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風南憶

郇浣推着輪椅上的絡絜出了別墅外的沙灘上。

“我想走一走,不想老坐着。”絡絜的聲音很微弱。

“不行,你才病好不久,乖乖坐着。”郇浣輕聲說。

“我病了多久啊?”

“一年多,你是最近才恢復的,幸好你醒了過來,不然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我感覺自己就像做了一個好長的夢,我夢到了以前的一切,所有美好與悲傷,都出現了。”絡絜說的時候顯然很吃力。

“等你再好點我們再好好聊吧,你現在的身體還是太弱了。你以前的身體可好了,這病了一場,居然身體就變得那麼弱了。”

“我想說話,躺了那麼久,睡了那麼久,那麼久沒見到你了,想你了。”

“我也想你,我都沒有空好好照顧你,你病的時候基本上都是郗柘和你媽媽照料你的。”

“我醒來的時候,第一個見到的人就是他。他看到我醒來,那表情就像放下一塊石頭那樣輕鬆。”

“他自認識你以來,就一直很照顧你,彷彿就像你的丈夫一樣。”

“如果可以的話,我也願意,其實我真正在乎的是他。風茳羅,不過就是因爲想氣弭垚,才一度想據爲己有。”

“你放下了?”

“早就放下了,放下的那一刻,我才覺得我原來並沒有那麼在意風茳羅。”

“你未來的生活,會更好的,至少,比從前好。”

“什麼意思?”

“現在的你,纔是真正的你。”

“你越說我越糊塗。”

“簡而言之,就是你會越來越好。”

“或許吧。”

“郗柘他會給你幸福的。”

“那你,有喜歡的人了嗎?”

“我也不清楚,可能吧。”

“你還記得以前我們就來過這裡嗎?”

“記得,那是初中剛畢業的時候,你說想出去散散心,所以我們就來這了。”

“我都不記得當初爲什麼就選擇來這裡了。”

“大海的風會吹走所有的不快,會讓人放空大腦,感受這舒服的海風。對嗎?”

“是吧。我不記得了。”

“你是不是睡傻了?我覺得我還是給你講講當初的那些事吧。”

“嗯。”

2016.6.29

“郇浣,我想去旅遊,順便散散心。”絡絜對在旁邊的郇浣說。

“那你想去哪裡?”郇浣翻過身。

“海邊,想去感受大海的遼闊。”

“你不是經常去嗎?”

“想去一個沒有去過的。郗柘和我說了一個地方的大海,我從來沒有去過那裡。”

“除了那裡,你還想去哪裡?”

“暫時還沒想好。”

“該不會是郗柘提出來之後你一下子就答應別人了吧。”

“我是一下子就答應了,但是因爲我喜歡大海才答應的嘛。”

“僅僅是因爲這樣嗎?說不定你還隱藏着什麼不可告知的秘密。”

“哪有,別瞎說。”

“你說謊,你眼睛都不敢看着我。”

“我認真的。”

“你一說謊就不敢看着別人。”

“你知道就別說出來嘛。”

“我下次不說了,行了吧。”

“嗯,那你想去哪裡啊?”

“我想去洛城的落槿軒,聽說那裡很漂亮,東西也很好吃。”

“你是爲了吃纔去的吧。”

“嚐遍天下美食,是我畢生理想。”

“那你這理想恐怕有點難實現。”

“爲啥呢?”

“因爲,你沒那麼多錢。你的經濟水平和你的想法差異甚大。”

“我會努力賺錢的,然後包養你。”

“好呀,祝你早日變成富婆,然後我就不用工作,天天吃喝玩樂,多美好的生活。”

“那樣子你會胖的,所以我決定不包養你了。”

“變臉比翻書還快的女人,哼。”

“好啦好啦,逗你玩呢。”

夏季是紫薇花盛開的時節,洛城到處可見紫薇花,一路上都是在拍紫薇花的人。

“曉迎秋露一枝新,不佔園中最上春。桃李無言又何在,向風偏笑豔陽人。”郇浣看着眼前的紫薇花不禁說了出來。

“這是杜牧寫的《紫薇花》吧。”

“要是我能像他那樣寫出美妙的詩文多好。”

“你終有一天也會成爲他那樣的人,流芳百世。”

“我會努力的,成爲一道閃耀的光芒。”

“你聽過白居易的《直中書省》嗎?”

“聽過,當然聽過,關於紫薇花的詩句我都聽過。”

“絲綸閣下文章靜,鐘鼓樓中刻漏長。獨戀黃昏誰是伴,紫薇花對紫微郎。”

“可我覺得這首不及杜牧的《紫薇花》。”

“我們的看法恰恰相反。”

“對了,郗柘呢?不是說好要和我們一起來的嗎?”

