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攜行

衆人在原地待了一會兒,心中慨然,一時說不出話來。

過了許久,風易才和姒始生兩人一起將留籲弼葬了,至於那碑上該寫什麼,卻難以決定,最終只能寫一“北海勇士”罷了。

姒庚金也難得的收起性子,淡淡道:“這等叛國小賊,說他是勇士,有點不太妥當啊。”

風易沉默片刻,道:“他雖然背叛北狄,背叛了歐絲野,但他對少司命的癡戀,卻也算是另外一種勇吧。”

其話音一落,忽聽一旁傳來一道咯咯嬌笑,風易回頭看去,正是羽兮仙子。他大爲尷尬,道:“仙子笑什麼?”

羽兮仙子白髮如銀,肌膚若雪,一笑起來,簡直是花開遍地,明媚不可方物。一旁昆吾數十人都看得有些呆了。羽兮仙子見狀不悅,略一轉頭,一拂手,一陣風雪而過,她已遠遠站在百丈外的一塊巨石上。

風易知道她不願和外人接觸,暗暗發笑。姒始生、姒庚金雖然心中疑惑此女的身份,但卻不好追問。

過了片刻,姒始生問道:“風兄弟,不知你接下來有何打算?”

風易笑道:“我也不知道呢,不過我猜兩位侯爺一定還是想去北狄,試探一下神女的口風,看她是否願意和昆吾結盟吧。”

姒庚金哈哈一笑,一拳砸到風易的肩膀上,道:“風兄弟果然是聰明人,我昆吾此行本來帶了幾萬大軍,但不得北狄允許,也不好擅自進來。不過我們兄弟二人這一次也算幫了一點小忙。而且……”

說罷頓了頓,朝南方一看,道:“而且北狄此次應該也見識到了寒國這幫賊子野心不死,他們絕不會善罷甘休,若不和昆吾結盟,北狄還是一直處於危險之中。”

風易看了看姒始生,知道他也是同樣的想法。

風易本來有所疑惑,但經他們一說,也覺大有可能。

姒庚金笑道:“如何,風兄弟?不如我們一起回幽陵都,再作一次貴客如何?”

風易正要說話,卻忽覺心頭一痛,正是那靈犀蠱發作了。他生出冷汗,暗暗聽仙子道:“傻小子,不準去。”

風易疑惑不解:“爲什麼?”

羽兮嗔道:“說了不準去就是不準去……況且你雖然是夏后氏之人,但誰也不知道,你去了又有什麼用?”

風易聞言一愣,隨即在心頭笑道:“仙子說的極是。不過這兩天接連戰鬥,有些累了。不如仙子和我一起去幽陵都,那兒有酒有肉,還有大把的美女跳舞呢……”

他話未說完,那靈犀蠱便在其心脈中來回擺動,不斷噬咬,風易疼的弓起腰來,**不止。

姒庚金見狀大奇,急忙過去扶起風易,道:“風兄弟,你怎麼了?”姒始生卻似乎看出什麼,攔住了姒庚金。

羽兮在風易心中說道:“傻小子,你變聰明瞭嘛。你自忖沒有把握能說服少司命,想讓我幫你是不是?”

風易被其看破心思,嘿嘿直笑。

羽兮道:“別做夢了。我是不會去的,你若是去了,以後休想再見到我。”

風易聞言,下意識的脫口道:“別……”他雖被拒絕,被心頭卻一陣歡喜。仙子剛剛說的話,豈不是表面自己還可以和她一起?

經過這數日來的朝夕相處,風易已對這位崑崙仙子生出一絲難以言喻的好感。若是要和她分開,可以大大的不願意。

當下對昆吾衆人道:“在下就不去了。兩位是昆吾侯爺,一言九鼎,又何必我去多此一舉呢?”

姒庚金還欲勸說,被姒始生攔下來,他拱手道:“那就不勉強風兄弟了。待此間事了,不管能否成功,我們都會率大軍回西方昆吾。到時候歡迎你來做客。”

風易笑道:“一定。”

昆吾衆人猶豫片刻,便紛紛跨上靈馬,朝幽陵城的方向奔去。一路之上,姒庚金仍不放棄,屢屢回頭,他和風易頗爲投機,分離有些不忍,但看了半天,只看到風易對着那美貌白髮女子傻笑,他心中瞭然,大歌而去了。

不多時,人已散盡,偌大個山頭就只剩下風易和羽兮仙子兩人。此刻烏雲散盡,太陽正當空,幾縷陽光灑落下來。四周雖是一片廢墟,但仍有許多頑強的樹木沐浴着金光,迎風飄動。

不知爲何,風易因爲之前中了蠱,又看出仙子機靈精怪,他處處被捉弄,只想離得遠遠的。但此刻兩人又在一起,他卻沒來由的心中亂跳,想要靠近一些,但又不知該說什麼好。

過了半晌,羽兮見他呆呆的不說話,微微一笑,便御風騰空,朝南方翩然飛去。

風易急忙跟上,笑道:“仙子,我們這是去哪裡啊?”

