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很多,每個人想問的問題都不一樣,夏潯目不暇接,也不知道該答誰的問題,反正聽到一句答一句,聽到的人也不管是不是自己問的,聽得一樣開心。
屋裡還有一個小鼻涕孩,是何天陽的寶貝兒子。小傢伙長得很可愛,不過因爲拖着兩管大鼻涕的緣故,雖然他姐姐姐姐叫的很甜,一直粘在思潯和思楊後面,兩個小姑娘卻都不願意理他,小跟屁蟲也不生氣,他靠過去人家就跑,他就跟在人家後面追,還以爲兩個小姐姐是在跟他捉迷藏,嘎嘎笑得歡實。
半天了,夏潯其實還沒有說過一段完整的話。而何天陽被擠在最外面,團團亂轉,不斷地摻和,他說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國公,咱們是不是先去跟大當家談談?”
這句話很惹衆怒,不過何天陽顯然沒有察覺滿屋子的人都不太爽他,萍女又好氣又好笑,再三向丈夫暗暗示意,粗枝大葉的何天陽也沒覺察出來,最後萍女忍無可忍了,拎起他的耳朵把他拉了出去,萬人嫌纔算從衆人眼中消失。
兩個可愛的小丫頭總算引起別人的注意了,其實夏潯一直想逗她們說話。可是大家有太多話要說,好不容易應付過來,他才得個空隙,對思潯和思楊說話。
“寶貝女兒,過來,叫爹爹!”
夏潯一句話,蘇穎便紅了臉,可這屋裡已沒了外人,對於夏潯突然的強勢表現,蘇穎連抗議的機會也沒有,兩個孩子眼巴巴地看她,猶豫半晌,她也只好紅着臉,向兩個孩子點點頭,用很小很小的聲音道:“嗯,他……就是你們的爹爹,叫爹爹呀。”
兩個女孩兒不吭氣,夏潯故技重施,又掏出了糖:“爹爹這裡有好多糖果哦,有香糖果子、有獅子糖、有花花糖、有膠牙糖,哎呀呀,咬一口又香又甜,快叫爹,誰叫了就給誰糖吃。”
兩個小丫頭看着他手中的糖,悄悄地嚥唾沫,卻不肯張口。對一個陌生的男人開口叫爹,雖說糖果的誘惑力很大,她們還是開不了口。
夏潯轉而開始威脅:“叫不叫?不叫的話,我就把糖給別人家的孩子吃嘍!”
別人家的孩子馬上湊了上來,何家那個小小子雖然才一歲多,可是腦袋瓜很好使,馬上配合地站出來,眼巴巴地盯着他手中的糖果。
兩個小丫頭互相看看,忽然一起跑出了屋去,看得出,因爲夏潯的威脅,她們生氣了。
弄巧成拙的夏潯直起腰,把糖交到小荻手上,小荻笑道:“少爺別急,她們還不認得你呢,過幾天熟了就好了。來,咱們出去分糖。”她牽起何家小子的手,把他也領了出去。
夏潯有些失落,可這怪不得孩子。沒有關係,以後,他會把欠孩子的親情補回來的,他籲一口氣,迴轉身來,就看到三雙溫柔款款的眸子正凝注在他的身上,那眸中滿是柔柔的愛意。
夏潯心中一暖,些許失落一掃而空。當初,他剛剛來到這個世界,孑然一身,餘此一身一無所有。而今天,該擁有的一切他都擁有了,人生至此,夫復何求呢。
“好啦,都別站着啦,咱們坐下,好好聊聊。”
夏潯微笑着走過去,先在上首坐了,一家之主坐了,大家也就自覺地各找地方,在椅子上、炕頭上坐下,衆人剛剛坐好,夏潯笑吟吟地正要張口,門口便又傳來一個聲音:“恭喜恭喜呀,恭喜國公爺位極人臣,光宗耀祖,福廕子孫,哈哈哈哈……”
話音未落,許滸興沖沖地一頭闖了進來。
“我來的好象不是時候……”
看到蘇小妹那想殺人的目光,以及滿屋人明顯不太歡迎的表情,雙嶼島主許大當家馬上有了覺悟,他很客氣地向大家點點頭道:“國公纔剛來,哈哈哈……,許某過來打聲招呼,哈哈哈……,那個……國公一家團聚嘛,明兒在下再爲國公接風洗塵,哈哈哈哈……”
許滸一面說着言不由衷的話,一面就想溜之大吉,夏潯連忙起身道:“大當家,不好意思,本來想到家裡站站就過去的,你看,這一說就忘了大事,咱們還是先談正事去吧。”
“不不不,不急不急!”
一見彭梓祺和謝雨霏的臉色也難看起來,許滸連忙拒絕。這幾頭漂亮的雌虎,他可招惹不起。不過要說不急那就假了,朝廷有什麼條件,不僅關係着他許滸一家人的未來,也關係着整個雙嶼極其附屬島嶼數萬人的未來,他能不急麼?