“他說在那個海邊的沙灘上等我們,他就不來這裡了。”

“那也好,那樣我就可以和你盡情地玩。”

她們折騰了好久才找到民宿旅館,她們把行李箱丟在一旁,躺在寬大柔軟的牀上。

“你看,天花板和四周牆壁都畫滿了紫薇花,連窗簾布都是紫薇花的,路標上都有紫薇花,而且還是花字體,我們該不會來到了紫薇花城吧。”郇浣驚訝地說。

“這不正合你意嗎?”

“那它叫紫薇城不是更合適一點嗎?”

“你也可以改成那樣的,只要你有權利。”

“哎呦呦,怎麼垂頭喪氣的,是不是因爲郗柘沒有來啊。”

“別瞎說,我是累了,這裡的路太難認了,太多的樹了,路標的字也不好認。”

“要是郗柘在的話你應該就不用這麼折騰了,對嗎?”

“確實,他要是在的話,就不用這麼累了。”

“那我們明天再去落槿軒吧。反正天色也不早了。”

“那我睡一會兒再和你去吃晚飯吧。”

“我和你一起睡吧。”

“來,來我的被窩裡,和你共做美夢。”

“怎麼總感覺不太妥的樣子。”

“我們就只訂了一個房間,不如,你睡寬敞的地板,我睡這張牀。”

“得嘞,小女子這就上牀去。”

“來爺的懷抱安然入睡吧。”

她們醒來時天已經完全黑了,月牙似的月亮在天空掛着。

絡絜打開手機一看,已經八點多了。

“郇浣,咱們去哪吃飯啊,是在旅館裡還是去外面吃啊。”絡絜睜着惺忪的眼睛問郇浣。

“就在旅館裡吃就好了,我不想出去了。”郇浣回答她。

她們稍微梳妝打扮一下就下去了。

“酸辣土豆絲,麻婆豆腐,水煮魚,還要兩碗麪條,然後還有兩杯橙汁,麻煩了。”郇浣站在櫃檯前說。

“好咧,你先坐着等等。”

“行。”郇浣打着哈欠走到絡絜對面的座位。

“你還困啊,我們都睡了好久了。”

“不困啊,我一直都這樣的。”

“那你要不要喝點冰的清醒一下。”

“不用了,我已經叫了兩杯冰的果汁了。”

過了好一會兒,老闆娘端着菜和麪條過來了,聞着香味,郇浣的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來來來,快吃吧,餓壞了吧。等等我就給你們端果汁過來。”那個老闆娘熱情地說。

“快吃吧,看你那饞嘴的樣子。”絡絜笑着對郇浣說。

“那我開動了。”郇浣拿起筷子就吃了起來。

“要不我們問一下那個老闆娘去落槿軒的路,免得像今日那樣。”絡絜夾起一塊豆腐。

“可以。”

說着的時候老闆娘就端着果汁走了過來。

“你們明天是要去落槿軒嗎?”老闆娘問她們。

“是的,我們想問一下您那的路怎麼走。”絡絜回答她說。

“離這不是很遠,出門左轉然後直走,到了一個湖那裡,然後穿過上面那座橋,過了那座橋右轉直走就能看見落槿軒的指示牌。”

“不過您怎麼會知道我們要去那裡呢?”郇浣好奇地問。

“我剛剛聽到你們說了呀,不過來這裡旅遊的人都會去那裡。”

“也對。不過還是要謝謝您。”郇浣對老闆娘說。

“不用那麼客氣的,小姑娘。你們慢慢吃吧,我先忙去了。”

“好的,您先忙去吧。”絡絜對老闆娘說。

“絡絜,我們吃完去天台看一下夜景吧,好嗎?”郇浣問絡絜。

“可以啊,快吃吧,這個魚好吃。”絡絜夾了一塊魚肉給她。

“確實好吃。”

她們就這樣邊吃邊聊,大概半小時之後,她們吃完了,她們就到天台上欣賞夜景。

天台是以綠植爲主的,周圍擺滿了盆栽,欄杆也爬滿了藤蔓。

她們就這樣吹着夜晚的涼風直到十點纔去睡覺。

次日翌晨,她們一大早就出發了。

她們走了十多分鐘才走到老闆娘所說的那個湖,果真如老闆娘說的那樣,湖上有一座橋,這座橋是白色的,但隱隱約約能看到紫薇花的圖案。

她們走上橋,欣賞了好一會兒湖中的魚。然後又逗留了好久,才繼續走向去落槿軒的路。

她們邊走邊聊,不一會兒就看到了落槿軒的指示牌。只見落槿軒被紫薇花所包圍着,它就如鶴立雞羣般高高地矗立於紫薇花中間。

她們沿着那條小路穿過那些長滿紫薇花的樹,來到了落槿軒。

寫着落槿軒三個大字的匾額高高懸掛在門口上的牆壁。來往這裡的人絡繹不絕,有專門來這拍照的,品嚐美食的,旅遊的。

“據說來洛城一定要來落槿軒和無生橋,還有前生亭。”郇浣對絡絜說。

“無生橋?前生亭?是在哪裡啊?”絡絜好奇地問。

“我們剛剛經過的那座橋就是無生橋。前生亭在我們下車的旁邊的湖那裡。”郇浣回答說。

“你怎麼知道的這麼清楚?你好像沒來過這裡吧。”

