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失聰的人,總有些相同的東西,能夠設身處地爲對方着想。
老人,對朝顏不錯,待她和閨女一般。上了船,拉着她教她怎麼用掌舵盤。
攸蓮和遙之,看見朝顏總算有些事情做了,能夠轉移注意力,也就放下心來,仔細討論如何醫治她的事情!
“我確實知道一味藥,可以醫治失聰,卻對陛下的傷害太大了,朝顏一定不會同意。”
林遙之滿面愁容,攸蓮卻是非常開心:“這個不是朝顏她自己同不同意的事情,而是咱們的陛下同不同意的事情,我相信,陛下對她的愛,一定會同意的!圍”
回到東朝的境內,梅朝顏只有一個感受,好累!
她一個人彷彿在這個時代裡面活了兩次,從失憶,到想起。她對同一個人的執着從來沒有改變過。軒轅弘會要一個失聰的她麼?她不指望,她回來,是想再看看孩子吧羿?
雖然他危險,她不忍心,也是爲了孩子吧?
梅朝顏清楚,人總是爲自己找各種各樣的藉口,愛了,偏偏說不愛,不愛了,偏偏說愛的不夠。
海路之上,老者教她掌舵,她才稍稍明白了些許地道理。人生,一定要掌握在自己的手裡。船要駛向何方,一定要梅朝顏自己決定。
她心裡的方向其實顯而易見,東朝的皇宮,那原本她金色的人生……
皇宮,未央宮,這座近在眼前的宮殿有些陌生了。
來接待朝顏他們三個人的是李夫人,一個屈居皇后之位一下的女人。
當然朝顏戴上了斗笠面紗,她看不出朝顏的相貌,只以爲又是陛下留的情。
攸蓮和遙之,自然也是喬裝了以後,纔敢和朝顏一起進宮。
“李夫人好。”
蚊子般的聲音,朝顏自己是聽不到的,李夫人說的話,她也是聽不到的。
只有攸蓮和遙之兩人迴應李夫人。
“夫人金安!”攸蓮扯着朝顏起身,爲她辯解,“李夫人,她,聽不到的,是個聾子,有什麼事兒,您吩咐我們兩個便好了。”
“也罷,可能陛下就缺少這樣少言少語的女人當個出氣筒吧?”李夫人走近她,想要掀開面紗,朝顏向後退了兩步,“別怕呀,陛下他還在朝上有事情說,交代好了,就會來未央宮。”
朝顏看着攸蓮,攸蓮點點頭,她便點點頭。
“喲,還是個眼色不錯的,不過這未央宮,多少人想住都住不來,也因爲住進去的都死了。”李夫人恍然捂着嘴笑到,“哦呼呼呼,本宮忘了,你聽不見的!”
接着,攸蓮用動作跟她比劃着:“我和師兄去把孩子報過來,給你看看,你先到宮裡面等會兒。”
朝顏推門,進了未央宮。她大概明白攸蓮的意思,也因爲她們的心思多數時候相通着,這就是所謂真正的姐妹。
可這一推開未央宮門,她便傻了。
這裡滿宮的梅花,香氣瀰漫,冬日傲雪寒開,真是美不勝收。她順着梅花圍出的路徑進了偏殿,這裡的一切擺設都還是從前的樣子,一點點沒有變。
她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面,伸手還可以碰到她最喜歡的青玉茶杯。
茶杯之上一塵不染,她拿到眼前,仔細地看着,用手感覺着。這裡天天都有人打掃,軒轅弘天天都會來這裡嗎?
朝顏正在疑惑的時候,黛兒推門進來了。
一下子跪在地上,她擡起頭滿是淚痕:“太好了,皇后還活着活着!”
朝顏剛忙扶起她,黛兒清瘦了一些,想必是替她照顧陛下辛苦的。她指指自己的耳朵又擺了擺手,說道:“我聽不見的。”
“怎麼,皇后娘娘,您爲什麼會聽不到?”黛兒一拍腦子,是自己糊塗了,她都說聽不見了,還說些什麼?“真是苦了娘娘了,活着就好。”
議政閣的後殿,攸蓮和遙之分別抱起了榮兒和不離。
自從回來,榮兒就體弱多病的,不離的身體不錯,哭的也聲音大。但是軒轅弘也養成了一個習慣,那就是上朝之時,孩子必須在後閣,由專人看護。
攸蓮和遙之也廢了不少勁,才進來抱抱孩子。
“遙之,榮兒有些認生了,真不知道兩個孩子沒了親孃,是怎麼活的。”
遙之看着懷中的不離,眉目之間與朝顏十分相似,一時候完全愣在那裡,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遙之,咱們當務之急,是快些把孩子帶過去給她看看。”
兩人相互一笑,點頭稱好。可剛要動身,又被攔住了。
“等一下!”軒轅弘急匆匆下朝,還好趕的上。“朝顏,她,她怎麼樣了?”
