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上班都是這麼自由散漫的嘛？你以前的老闆，怎麼能忍得下你？聽見你辭職是不是特別高興，終於甩掉這個包袱？”韓澈指着牆上已經指向11點的壁鐘，質問尹小璨。
“他說我是好員工，還挽留我了。”尹小璨翻了個白眼。
“這麼沒眼光，那他的公司一定做不大！”
尹小璨很想反駁他，但奈何摳門李的公司確實如他所說這麼多年都沒什麼長足發展。一方面因爲資金的制約，另一方面摳門李的怪脾氣也是業界聞名。但凡提出過多幹涉和修改意見的客戶，都被他列爲拒絕往來戶。
這是個只爲金錢服務的時代，堅持藝術品位之類的當然沒什麼好結果。
“被我說中了吧！”看她一臉心虛就知道。
“那是因爲他沒你這麼刻薄！”成功果然都是爲刻薄黑心的人準備的。尹小璨忍不住維護摳門李，順便吐槽眼前這個刻薄的傢伙。
“有空指責我，你不如好好想想怎麼搞定金允浩吧！”韓澈扔給她一沓資料。自顧自繼續埋首文件堆裡。
忙得連擡頭喝水的時間也沒有，等到聽見辦公室外，職員結伴去午飯的喧譁，終於從報表和屏幕前稍微擡起頭來——看見在角落裡捧着資料罰站的尹小璨。“你站在那裡做什麼？”
“不站這裡站哪裡？”尹小璨呆愣的反問。
“你怎麼不去找個地方坐下！”這一個小時，她就一直這麼站着？
“你這辦公室連張凳子都沒有，叫我坐哪裡？”尹小璨以爲，讓員工罰站是他的樂趣，看職員在他面前緊張侷促的站着，是他的愛好吧，否則偌大個辦公室，怎麼連張凳子也沒有。
韓澈從她翻白眼的表情，約莫猜出她在腹誹什麼。懶得跟她解釋，辦公室之所以不放凳子的原因是，他向來沒有聽冗長報告，和發表長篇大論演說的習慣，辦公室是工作的地方，否則要會客室幹嘛？安靜不被打擾的環境纔有利於更好的思考。
對於不愛用腦的尹小璨，這些是解釋不清的。按下秘書的內線：“Cherry!你進來！”
門口小隔間的秘書應聲進來。
“你讓行政部在高助理的辦公室添張桌子，等下帶這位小姐過去！”
“好的！”
轉念一想，不對！把尹小璨放在那裡，誰知道那個老狐狸又要教唆她什麼。“等等！”
秘書轉身回來。
“讓行政部把桌子放到我辦公室，就放那裡。”隨手指了個右邊的角落。“希望能在我吃飯回來，看到這件事情辦妥。”這個惹禍精，還是親自盯着比較安心。“你！把資料放好跟我去吃飯！”最後一句是對尹小璨下達的命令。
跟着他下到地下停車場。
“就吃個飯還要開車出去……”尹小璨看着韓老闆倒車出來。
“你在嘀咕什麼，快上車！”
被韓老闆一吼，灰溜溜的拉門爬上副駕駛座。目的地是離公司不遠的一個商業中心，餐廳位於商業中心的七樓。
剛坐下，韓澈的手機響了。“我去接個電話，你點菜！”
“這麼忙還非要開車出來吃飯……”按尹小璨的脾性，外賣和門口小餐廳，隨便解決一下不是更好。“大少爺，真考究！”
等韓澈回來的時候菜剛好上來。龍井蝦仁。揚州炒飯。
翻了翻炒飯，沒有胡蘿蔔丁，滿意的開吃。瞥見對面尹小璨面前一碗白粥，一碟白灼生菜。“我就算再刻薄，也不至於只讓你吃白粥生菜吧。”
“是我自己想吃的。”尹小璨有氣無力的回答。晚上沒睡好，直接導致白天一點胃口都沒有。幾口粥下去，就再也沒有食慾了。百無聊賴的拿勺子攪着粥玩。