“我今天早上問老闆娘要的地圖上看的,在你還未起牀的時候。”

“怪不得。好像落槿軒是以它的甜品出名的吧。”

“嗯,我就是專門來這吃甜品的,順道來吃其他的美食。”

“我就好奇,你總是吃那麼多,爲什麼你還這麼瘦。”

“我是不易胖的體質呀。”只見郇浣得意地說。

“瞧你那得意勁,走啦,我們進去看看還有沒有位置吧。”絡絜說着就挽着她的手臂走了進去。

她們費了好大的勁才找到了位置,桌子是木質的棕色的,椅子是鞦韆式的,只有靠窗的纔是那樣子的。其他的都是普通的桌子,不同的是,其他是都是白色的桌子和椅子。

她們點了兩份一樣的巧克力味的提拉米蘇,她們嘗試了一口之後臉上浮現享受的表情。之後她們又點了這裡的著名菜色,孜然魷魚、鹽焗蝦、水晶蝦餃以及蠔油生菜。

她們吃完之後就到處逛了逛,在洛城玩了一個星期之後就去了海邊。

絡絜把行李丟在租的別墅之後就興沖沖地拉着郇浣走向了海邊。

“我來了,我親愛的大海。”絡絜對着大海大聲地喊。

“你爲什麼那麼喜歡大海?”

“我媽和我說,她懷我的時候是在海邊休養的,生我的時候也是在海邊的,在海邊生活到三歲纔回闌楓城的。”

“你就是絡絜吧。”只見一名陌生人向她們走來。

“你是哪位啊?怎麼會知道我的名字。”絡絜一臉疑惑地看着那名男子。

“我看過你的照片,是郗柘拜託我來這的。而且他說你很容易認出來的,說只要找到一個喜歡對大海大喊的長頭髮且穿裙子的女生就是你了。”那名男子說。

“就憑對大海大喊就能斷定我是絡絜,有點扯了吧。”絡絜對他說。

“好吧,我是剛剛看見你進了別墅,我看見你了,加上見過你的照片。”

“那你叫什麼名字啊?”郇浣問他。

“冷傲㭙。”

“郗柘呢?”

“他有點事要辦,所以拜託我來照顧你們。”冷傲㭙說。

“這樣子啊。”絡絜有點失望地說。

“怎麼?失望了?”冷傲㭙對她說。

“哪有?”絡絜笑着說。

“有就有,沒有就沒有,不要遮遮掩掩的。對嗎?郇浣。”

“你怎麼會認識我?”郇浣問他。

“我可是廣大神通的冷傲㭙,想認識你,不是什麼難事。”

“爲你鼓掌。”郇浣和絡絜異口同聲地說並熱烈鼓了掌。

“低調低調,不要這麼張揚。”

“郗柘拜託你照顧我們,那就意味着什麼都可以叫你幹,對吧。”絡絜對他說。

“嗯,是的。”

“那你帶我們去最高的瞭望臺吧。”

“高不一定就可以看到最好的景色,我知道有一個絕佳瞭望臺。”

“那就煩請這位自詡聰明的帥哥帶我們去。”郇浣對他做出請的姿勢。

“去掉自詡就更完美了。”

“走吧,別廢話了。”絡絜無奈地說。

冷傲㭙帶着她們到了他所說的絕佳瞭望臺。

“你看,這裡是不是絕佳的瞭望臺,延伸到海水裡,可以更好地看海,也可以看見沙灘,還能看見遠處的燈塔,還有你看那邊,看見了嗎?那片樹林。”冷傲㭙指着遠處的樹林說。

“嗯嗯。”絡絜敷衍地說。

“你還真是個不折不扣的‘海迷’啊。”冷傲㭙說。

“莫吵,看夕陽。”郇浣看着美麗的夕陽說。

“好美啊,這裡看夕陽確實是個絕佳的位置。”冷傲㭙看着夕陽不禁感慨。

“明天我還要來這看朝陽。你們來嗎?”絡絜問他們。

“來。”他們異口同聲地回答。

“明天我帶你們去撿海螺吧。”冷傲㭙對她們說。

“好啊。”她們回答說。

第二天,他們在海灘上撿海螺和貝殼。在朝陽的光輝中,他們就像螞蟻一樣渺小。

他們邊撿貝殼邊嬉鬧,互相撲海水,海水中混合着沙子,他們就如同孩童一般嬉鬧着、歡笑着。

“你記得嗎?當時我們都很快樂,煩惱也不及現在的多。”

“可我們正因爲煩惱而成長,若事事都如意,我們就永遠如孩童一般,天真爛漫的同時卻又很無知。”絡絜看着落日的餘暉笑着說。

“你希望以後回憶起現在是美好的還是悲傷的。”

“美好中帶着悲傷,卻不留遺憾的。”

“但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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