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到這兒便扭頭問:“明個兒你趕車拉我去他們村兒看看,咱先摸摸底兒再說。”
許老二仰面躺在炕上,話都不想說,胡亂應了一聲,又扭頭去看李氏,見她只披了件長衣裳,兩條腿還光溜溜地露在外面,上去把人又拽回來,幾下子就又滾做了一處,嘴上說:“給閨女說親什麼的,還不如再給我生個兒子是正經。”
李氏原本有些乏了不想再繼續,聽了這話心裡一酸,身子也跟着軟了下來,嘆了口氣道:“兒子哪兒是想生就能生得出來的。”
山裡的雨還在下個不停,好在山洞的地勢比較高,洞口又被山子挖了排水的溝,積水流不進來,但雨點兒卻會隨着風潲進來,靠近洞口的大半圈兒地面都已經溼了。
山子只好把火堆往裡面挪了挪,然後跟許諾諾兩個人坐在最裡面的乾草堆上,開始兩個人還時不時地說幾句話,但是許諾諾那邊漸漸就沒了聲響。
他扭頭一看,見許諾諾已經靠在洞璧上睡着了,便把剛纔烤乾的外衣輕輕搭在她身上,又把自己的衣裳給她蓋住腿腳,伸手又撥了撥火堆,讓火燒得再旺一些。
現在雖然是夏天,但山裡的晚上還是冷得很,加上外面狂風暴雨的,越發讓人覺得涼意沁骨。
許諾諾睡得其實並不安穩,山子給她搭衣服她能感覺到,但是隻覺得身子好累、眼皮好沉,睜也睜不開,無論如何努力都醒不過來。
整個人一會兒冷一會兒熱,雙手用力圈住身子,往山洞的角落裡又擠了擠,卻還是忍不住地發抖,頭疼的像是要炸開一樣。
“諾諾,諾諾你怎麼了?”山子開始沒留意,但後來覺得許諾諾身子一個勁兒地動彈,像是睡得不舒服,本想上前扶着她在乾草堆上躺着睡,沒想到剛碰到她胳膊,就覺得她整個人熱得不對勁兒,隔着一層粗布衣裳,都已經能讓自己的手心覺得灼熱。
許諾諾能聽到山子在喊自己,她也想要回應,想要醒過來,卻絲毫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被他抓住的胳膊疼得厲害,哆嗦着想要縮回來,可是完全使不上力氣。
山子發現面前的人一個勁兒地在哆嗦,伸手摸摸她的額頭,果然已經滾燙滾燙的,趕緊扶着她躺下。
許諾諾不合身地穿着山子的外衣,這麼一動,寬大的衣袖便滑到肘彎處,露出前兩日葉氏抽打留下的痕跡,傷口沒有及時上藥,又正好是夏天,本來就癒合的很慢,今天跑山出了許多汗,又趕上這麼一場大雨,她原本就不怎麼好的身子頓時就扛不住了。
“娘……娘……”許諾諾嘴裡喃喃地喚着。
山子着急地環顧四周,山洞裡能利用的東西太少,他只能到洞口用雨水打溼了一件衣裳,敷在許諾諾的額頭上,希望能夠減輕些她的痛苦。
他從自己懷裡掏出傷藥,扎着手看了半晌,卻怎麼都不敢下手去幫她塗藥,最後只好放棄地把藥瓶丟在一旁。
山子記得小時候在家,燒得厲害大人便用燒刀子給他擦身子,他腰間的酒壺裡還有些酒,但是還不等解下來,就看到許諾諾身上的傷,又頹頹地鬆開了手。
他把所有能用的衣裳都蓋在許諾諾身上,卻還是止不住她的寒顫,最後一咬牙,伸手把人抱進自己懷裡,摟着她坐到火堆前,儘量讓她暖和起來。
“娘……我想要娘……”許諾諾發出孱弱的呢喃聲,帶着哭腔地說。
“諾諾,你醒醒,你娘在家呢,在家做好了吃的,燒好了水,鋪好了被子,等你回家去呢!”山子看着許諾諾眼角不住流下的眼淚,整個人都要抓狂了,完全不知道怎麼辦纔好,只能一遍一遍地說這些廢話,無力地安慰着她。
也不知是因爲身子暖和了還是因爲山子的耳語,許諾諾終於安靜下來,臉頰燒得紅紅的,不再說胡話了,卻也睡得並不安穩,身子時不時地抽動一下,每次都把山子嚇得一個激靈。
兩個人就這樣熬到凌晨,外面的雨終於漸漸停了,烏雲被風吹開,晨曦從雲縫裡露出光芒,灑在靜謐的林中,一切都顯得十分安靜美好,好像昨晚那樣暴怒的樣子只是一場錯覺。
山子見天已經晴了,趕緊伸手摸摸許諾諾的額頭,卻還是滾熱滾熱的,好像比昨晚還要更嚴重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