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果然輕易不能回首,很容易記起當中的不好,而那時的美好,在後來的現實裡面,也容易化成了肉中刺刀。
明氏匆忙結束話題,蘇青芷很爽快的告辭走了。
明氏在後面望着她年輕的身影,她的眼裡有着羨慕之情,卻不曾有妒忌的神色。
在她當年聽從家人的意思,嫁給林望從的時候,她的心裡面就明白,她將來會過一種怎麼樣的生活。
林望從給予過她的奢望,雖說最終她失望,至少那短短的時期,她的心裡是美美的,世界在她的眼裡,只能看見美好。
明氏瞧得明白蘇青芷對林望舒則沒有那種深情,而她那時節,她年輕,是最爲易感的時期。
明氏從來不曾埋怨過林望從,男人想給予女人的感情,總會是在激情的時候,許下許多的動聽諾言,最後全成了空置的放話。
只有女人在後來還會細細的思忖着,想着那時他的神色。而男人,大約早已經忘卻那些話語。
蘇青芷回到芷園,見到已經趕了過來的堂嫂們,她們一個個候在院子門口,望向她的目光滿滿好奇神色。
蘇青芷迎着她們進了客廳,丫頭們端着茶進了客廳。
說是廳,其實是房改成的廳。
蘇青芷徵詢過林望舒的意思之後,把未來會用到書房,直接改成半會客廳。
會來由園的人,全是各房中嫡次嫡次次的少奶奶們,大家在各房裡都不用擔事情,而且就是名分上有的男人,他們一個個都會有專門人去服侍。
當然來由園的人,她們的孩子們已經在小學堂裡讀書,也用不着她們時時操心,她們纔會有閒心在外面多停留。
由園的男主人,通常會早早出門晚晚歸來,而蘇青芷的性情隨和,她們能在這裡稍微放鬆一些,而且是客廳很是暖和,有暖茶隨時續上,能自在一處說話。
蘇青芷瞧得出來,這些女人們面容嬌好,眉眼間卻不見恬靜神色,每個人彷彿都有一種愁意眉頭。
時間久後,蘇青芷覺得她們一個個是獨自開放的花,開也好敗也好,那個賞花人總是瞧不見。
蘇青芷瞧着她們各自努力的去生活,雖說愛傳着閒話,卻一個個不是那種惡毒的性子,至少能容得下男人身邊有妾室有庶子女。
生活對她們來說,已經是甜蜜少,苦澀多,而且還無法拒絕要繼續走上去。
蘇青芷從前是瞧不上這樣的人,如今卻很有些感同身受起來,覺得她們這樣也好,至少有同行人相伴,日子也一天天的能打發出去。
她們的心裡面都有共同的難處,大家還是喜歡在人前,笑着說各自的歡喜事。
她們說得最多的事情,都是自家優秀的孩子。至於夫婿什麼的,她們一個個提起來的時候,蘇青芷偶然還會從她們的臉上,瞧見那閃過尷尬的神情。
蘇青芷頓時對她們有幾分歡喜之意,別人已經無情,你自然要休,要是還要執意糾纏下去,最終傷得最深的還是自己。
來由園的年青婦人,明顯是能想得通的人。自家男人不在自己身上,已經有了嫡親的兒女,在林家的身份地位不會動搖之後,她們懂得去尋找自己的樂趣。
當然偶然她們也會提及這個家裡別的人,那個別的人,她們會很小心翼翼的不在人前點名說出來。
“唉,我出來前,又聽見那一房的動靜,你們說一說,這是多想不通的人,一大早上,就跟一個上不了檯面的妾室來爭一些小事。
有那功夫有那心思,還不如用在嫡親兒女的身上。
我們把兒女教導好,將來男人不管如何做,至少在這個家裡面,我們有靠山,何至於去瞧一個個小妾的眼色。”
“是啊,小妾們願意生,那就一個個生吧。反正又動用不了我的嫁妝,爺們樂意,我又不用花心思,還能得一個賢慧的名號,這種好處,是白得的好處。”
這樣的話,蘇青芷由最初的驚愕到現在的坦然接受。
而這羣堂嫂見到蘇青芷這般的坦然,自然樂得跟她親近,有些事情,在人少的時候,她們會分別悄悄的提醒她。
當然提醒的都是五房比較隱秘一些的內事,有關林家五老爺早就不招人夜裡服侍的事,有關林家五夫人其實心裡面最重視的是林家五老爺。
還有林望從夫妻也只是面上顯得恩愛兩不移,其實內裡是什麼樣子,不必別人跟她們說,她們心裡也能明白一二。
她們特意指點蘇青芷說:“如果你家爺待你好,你就私下裡受着吧。千萬不要在人前表現出來,誰也不知男人幾時會變成你不認識的人。”
蘇青芷大大讚同她們的這句話,有時現在的顯擺,就是將來的打臉證據。
至於劉氏張氏兩人,她們只有一句話,都是平實的性子,平日裡,只要蘇青芷敬重她們做嫂嫂的人,那兩個嫂嫂也不會在後面想法子踩她的鞋根。
她們話裡話外還是有着羨慕之情,五房在林家的地位不上不下,可是幾個兒媳婦的爲人處事,還是讓林家的媳婦們都羨慕不已。
明氏性子明利爽快公正,只要下面的弟妹們行事不過分,她是能護就護,實在護不了,也會幫襯着說話。
而她們大多數的嫂嫂們,就擔心弟妹們會比她冒尖出來,雖說明面上不會打壓她們,可是私下裡,也沒有少說閒話。
她們爲何會願意出外來的說話,因爲每一房都有好心的嫂嫂們送來的丫頭。
這樣的丫頭們,她們輕易不能打發出去,有時候,運氣好的話,丫頭心大之後,還能轉向幫着她們說話。
蘇青芷在這些堂嫂面前,只覺得她的人生再怎麼樣也活不出她們這樣的精彩。
相比她們來說,唐氏活得都太過委曲了,就是她現在尋到一條打發日子的路,都不如她這一羣堂嫂們想得通活得明白還自在。
這些堂嫂們喜歡來由園的事情,蘇青芷過後都跟林望舒說了說。
他聽了聽是那些人之後,他笑着跟蘇青芷說:“都是可以來往的人,只是你別跟她們學得這樣什麼都放得下。
真的要能夠放得下,也不會天天往別人家跑,只想着圖這一時歡快,就不能爲兒女着想,在哥哥們身上多花一些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