夏潯正色道:“噯,國事要緊,一家人已經見了面,還愁沒時間相聚嗎?走走走,咱們兩個先聊聊。”
夏潯說完,轉頭向自己的女人一笑,說道:“做點好吃的,等我回來喝酒。”
夏潯握着梓祺的手,眼睛看着謝謝,朝蘇穎點點頭,於是……三個繃着戰鬥臉的美人兒冰霜解凍,很溫柔地向他點頭。
夏潯走出房間的時候,看到院中正站着一個少年,與小荻說着話。
這個少年看起來比小荻歲數還大一些,十八 九歲年紀,壯得像只小牛犢,他裸着上身,曬得黑黝黝發亮的皮膚,一身的疙瘩肉。在他腳邊放着一隻大筐,筐裡有幾條肥魚,正奮力地向上跳躍着,搖得筐子不住地顛來顛去。而在肥魚下面,還露出一對大螯,一隻大龍蝦奮力地想要爬上來,卻總是跳躍的肥魚又砸回去。
看到夏潯出來,小荻便住了口,向他甜甜地笑:“少爺。”
那少年的目光仍然投注在小荻身上,因爲小荻忽然露出的燦爛的笑容,他的眼神有些癡迷,那是年輕男孩子看到心儀女性時的目光。
許滸對夏潯笑道:“這是許某的兒子。逸瀾,還不過來拜見國公。”
那少年雖見夏潯比他似乎大不了許多,可是既與父親平輩論交的人物,他也不敢怠慢,連忙上前抱拳施禮道:“晚輩許逸瀾,見過國公爺。”
夏潯道:“免禮免禮,呵呵,虎父無犬子,大當家,你的兒子一看就是位英雄少年吶。”說着看了小荻一眼,小荻總是一臉燦爛的笑容,好象一顆心裡全是陽光,看不出甚麼來。
“哈哈,不敢當,不敢當。”許滸看了兒子一眼,說道:“這小子頑劣的很,也就在我面前纔會裝裝樣子,不成器,不成器呀。國公,請。”
思楊和思潯還有何家的小毛頭已經從小荻手裡拿到糖了,思楊和思潯站在院角,小跟屁蟲吃起糖果來是連鼻涕一起吃的,兩個小丫頭看着噁心,把他給轟走了。兩個人站在那兒,思潯眼巴巴地看着思楊,不斷地嚥唾沫,思楊剛把糖紙剝開,思潯就迫不及待地撲上去,一口把糖咬在嘴裡。
“哎呀哎呀!你個小饞鬼,咬着姐姐的手指頭啦!”
思楊狠狠瞪了妹妹一眼,思潯嘴裡含着一塊糖,腮幫子都鼓起來,笑得眼睛都彎了,哪還在乎她說什麼。思楊一見,忙也剝開一塊糖,剛想往嘴裡填,看見夏潯正笑眯眯地看着她,便不好意思地轉過身去,偷偷的把糖塞進嘴裡。
思潯可不像姐姐那麼靦腆,吃人家嘴短,一見夏潯向她望來,思潯馬上毫不吝嗇地給了他一個甜甜的笑臉,只是因爲她嘴巴里含着糖,不能張開,所以努力地抿起嘴巴,再加上臉上髒兮兮的蹭得左一道右一道的,笑得像只小花貓兒。
看着她們可愛的樣子,夏潯滿心歡喜,要不是許滸正在身邊,他就忍不住上去再逗逗她們了。
“小荻,我先走啦,下回抓了大龍蝦還給你送來。”
許逸瀾向小荻小聲交待了一句,便跟在父親後邊跑了出去,跑到院門口的時候,還回頭招了招手。夏潯聽在耳中,着意地回頭看了他們一眼,小荻的目光與他一碰,有些不自然地錯開。
“小荻真的長大了!”
夏潯一時不能讀懂她眸中蘊含的意思,不過……她的眼神很複雜,那是一個漸趨成年少女的目光,與他當初第一眼看到小荻時,那個消滅了半盆水果,正在拼命減肥的小丫頭單純、稚嫩的目光截然不同……
山洞中那座雙嶼羣盜的議事大廳,空空蕩蕩的只做了兩個。
等人送了茶上來,許滸歉然笑道:“國公今日剛剛一家團聚,在下太急切了些,實在有些冒昧……”
夏潯擺手道:“大當家是一島之主,招安的事情事關全島人性命前程,大當家心中迫切,也是應該的。這次來,我已奉了聖旨,專爲招安一事。”
許滸神色一肅,身子便向前傾了傾,夏潯道:“皇上對你們當初義助世子脫險,心中一直心存感激。你們在雙嶼島牽制東瀛倭寇,使得沿海居民少受了許多滋擾,這件事皇上也知道。
所以,我一提起招安,皇上就同意了,皇上說,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如果你們願意接受招安,那麼你的人手不會被打散,仍舊歸你指揮,同時,朝廷會給你一個衛的編制,由你任衛指揮,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