“尹小璨，你吃個飯也不好好吃，這麼攪來攪去把粥攪得這麼……會妨礙別人食慾的你知道嗎？”
尹小璨擡眼看看他，又看看他的盤子。這裡的菜雖然是以精緻出名，菜量一向袖珍，但自己一個人，把一盆炒飯一盤蝦仁都吃完，還擔心別人妨礙他的食慾，這也太過了吧。更可氣的是，這人怎麼那麼能吃，還怎麼吃都不胖呢。
“唉~！”除了嘆氣她還能怎樣。
“你……你上午去交個辭呈，怎麼要花那麼長時間？”韓澈狀似無意的問出心中的疑問。按他的想法，打定主意辭職的話，不是一個電話就搞掂嗎？
“你的員工，都是扔給你一封辭職信就走人的？”尹小璨反問他。
“那怎麼可能，如果不提前提出，不完整交接，我一定會讓HR，在業內好好爲他的職業素養宣傳宣傳……”驚然發現自己的雙重標準。最近的腦回路使用過度，開始不正常了嗎？
“你那疊資料看得怎麼樣了？”
尹小璨對他的雙重標準見怪不怪了。對自己量化寬鬆，對別人高標準嚴要求，不是刻薄老闆的標配嗎。“大致有點了解了。”
“然後呢？”韓澈等她彙報結果。
“什麼然後？”他就扔給她一堆資料，難道努力看完，不是今天的首要工作內容？
“你的前老闆，難道沒告訴過你，跟老闆彙報工作要有條理性。”韓澈放下手中得杯子瞪着她。
“條理性？”條理性到真不是摳門李關注的重點，他更關注員工的創造性。不過考慮到說出來，對自己目前的狀況，肯定是百害而無一益，尹小璨覺得還是閉口聽着比較安全。
“你平時都是怎麼工作的？”韓澈真的是很好奇，什麼樣的奇葩老闆，搭配這樣奇葩的員工。
“就這麼工作的啊！”難道大家不都是這樣的嘛。上班，打卡，幹活，和同事聊會天，繼續幹活，然後活忙不完就加班。能做完就下班，當然這種時候比較少。
“尹小璨，你能不能好好的，正面的，回答我的問題。不要老是拿我的問句，改成陳述語態，就扔還給我作爲答案。”韓澈有點崩潰的揉揉額角，難怪腦回路使用過度，都是給這個尹小璨給害的。
“我很正面……”被對面惡狠狠的眼神飛刀刺中。尹小璨決定，他再問什麼都不回答了。反正怎麼說都是錯！
被氣勢洶洶的拎回辦公室。尹小璨乖乖坐到新搬來的桌子前。決定安安靜靜老老實實的呆着，確保能四肢健全的下班。
“你過來！”
才躲了半小時，刻薄老闆就揮手召喚她。尹小璨忐忑的挪步過去——
一擡頭。韓澈就好笑的看到，尹小璨皺成一團的小臉，躲在一米開外，撲閃着眼睛惶恐的看着自己。他有這麼可怕嗎？從小就自帶吸引女生主動靠近的強力光環，怎麼到尹小璨這裡就失靈？
從來都是他主動拽住她不說，她還總想着甩脫他。某些經年的回憶忍不住的冒頭……努力壓住那些不甚愉悅的情緒。“你站那麼遠？我怎麼跟你說話？”難道要他一直用吼的。
尹小璨小心翼翼的靠到桌前。
韓澈把手中打印好的表格，推到她面前。“你看一看，不懂的地方問我！”
尹小璨拿起來仔細的看了一遍。是一張工作計劃表，從發郵件給金家的公司，進行第一輪的電郵溝通，到登門拜訪相關工作部門，多方接洽，直至跟金允浩預約見面談判。都有詳細的時間表，並列出了相關聯繫人的電話、郵件聯繫方式，並附有一些特別注意事項。
原來這就是他說的條理性！暗暗佩服的同時，深覺自己要跟上這步調，真是挺困難。“這是什麼意思？什麼叫金允浩很討厭在公事上與女性接觸。”尹小璨不解的指着這條標紅的特別提示。
“意思就是金允浩不會因爲公事接待女人。女人對他來說不是用來暖牀，就是放在家裡做賢妻良母的。”