兩人沉默,軒轅弘心道不好,但也不敢過於強求:“走,朕要一起去看看。”
這一句話,恰巧門外的李夫人聽個正好。
她悄然跟着他們三個,這一路上林遙之便是在跟軒轅弘講解,如何解救梅朝顏。
“陛下的血是龍血,藉以藥引,藥扶到她能細微聽見聲音爲止,方纔有轉好的跡象,陛下又可願意?”
軒轅弘點頭:“多大的代價,一定要讓梅朝顏好起來。”
李夫人心道不好,龍血每日都取,一定會傷及陛下的元氣,奈何自己是女人無計可施,爲今之計,只有去求父親。
宮外李福李大人接到了宮中的飛鴿傳書,打開一看,立刻找來那些原先支持軒轅弘的老臣們商量對策。
關大人首先發表者意見,替自己的親眷打抱不平。
“李大人的女兒位及夫人可比亞後,都不受皇上的喜愛,都是因爲梅朝顏這個妖女,現在陛下已穩得天下,早該處死她,誰知道她假死還生,不是天下間的笑話嗎?關某,絕不同意。”
“對,關大人說的極是。”
張大人一直不是挑事兒的主兒,今天也有些看不過去梅朝顏的行爲了。
李福是個謹慎的人:“陛下喜歡什麼,就讓他喜歡,可是陛下也是江山社稷。所以不能救他喜歡的人是無可厚非的。”
李福嘴角陰險一笑,在座的給位大人似乎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次日清晨,奏摺已經直接送進了未央宮。
梅朝顏還沒有睡醒,軒轅弘就爬在她的隔壁,看着她。
“陛下。”
黛兒帶着摺子,跪在牀邊。
軒轅弘瞥了一眼,動身起牀:“什麼事兒呀,這麼早就來遞摺子打擾朕?”
“奴婢也說了,無論什麼,都不看的,可是外面李大人帶着衆位大人長跪不起……”
軒轅弘一聲怒吼:“又跪?這幫老骨頭,就不會來點兒新鮮的招數了麼?”
黛兒擡眼,也不敢再多說,直接遞上了摺子,可是看了摺子之後,軒轅弘更火了,一下子將摺子摔在地上。
他苦心經營隱瞞的,全都露了出去:“朕要被他們逼瘋了,那個混但,竟然敢講出去,朕的秘密……”
昨夜軒轅弘花了很長的時間在陪孩子,陪朝顏,才知道她耳朵失聰不方便的事情。
今天一早上,這都是要軒轅弘處死先皇后的摺子,這些人這麼神通廣大嗎?肯定不是,一定是昨天有人泄露了信息。
“說,是誰將未央宮有女人的事情告訴出去的?”
所有的宮人都跪下了,大家低頭誰也不敢上前說話。聰明的還是黛兒,她想了一下回稟陛下道:“陛下,奴婢知道,昨日是李夫人來接的皇后娘娘,也是她安排她住在未央宮裡的,這宮裡宮外的傳聞,估計也是李夫人故意放出去的吧?”
軒轅弘看着牀上熟睡的梅朝顏,若是她知道回來將會遇到這麼多的波折,大概也不會選擇回來了吧?
說話間,梅朝顏已經醒過來了,軒轅弘的語氣一下子變得溫柔了。
雖然朝顏聽不見,但是能感覺到,皇后娘娘這次回來,陛下付出了更多的愛在她的身上了。
“黛兒,快把遙之叫來,說,朕決定好了,一定要醫治她。”
黛兒領命下去了,軒轅弘做到了朝顏的身邊,對她微微一笑,爲她整理衣服。
“聽不到也不同朕說話了,也是可惜。”
梅朝顏擡起手,捧住軒轅弘的臉,在他的脣上輕輕一印。躲開了笑臉,是呀,這麼親密是少有的,就連梅朝顏自己也會臉紅。
不過應該要珍惜在一起度過的光陰吧?她起身,軒轅弘扶着她,要找她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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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靜靜躺在那裡,榮兒的身體要用特定的藥方,這事沒有問題的,於是乎她將藥方寫了下來,放到了軒轅弘的手中。
軒轅弘能清晰看見上面的自己,上面寫着,今後榮兒就用這個方子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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軒轅弘將方子放入了懷中,非常憐惜地將她完全擁抱住了,不錯,不錯,人呀這輩子總是要經歷一些事情纔會懂得珍惜的。
比如軒轅弘,現在抱到了朝顏就不想要放手了一樣。
他說:“我知道你聽不到,但是我說出來就好。我愛你!”