羽兮仙子淡淡道:“什麼我們?你是你,我是我,你要去哪裡跟我有什麼相干?”

風易聞言心頭一沉,速度不由放緩下來,略有一絲失落。忽聽前方傳來一聲嬌斥:“傻小子,還不跟緊一點。”

風易又十分歡喜,忙飛了上去,道:“仙子,你不是不要我跟着你嗎?”

羽兮仙子哼了一聲,道:“誰說的?你中了我的靈犀蠱,就是我的人了。當然是我到哪裡,你就要跟到哪裡啦。”

風易哈哈大笑,旋即道:“我也正不忍心離開這麼美麗的仙子呢。只是我從小就惹人嫌,到哪兒被人喝來喝去,過幾日仙子可別趕我走纔是。”

他這話倒是不假。以往在虞淵昧谷的時候,風易調皮搗蛋,整天偷雞摸狗,看別人洗澡。不被嫌棄纔怪。

羽兮仙子噗嗤一笑,很快又正色道:“敢惹本仙子煩的話,讓你嚐嚐我崑崙法術的厲害。”

對視一眼,哈哈大笑。

仙子乃神境高手,御風術也極其高明。風易近來也修爲大漲,穩坐太仙,再加上耳濡目染,對於御風飛行術也有了幾分研究。

兩人並肩攜行,一個絕代芳華,一個丰神玉朗,遠遠瞧去,宛若一對金童玉女。

如此飛行了大約一個多時辰,便離了北海之境,到達中原。

天藍四海,白雲悠悠,森林中鳥鳴四起,蟬聲高越。風易只覺微風在耳邊拂過,不時帶着仙子身上的雅緻幽香,他一時浮想聯翩,心中祥和,只覺若是能一直如此就好了。

過了片刻,忽見下方一方山谷,谷中溪水潺潺,魚兒嬉戲。他腦中一震,忽的想到虞淵昧谷,想到谷中那個活潑可愛,卻處處以部族爲重的少女。

忍不住暗想:“也不知她現在怎麼樣了?”

突然聽到前方一聲冷笑,風易還沒反應過來,便覺得一道疾風吹過來,利如刀刃,他臉上被刮的生疼,腳下一個不穩,大叫一聲,朝下跌去。

本以爲仙子便飛出白練來救,但她好像沒有看到一般,半刻都沒有停留。風易心頭不解,急忙自己御風穩住身形,追了上去,又見仙子面色冷漠,疑惑道:“仙子,怎麼了?”

羽兮冷笑一聲,道:“無事。”

風易碰了個壁,他雖然不懂仙子在想什麼,但總算不是一個榆木疙瘩,能看出她心情不佳,只好閉嘴,不去惹她。

過了片刻,羽兮仙子又突然轉過頭來,幽幽的說:“那姑慕國的大小姐,是個什麼樣的人,惹得你念念不忘?”

風易一愣,才反應過來,自己不管想什麼她都能“看”得一清二楚。當下陪笑道:“她是什麼樣的人,仙子剛纔應該從我的心裡讀到了,何必來問我?”

羽兮冷哼一句,忽的想起風易剛纔的念頭,臉色一紅。

如此一路無言,過了半晌,羽兮仙子似乎看到了什麼,又道:“傻小子,此去方向有些危險,你若是怕了,還是早些離開吧。”

風易愕然片刻,這纔想起自己根本不知道將要往何處去?他愣了一會兒,笑道:“仙子不是說你去哪裡我就去哪裡嗎?若是有危險,我保護你好了。”

羽兮噗嗤一笑,上下打量了一下風易,譏諷道:“你?”

風易不由生出一股傲氣,運出重瞳,也發現了下方有異,也不說話,猛地俯衝下去。

上方羽兮仙子急道:“傻小子,莫要衝動。”說罷一咬牙,也疾速降落。

兩人落到地面,四下一瞧,但見是一個村莊。此刻大白天的,陽光正烈,但村子中卻靜悄悄的,沒有一個人影。

風易心生狐疑,一邊祭瞳掃視,一邊緩緩朝村中走去。還沒走過十來步,竟聞到一股濃烈的血腥味,還有斷斷續續的屍臭。

兩人對視一眼,皆生警惕。發現一戶人家無人後,衝了進去。稍微一看,便忍不住驚呼起來,心頭悲憤。

但見那地上躺着幾具屍首,好像一對夫妻加幾個孩子,男的屍首分離,四肢不見了,傷口還殘有牙印,似乎被人生生咬掉了,看樣子極有可能被人或獸吃進了腹中。

而那女的則渾身**,皮膚乾癟,一看便是精元被吸盡而死。其中有幾歲女孩也是不能倖免,慘不忍睹。

風易怒氣難以遏制,一拳砸斷屋中的木柱,灰塵飛揚,他渾然不覺,道:“一定又是歡兜這個狗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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