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來的聲音環繞唐玄奘的耳邊,似乎是在拷問,莫名的讓唐玄奘額頭見汗,心裡有些慌張。這個問題要是在以前,在經歷平頂山一戰之前來問唐玄奘的話,根本就不會讓他如此失措。因爲心思純淨,自然言無所忌。可現在嘛,這心已經“不乾淨”了,再想說出真實的想法可就難了。
說什麼?說自己這一路走來發現了自己其實就是一顆棋子,並且還因爲身在棋盤當中故而連累自己的摯愛女人現在生死未卜?還是說他知道自己其實已經是一顆被放棄的棄子,要不是那位神秘的薛公子出手幫忙的話他現在已經化爲一灘枯骨了?
面對唐玄奘的沉默,大殿中菩薩們紛紛臉色難看,倒是如來表情淡定,已是本就早已料到了會如此情況。
這下,整個西天策劃出來的宣傳行動一下就真成了一個笑話。而且還是一個不得不促成的笑話。
完成西天取經的不是一個虔誠的和尚,這如何去令別人信服?
“你答不出來?”
“佛主恕罪,弟子心思龐雜實在不知應該從何說起。”唐玄奘不會說謊,但卻知道自己心裡想的東西不能說出來,那是對如來佛祖的大不敬。
“不知從何說起?也罷,西行一事關乎萬萬千千的生靈是否能夠得到消難和解脫,而世間的邪妄也需要善念來根本化解。所以,不論如何,你們師徒一行歷經千辛萬苦也算是立了一件大功德。
如此先下去歇息吧,真經我會吩咐準備的,會通知你們再來領受這次的善果。退下吧。”
如來的態度表達了很多內容,最明顯的一個便是:對唐玄奘的不滿。
唐玄奘師徒也感受到了來自如來的這種不滿意的情緒,心情忐忑者有,擔心害怕的也有,但卻無一敢站出來做半分辯解。
兩個頭陀從角落裡走了出來,帶着唐玄奘師徒離開了大殿,但沒出門,而是一拐彎走過一個連廊到了大殿後面的一個小院落當中。
“玄奘法師,這裡便是你們的休息之所,佛祖沒召見的話不要隨意走動。”頭陀說完就要離開卻被唐玄奘叫住。
“玄奘法師可還有事?”
玄奘斟酌片刻後問道:“這位頭陀,不知我等要在這裡等多久啊?”
“呵,法師不用着急,佛祖自有安排的。”
如此,唐玄奘師徒四個就在這“西天”大雷音寺中住了下來。唯一的好處就是不用擔心會有妖怪來滋擾,也不用去爲食物費心一日三餐都有沙彌送來,雖然都是些粗茶淡飯可足以餵飽豬剛鬣這種大肚漢了。
孫悟空一住下就在打坐修行,萬事不理,似乎一下開了竅想乘着這“西天”裡的充裕天地元氣增強一些實力。殊不知這猴子現在的作爲都是薛無算之前交代他的。
作爲一個才踏入無道修體系的猴妖,孫悟空得到的好處卻是遠超他自己事先預料的,也明白自己當初的選擇是多麼的正確。
跟血犼、昊天、阿彌陀佛、玉帝等同樣踏入無道修行體系的大能者不一樣,孫悟空可沒有那麼大的野望,他就想盡快的讓自己變的強一些,踏入金仙他就很滿足了,所以根本沒去考慮在無道體系裡開闢一條屬於自己的新路。
“有現成的路子鋪了這麼遠,我爲何還要去費勁兒開闢別的路子?”
有了這個想法,孫悟空就跟着前面的那一座座燈塔快速的調整自己的修行導向,飛快的越過一個又一個曾經困擾着他的瓶頸,修爲的精進可謂一日千里。現在的孫悟空比起剛從五指山下出來的時候要厲害了近一倍,距離突破極限達到金仙之境已經不再遙遙無期了。
可問題也在於孫悟空現在的修爲提升太快。他並沒有辦法很好的用外界的天地元氣來僞裝自己現在身爲魔修的事實,這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如來即便無法真身降臨,一具法身要是想要查探孫悟空的話也是不需要費多大的勁就能發現他現在身上的端倪的。
所以,薛無算在孫悟空前往“西天”之前留下了交代,要他一進入西天就遠轉一門特別的法門,這法門是薛無算臨時倒騰出來的,很簡單,但卻很實用。孫悟空現在之所以如此的“勤奮”就是在運轉這部法門,以吸收打量的天地元氣來遮掩住自己身爲魔修的事實。雖然他並不太清楚自己現在的身份一旦被如來察覺會是什麼下場,但絕對不會好過就對了。
而唐玄奘也是以住進來就捻着手裡的念珠坐禪唸經,似乎心事重重。
豬剛鬣和沙悟淨就算是再傻也感覺到了不一樣的氣氛,發現這即便到了西天,似乎依舊有什麼事情是他們不知道的,而且情況並不是皆大歡喜的模樣。難不成費盡力氣跑到這西天來還是落不下一個好?
就在豬剛鬣和沙悟淨神經緊繃的時候,這西天大殿裡已經吵翻了天。
別以爲佛修就各個性子淡定,言語間也盡都平和,多得是脾氣火爆之輩。而且唐玄奘這件事情關係到的是整個上界佛修的顏面以及今後道統的傳播勢頭,跟所有佛修都是息息相關的大事,誰也不會默不作聲的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唐玄奘師徒已經不再擁有可塑性,如果真就這樣給他們果位這是對其餘佛修者的不公平,而且必將成爲一個大笑話!這師徒四個,不能留的。”
“不留?殺了?哼!這才最下策!如果真這麼做了,咱們不但臉面盡失甚至連名聲都會付之一炬,今後如何將道統廣爲傳播?”
“不能殺?那也不能賞吧?不然我們今後又將如何立足?”
“哎!”
爭論不休的菩薩們,心頭何嘗沒有“作繭自縛”的看法,只不過誰都不敢說而已,因爲這事兒可是如來一手安排的。
下面吵得這麼兇,大殿上卻沒有如來影子。
而就在距離這處西天的投影之地外,數十里的一個小樹林裡,此時三道人影正圍坐在一方石桌前,這石桌在這林子裡顯得很是突兀,一如這三個人影相互間氣勢的極不融洽。
“閣下突然現世,怕不是爲了和如來開這麼一個小玩笑的吧?”一名白鬚老者笑眯眯的看着面前的紋金九龍的黑袍人說道。而這老者右手邊還有一個金袍的和尚,正是那如來法身。
“哦?老君以爲在下準備何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