他用我,而不是什麼朕,是對這個一直陪着他,一路走到現在的女人的一種認可和認定。
朝顏也抱着軒轅弘,即便聽不見,胸前還是能感受到他強而有力的心跳也夠了。
他繼續說着:“榮兒長大了就能夠接替咱們了,然後我帶你走離開皇宮,你想去什麼地方,咱們就去什麼地方,這樣好不好?”
他很認真,認真道鼻頭一酸眼淚就會流下來一樣。
梅朝顏聽不見,卻能感覺到他的體溫,這樣就好,孩子在這裡,他也在這裡,今生的固執都可以一瞬間放棄,不存在了。
忽然,攸蓮走了進來,遙之跟在後面端來了一碗湯藥。
攸蓮拉着朝顏到一邊,軒轅弘便走向了遙之。
“啓稟陛下,這就是遙之所說的藥。”
“只需要
朕的鮮血就可以了嗎?”
遙之點點,從袖子裡面抽出了匕首,在他的手腕上一畫。鮮紅欲滴的血液從中留了出來,一滴滴地滲入藥中。
接着,他又立刻爲軒轅弘止血:“恩,陛下這樣子就可以了,每日的傷口都會癒合,所以新傷舊傷疊加在一個地方可能會格外的疼痛。”
“不要緊,只要能夠救她,幹什麼算是痛呢?!”
攸蓮過來,端走藥碗,軒轅弘和遙之一起看着朝顏喝下去,開懷了一下。
“陛下,外面的大臣都跪着呢,您這是要怎麼解決這個問題?”
軒轅弘搖搖頭,李大人跪着無非是因爲江山社稷還有他女兒的前程:“朕總不能對不起朝顏呀。朕慢慢想辦法吧。”
“李夫人駕到!”
按理說,外朝臣是不能入未央宮了,但位及亞後的李夫人是不一樣的。她站在軒轅弘的面前,就是行李也是理直氣壯。
她跪在宮門裡面和軒轅弘稟報:“陛下,外面都是對朝廷有貢獻的肱骨大臣,真的比不過你眼前一個外來女子嗎?”
“外來女子?”
軒轅弘重複了一遍,方回頭就是一巴掌,打在了李夫人的臉上。
“幹什麼,陛下,臣妾,什麼也沒有做,爲什麼要打臣妾?”
“還狡辯,若不是你通風,他們會知道,這未央宮裡的女人是誰嗎?李夫人,你把朕當做傻子了?!”
李夫人低頭:“臣妾沒有,臣妾……臣妾只是關心陛下的龍體……”
接着軒轅弘做到了梅朝顏的身邊,她吃完藥,整個人都有些昏昏沉沉的,只是還能清晰看見軒轅弘手腕兒上面的傷痕。
“這是什麼?”
她的聲音很小,很沒有語氣,軒轅弘不怪她她聽不到,就也放棄了問詢。
不過看着跪在地上的李夫人,她似乎也明白了什麼。
說道:“不要爲了我……”
指了指傷口,軒轅弘就更加心疼了起來。軒轅弘現在恨不得把她捧在手心上,含在嘴裡,可是又怕她因此化掉了。
李夫人還在大喊大叫着:“陛下,您不能爲了一個人而耽誤了您的龍體,後宮早就該有子嗣了,不該只有榮兒和不離兩個人,這就好比陛下和止琪公主……”
啪的一聲,這一次竟然是莫攸蓮閃身到李夫人的跟前,給了她一巴掌。
“李夫人,這一巴掌是替朝顏打你的,她平日裡最不喜歡別人污衊陛下了。”
“你……你們……陛下,良言逆耳!”
