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一直惦記着老四和小妹的婚事,我們莊子那邊若是有年紀相當的,她就總跑去給相看,可總是瞧不上眼,說咱家老四和小妹這樣的人品,可不能隨便說個人家給糟踐了。”陳氏笑眯眯地哄着許老太太,眼神兒卻飄忽不定地,不知道在盤算着什麼,“這次我娘這個侄兒,是全家剛打南邊兒搬回來的,正巧沒有說親,我娘看着人品年紀都相當,便讓我來跟您透個信兒。”
兩個人在外頭正說着,許玲子挑簾從屋裡出來,二人頓時都住了口,齊刷刷地看着她。
許玲子在屋裡其實早就聽到了,掃了陳氏一眼道:“這是說啥咧還要揹着我。”
“你嫂子要給你說親事呢。”許老太太高興地說。
許玲子本就不喜歡陳氏,這會兒看她賊眉鼠眼的模樣,越發覺得不像什麼好事兒,扭頭回屋道:“人生得好、幹活兒又拿得出手,這樣的人品性情,大嫂該先記掛着親妹子纔好。”
陳氏沒提防素來溫柔的玲子會說出這樣的話,登時弄了個下不來臺,臉上青一陣紅一陣地,咳嗽兩聲道:“我家妹子是啥德行我心裡有數,比你差得遠呢,哪裡配得上人家。”
“小姑娘家麪皮子薄,害臊了而已,別跟她一樣。”許老太太聞言忙道,“來來,你進屋跟我細說說那個後生。”
端午前後,山上能採的東西並不多,春天的野菜已經都過了季,其餘還要等到秋天成熟,所以許諾諾現在上來,只能是趟山,能遇到什麼算什麼,若是運氣好許是能採到藥材或是蘑菇,若是運氣不好,一天什麼收穫都沒有也不稀奇。
山裡草木旺盛,雖然能夠遮蔽惱人的太陽,卻也滋生了許多蚊蟲鼠蟻,一羣羣小飛蟲在空中拉幫結夥,如同一片片黑雲,帶着振翅聲緩緩地在空中移動。
許諾諾紮緊褲腳和袖口,用一塊寬大的頭巾包裹住頭面,只露出兩隻眼睛,從裡邊隨意砍了根結實的樹枝,在身前的地上劃拉着,一來是爲了趕走蛇鼠,二來也便於發現隱藏在野草下的東西。
在山上走了差不多兩個時辰,揹筐裡還是空空如也,許諾諾也免不得有些沮喪,路過一條小河,乾脆在岸邊放下揹筐,到河邊舀了些水解渴,然後洗了把臉,覺得河水清涼舒適,看看左右無人,乾脆直接脫下鞋襪,把腳泡在水裡解乏。
明晃晃地太陽越爬越高,林中的樹木已經無法提供更多的陰涼,許諾諾靠在被曬得暖暖的大石頭上,沁涼的溪水從腳下流過,倦意漸漸涌上來,眼皮也越來越沉,最後撐不住便睡着了。
許諾諾夢見自己回到了現代,窩在家裡舒適的長沙發上,喝着冰鎮的飲料,看着搞笑的娛樂節目,空調裡吹出溫度適中的柔風,正是滿心愜意的時候,只聽得身邊“撲通”一聲,飛濺的水花撲了許諾諾一頭一臉,把她從睡夢中驚醒。
她略有些怔怔地睜開眼睛,環顧四周發現沙發、電視、空調全都不見了,自己還是身在樹林之中,用力閉上眼睛,再次睜開還是這樣,才接受了自己剛纔只是做夢的殘酷事實,氣惱地跳起來嚷道:“那個混蛋扔的東西。”
水中鑽出一個人來,爬到河中央的一塊大石頭上,抹了把臉上的水,嬉皮笑臉地說:“呦,我本來看到水裡有條大魚游過去,可惜身邊沒有趁手的工具,情急之下撿起塊石頭就砸了過去,沒想到魚沒打到,倒是驚了妹妹的好夢。”
許諾諾定睛看去,哪兒是個十四、五歲的少年,黝黑的皮膚,一笑就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齒,細細分辨確定自己並不認識,看來應該不是同一個村裡的,於是不想多搭理,扭頭撿起自己的鞋襪,準備穿上走人。
少年又跳回水中,一口氣游到離許諾諾不遠的地方,雙手扒着石頭,笑着說:“你的腳可真白。”
許諾諾回頭瞪了他一眼,心道,小小年紀就知道調笑女孩子,長大肯定不是個什麼好貨色,越發不想理他。
少年在水裡換着各種姿勢游泳,當真是應瞭如魚得水這個詞,嘴還不閒着地說:“我叫山子,家在西山坳子,你叫啥,家是哪兒的?”
許諾諾聽了這標準的搭訕用語,忍不住笑出聲來,背好揹筐,扭頭朝水裡的少年道:“小屁孩兒,毛都沒長齊呢還學別人泡妹子,小心你娘知道了揍你。”說罷徑直朝林子深處走去。
少年從水裡冒出來,納悶兒地抓抓後腦勺,再摸摸光滑的下巴,嘟囔道:“難道是說我還沒長鬍子?可是泡妹子又是什麼意思,我又沒把她拉進水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