“啊？！”
韓澈眼睛片刻也沒有離開電腦屏幕的繼續解說。“他公司裡連前臺都是男的。他的字典裡女人等同於禍國殃民的禍水，放在工作場合完全是潛在的不安因素。”
“那你還讓我去搞定他？！”尹小璨深深的覺得自己陷入了某個圈套。“他都不跟女人談公事，我怎麼跟他談？”
被她的聒噪吵得無法集中精神，韓澈不耐的斜睨她。“叫你做，你就好好做，自己去想辦法！”難道和金允浩談判會讓她去，真是個笨蛋，根本不是一個級別，怎麼會讓她這個小白擔此重任。
尹小璨含淚悲憤退回自己桌前。人生啊，爲什麼好康全是人家的，苦難全是我的。現在上了賊船，真真是再想下去也難啊。
難得安靜的一下午，兩人各忙各的倒也相安無事。
手中的事情告一段落，韓澈停下來檢查尹小璨的功課。“尹小璨，交代你做的事情都做了嘛？”
“今天的部分做完了。”尹小璨開心的在發郵件聯繫這個項目上，打上大大的勾。
“把你發出去的郵件都轉一份我看看。”
尹小璨趕緊把今天的作業都轉發給他。“財務部的催款信和對賬明細附件，業務部的明年代理意向徵詢和產品宣傳PPT，並轉發給金允浩秘書，附上拜訪預約信。你看沒錯吧。”得意洋洋的展示自己一下午的成果。
“就這點東西，你要搗騰一下午。”韓澈鄙視的打開信件。“郵件措辭雖不夠嚴謹，但勉強及格。至少把目的交代清楚了。”又打開附件。“表格沒問題，照搬現成的報表再出錯就沒天理了。這個……是什麼！”
一排白花花的大腿瞬間將他驚到。
“這個是少女時代啊！”尹小璨得意的指着自己的PPT。“考慮到人家會問我們收版權費，我就只截了大腿部分，怎麼樣，做封面是不是很震撼。
不是震撼，是震驚更貼切，白了她一眼繼續打開，一串炫目的煙花、花朵雜亂紛呈的FLASH片頭晃得他眼暈。耐着性子終於來到正文。撇開那太過粉嫩的風格不說，這每張模板邊上，裝飾的三點式女模特又是什麼，還會對他眨眼睛？！“這……該死的又是什麼！”
“哦！是我們公司的產品模特圖，我選了比較有代表性的，放在旁邊裝飾版面，每一張的模特都不同的哦，我可摳圖摳半天了呢。”尹小璨很耐心的給他解說。“眼睛效果不錯吧，我特意放的GIF動圖，組合起來還挺有誘惑力的呢！”
“這是產品介紹書，你搞這些花裡胡哨的做什麼？”敢情她一下午就盡在忙乎這些了。
“介紹？介紹有啊！”尹小璨幫他點到後面幾頁。“這裡是我們新產品的介紹！”
“這個又是幹什麼的？”韓澈指着頁面上一個卡通人物——這造型看着好眼熟。
“哦~！這個啊！這個是H博士，他是我們公司的產品宣傳大使，爲大家介紹我們產品的面料，版型，功能性等各方面的知識。”這個Q版宣傳大使，還有個名字叫韓小賤。尹小璨偷笑。
韓澈已經懶得深究她莫名其妙的賊笑表情了。“這個已經發出去了？”
“我一做完就發出去了。”尹小璨還挺自豪。“以前都沒用過PPT，還好照着教程到也不難，我怕我第一次做太慢了，耽誤了今天發郵件呢。”
然後就把今天剛學會的所有教程，全用上去了。韓澈真是服了她。好在對方也未必會認真看這些。全當是自娛娛人吧。忍不住嘆口氣。“今天就這樣吧，明天記得準時來上班。”
尹小璨雀躍的拎起包走人，艱難的第一天終於熬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