軒轅弘冷眼看着跪在那裡的李夫人,只有朝顏一直看着他,衝着他搖頭。
其實朝顏要的有多麼簡單他怎麼會不知道,他也只能用身體的溫暖安撫朝顏。
“來人呀,把李夫人帶回宮,面壁思過,沒有朕的允許,不能放出來。”
李夫人,掙扎,尖叫,梅朝顏看着很痛苦,耳朵卻沒有一點點聲音,這樣倒也是十分安靜的,不至於心煩意亂。
也有了時候好好看看軒轅弘和孩子。
於是遙之和攸蓮兩人便退了出去。
“林遙之,陛下對梅朝顏是真心的,你沒看見,你沒回來的時候他有多擔心朝顏。”
林遙之苦笑,對呀,是人都能看出來軒轅弘最愛的人是誰,可一旦梅朝顏成爲了軒轅弘的軟肋,那麼她就危險了,失去曾經刁蠻悍婦的性格,梅朝顏便也失去了保護自己的能力。
“林遙之,我追了你這麼久,這會子,你還看着朝顏不放手嗎?”
對,林遙之不甘心,哪怕是因爲寂寞所以才和攸蓮走的這麼近,在這御花園中,在他的心裡,仍舊是那個梅朝顏最大。
他嘆氣:“別逼我,我就是這樣的人。我沒辦法把心思放到你的身上,攸蓮,做好朋友不好嗎?爲什麼偏要跨越這道鴻溝?”
莫攸蓮沒有繼續跟上林遙之的腳步,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也是想要自己一個人靜一靜的。攸蓮現在只想知道,那一副藥是不是真的須要陛下的血液,還是不過就是因爲報復。
報復,就算梅朝顏醒來,那麼倉皇無助,她還是不願意身心交付於他。
莫攸蓮還有一個地方可以去,怪醫,無塵。
這個人,相當於是她的師叔了,只不過一直隱匿在皇城角落。仙人谷自不收男人開始就再也不予他來往了,如果林遙之是存心的,她一定會告訴朝顏的。
皇城黑市的一個角落裡面,藏着一位醫者。
他素衣一身,長鬚飄渺。
睜開眼睛,看了看攸蓮,沒有理她。
“師叔。”
莫攸蓮請求着,他卻沒有睜開眼睛。
“師叔,今天我爲天下之主來問你。”
師叔的眉毛抖了抖,繼續閉着眼睛,不過莫攸蓮已經知道了他在聽。
“如果說,有人要害當今陛
下,師叔你是不是有興趣聽一聽。”
師叔蒼老的聲音問她:“是麼,誰這麼有膽量去殺當今聖上,這個連自己皇叔都可以不放過的狠毒男人,或許死了以後,纔能有更好的君主繼位吧?”
“是麼,師叔,我卻看着他運籌帷幄救了東朝多次,他雖然猶豫不決,但是仁心可嘉!”
“那麼要殺死他的又是哪一位呢?”
師叔這一問,莫攸蓮心裡沒有底。
師叔接着睜開了眼睛,非常驚訝:“哦?也有人要小攸蓮臉紅心跳說不出來話的人麼?”
“師叔……現在怎麼辦,偏偏陛下對這個藥方需要他的血深信不疑。”
莫攸蓮將藥方放到了師叔的手裡,師叔看了良久,又看了看攸蓮。
他只有嘆氣,將藥方化掉了:“小攸蓮啊,這的確是需要龍血的,沒有別的辦法。”
“爲什麼?”
攸蓮知道,如果梅朝顏知道這件事情,可能會傷害到軒轅弘,她恐怕死也不會做的。
師叔無奈一笑:“沒有原因,這兩人身上曾經中過毒蠱,因爲海鹽進入血液了,毒蠱沒有完全清楚,海鹽也是不利的,所以只能將對方血液注入進患者的血液裡面……”
所以,林遙之也是無計可施了!?
攸蓮忽然鬆了口氣,他還沒有到爲了梅朝顏去傷害別人的地步。
“謝謝師叔。”
“可這藥方,也確實有些缺點。”
莫攸蓮收起高興,趕忙詢問:“什麼缺點?”
“是這樣的,如果毒蠱處不乾淨,就一直需要陛下的血,流盡才能治好她。”
流盡……
林遙之是不是知道這一點呢?莫攸蓮的心開始打鼓,要不要告訴梅朝顏,要是她知道了……會不會放棄自己。
“攸蓮啊,這人都有私心,關鍵在於你怎麼看待,就好似這世上有很多事情都有如果,如果我有私心,仙人谷,也不會在你手上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