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凌晨時分,我被父親的電話吵醒,他告訴我,姑姑去世了。
姑姑安靜地躺在她的臥室裡,懷中抱着她夭折的兒子的靈位。
她先是吃下安眠藥,再吃了很多降壓藥。
在睡夢中離開了這個世間。
姑姑去世的前兩天,去找父親借過錢,父親卻拒絕了。這幾日聯繫不上姑姑,才擔心着來看一眼,結果看到的只是一具冰冷的屍體。
姑姑去世時,銀行卡餘額僅剩兩百元錢。
廚房桌子上還擺着已經長了綠毛的剩菜剩飯。
她大抵是對這個世界徹底絕望了,可就算在絕望之時,她也沒有給我打過一個電話,可能是因爲王升的事而覺得虧欠我吧。
對於我十幾年的養育之恩,也並沒有得到什麼應有的回報。
我正猶豫着是否要買一張車票回家,卻又實在不想看見父母市儈的模樣。
就在我反覆糾結的時候,門鈴響了。
凌晨的夜,萬籟俱靜,這突如其來的門鈴聲嚇得我毛骨悚然……
我湊近門鏡,藉着樓道的燈,看清站在門外的人是齊蘭蘭,她臉上還帶着傷。
我趕忙開門把她讓進來:“大半夜的,又出什麼幺蛾子?”
齊蘭蘭一聲不吭,徑直走到沙發上坐下,眼神渙散,坐了很久才用沙啞的聲音道:“有酒麼?”
我擺了幾罐啤酒在茶几上,齊蘭蘭一手拉掉拉環,一手舉着罐子一飲而盡,動作一氣呵成,轉眼間連喝了四罐啤酒。
“拿我這兒當酒吧了?身上的傷怎麼弄的?又去和別人打架了?”
“秦柯打的。”她的聲音忽然有點哽咽。
“啊?他動手打你?不可能吧,他就算再怎麼不喜歡你,也不會動手打你吧,他不是那樣的人呀。”
齊蘭蘭忽而笑了,笑着笑着崩潰大哭:“你們都覺得他是個好男人,最起碼錶面看起來是,可你知道我這幾年是怎麼過的麼?他在發泄.欲.望的時候和平常簡直判若兩人。”
“蘭蘭,說實話,其實你之前和我說秦柯平時那個的時候根本不碰你,而是讓你自己對着鏡子表演,我就已經很震驚了。因爲從我認識他以來,他都是熱情開朗,陽光幽默的。他真的不像那種陰鬱變.態的人。”
“他平時的時候確實很好,可是一到那種時候就像一個人面獸身的魔鬼,他以前還有所剋制,現在更是變本加厲的折磨我。我們真正的在一起了,可是在那個的時候他動手打我,甚至在他要結束的時候狠狠掐住我的脖子。我真的很害怕,他猙獰的表情讓我覺得陌生。但是過後他恢復正常,又會溫柔的抱着我,求我原諒他。”
“我說過,你該帶他去看看心理醫生,這應該是因爲兒時被繼母X虐待造成的心理缺陷。”
“我勸過他,可是他根本不肯去,他說他沒病。”
“可能他是怕見到醫生要回憶那段痛苦屈辱的過去吧,要揭開血淋淋的傷疤,要直視過去那個幼小懦弱的自己,他同樣是害怕的。”
“嘉琪,我也很害怕。可他每次恢復正常以後又都是那麼好。他還是他啊,還是我愛的那個少年,還是曾經在高中操場頂着大太陽揮汗如雨打籃球的少年啊。嘉琪,我愛他。”
我嘆了口氣勸道:“我也有害怕。這個世間很多時候都隱匿着一把把利劍,不知何時就會把你割得體無完膚。但是即使害怕,即使恐懼,也要問問自己的心,到底該怎麼選擇。”
齊蘭蘭留着眼淚緩緩開口:“你知道的,我當時追他花了多大力氣,只要有女生和他走得近,我就去找人家麻煩,哪怕說一句話都不行。”齊蘭蘭回憶到這兒不禁破涕爲笑:“最後搞的整個學校沒有女生敢理他,看到秦柯就像看到瘟神一樣繞着走。想必那時大家肯定都以爲我是個瘋子吧。對啊,我愛他,愛到像個瘋子。”
齊蘭蘭擦乾臉上的淚水,眼神裡溢出堅定的光芒:“我得陪着他,沒有人比我更愛他,如果連我都離開了,他該多可憐。”
我拍了拍齊蘭蘭的肩膀表示安慰。
齊蘭蘭用無比柔軟的聲音喃喃道:“我多想,多想能夠在他兒時就認識他,擁抱他,保護他。我好心疼他。”
我望着滿目柔情的齊蘭蘭,一點看不出她往日裡囂張跋扈,橫行霸道的樣子。
“會好起來的,他一定會被你感動的。在你的柔情和溫暖裡慢慢改變,慢慢好轉,最終痊癒。”我拿起一罐啤酒與齊蘭蘭碰杯。
“但願如此吧。”齊蘭蘭看着我極其勉強的笑了一下,眼底卻仍舊是滿滿的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