空,涼亭還是那個涼亭,陳戈恍惚中側頭去看剛剛躺着人的地方,哪裡還有半點那女人的影子,他呵笑一聲,搖搖頭,竟有一種身在夢中的錯覺。
還真是個能迷惑人心智的!
周聲聲是在陳戈睡着之後才離開的,上樓時碰上了迷迷糊糊起來找水喝的張承柏。
“聲姐,你這是……去哪兒了?”
“跟鄰居借了洗衣液”
“洗衣液?”
“嗯,你吐的衣服上都是”
張承柏意識還混沌着,聽完也沒反應過來,接了句:“噢,那你……早點休息”就又抹黑進屋倒牀上去了。
周聲聲跟進去,把他往牀上挪了下,又重新給他搭上夏涼被,調好空調,又把洗衣液倒進洗衣機,開了清洗模式,然後才上了樓。
在睡過去之前,周聲聲心血來潮,發了一條朋友圈。
配圖是“黑洞洞的夜”,文字是“天乾物燥,小心裸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