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依依則是端起另外一杯茶恭敬地遞到了清雅的面前,見她看着自己,許依依認真地說道:“孃親,入學是許依依的願望,也是許依依一直以來的打算,雖然許依依先前沒有和孃親說,但是許依依是認真的,所以還請孃親成全。”
許依依這麼說着,端着茶杯的手絲毫都沒有晃動。
清雅則是靜靜地看了她好一會兒,等到許依依有些站不穩的時候,纔將茶杯接了過來,放在手心,卻沒有喝。許依依有些焦急地擡頭,清雅卻問出了聲,“許依依,你可知求學是一件多麼辛苦的事?”
“許依依明白。”許依依恭敬地說着。
“你如何明白?”清雅再次問道。許依依卻擡起了頭,看了一眼清雅,然後說道:“許依依知道學海無涯這個道理,許依依要去上學並不是一時的衝動,許依依也不會因爲任何的困難停止。”
許依依這麼說着,清雅微微有些動容,“如此便是你的求學之心了嗎?”清雅問着,許依依堅定地說了一聲是。
“那麼等你學成之後呢?”
“等到許依依學成之後,許依依一定當個好官。”許依依說着,軟軟的聲音在房間中飄蕩。
而清雅的嘴角卻露出了一絲笑容,“何爲好官?又何爲貪官?”
“好官就是一心爲民,不畏強權的官,貪官則是搜刮民脂民膏之人,他們就是貪官。”許依依這麼說着,清雅卻搖了搖頭,“不,你說錯了。”
許依依一驚,“哪裡錯了?”
清雅擡頭指了指天邊的太陽說道:“人們都說太陽是好的,可是如果它每日都停留在空中不走,讓人們沒有水喝,動物沒有水源,那麼它還是好的嗎?”
清雅的問題,讓許依依微微皺起了眉來,而星辰在旁邊看着這對母子的一來一往,臉上的神情越來越認真,他知道這家的夫人定不簡單,如果她去仕途的話,估計不比任何人差,只是不知道她爲何甘願呆在這樣一個小地方,相夫教子一輩子?
星辰爲清雅微微有些惋惜,不過他最關注的還是許依依,這個小女孩。
而許依依果然不負重望,開口說道:“太陽長期停留在空中,使得萬物枯萎當然不好,但是如果我們適當地利用它產生的熱的話,就會將壞事變成好事。”許依依這麼說着,清雅欣慰地點了點頭,接着說道:“那麼你現在認爲什麼是好官?什麼又是貪官?”
面對清雅的提問,許依依皺起眉頭,深深思考了起來,良久之後,她才試探地說道:“好官就是能夠運用周圍的一切力量將壞事情變成好事情的人,而貪官則是過度運用自己的權利,將好事情變成壞事情的人。”
許依依這麼說着,清雅嘴角的笑容越來越大,“那麼如何將壞事情變成好事情呢?”
“用這裡。”許依依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清雅欣慰地點了點頭,“你說的沒錯,不過還有個地方你說錯了。”
“什麼地方?”許依依認真地問着。清雅卻是指了指許依依自己,然後說道:“你開始說好官就是一心爲民,不畏強權,這話確實不錯,可是要做起來卻很難,而你後來說好官是運用一切力量將壞事情變成好事情的人,這話也不錯,只是有一點你忽略了,那就是你自己。”
“我自己?”許依依還是有些不懂。
清雅卻嚴肅了起來,“不錯,就是你自己。每一個當官之人都要考慮到他自己。這一點貪官比好官要做得好。”清雅這麼說着,許依依則有些若有所思,而星辰卻是一臉的興味。
“不知夫人這話何解?”星辰詢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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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雅看了他一眼,然後看了看許依依說道:“當官,當官,首先要是一個人,然後纔是一個官。不管他是爲了什麼,都必須先保證他自己的安全。也許有人會說只顧保全自己安全的官不是好官,但是如果你連自己都沒有了,那又怎麼去做一個好官?
當官不僅是爲了讓百姓過得更好,也要爲了讓自己過得好,一個不知道什麼是好日子的官,是不能夠帶領百姓過上好日子的,因爲他不知道努力的方向,同理,如果一個官員只顧用自己的生命去換老百姓的生命,那麼這個世界早晚會滅亡。
因爲百姓是無數的,而官員卻是有限的,我們不能保證每個人都幸福,但是我們要保證有命去爲他們創造幸福!
我並不相信什麼以死以表忠心的說法,我認爲這正是最無能的表現。你死都死了,還管什麼衷心不衷心?
常人都說死並不能夠解決任何問題,所以,我不管你們將來會陷入什麼困難,或者陷入什麼陷阱中,我都要求你們用自己的智慧,用自己的才智去解決這些困難,去識破別人的陷阱。因爲死只會讓仇者快親者痛,所以我不希望你們有一天也會走上這樣的不歸路。
再者,爲官,爲官,爲官就是要做官,可是到底要怎麼去做這個官,很多人都不明白。有些人或許是爲了功名,爲了名利,有些人或許只是爲了自己的某一欲、望,可是許依依,真正的爲官,卻只是爲了實現自己的理想,實現自己生活的意義,所以,許依依,如果你決意要走上這一條路的話,我只求你不爲名利所惑,你能夠做到嗎?”
清雅說完,便將目光看向了許依依。
許依依則是狠狠地點了點頭,“孃親,你放心,許依依一定能夠做到。”許依依這麼說着,清雅也沒有再問她,而是點了點頭。
而旁邊,星辰看着清雅和許依依,卻有幾分深思,突然他站起來,朝着清雅長長做了個伊,“敢問夫人姓甚名誰?府上是在何處?”
星辰這麼問着,清雅卻只是淡然起身,“知道又怎樣?不知道又怎樣?我只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婦人,縣太爺萬不可如此,說到底我還得感謝縣太爺送犬女回來。”清雅這麼說着。
星辰的臉上微微有些不好意思,不過他還是朝着清雅客氣地說道:“夫人客氣了,這是我應該做的。”如此清雅和星辰的第一次見面總算是無驚無險地平安度過了。
而許依依在得到孃親的允許之後,整個人一直都呈現出了十分興奮的神態。清雅雖然有些意外許依依對學習的熱情,但是見到她這麼有決心,心中也是高興的。而星辰作爲這個建議的發起人,當然更是十分欣慰。
幾人笑意盈盈地說了一會兒話之後,突然聽到有人敲門。清雅有些詫異,墨竹趕緊走了過去,將門打開。卻只見一個相貌憨厚的大鬍子,穿着官兵服裝,手中提着一個竹簍,背上還揹着一些東西,見到她時,朝着她笑了一下,聲音響亮地問道:“請問這裡是清園嗎?”
墨竹點了點頭,“正是。”
官差趕緊將手中的東西交給了墨竹,“這是俺家官老爺吩咐俺們送來的,說是你們府上的東西,你看看少了什麼東西沒有?”
聽到官差這麼說,墨竹趕緊接了過來,朝着竹簍中一看,卻看到有四五條肥大的草魚在竹簍中擺着尾巴,不由得有些詫異,“怎……怎麼會這麼多?”
墨竹這麼問着,那官差卻是爽朗地大笑了一聲,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是你們的誘餌好啊,我們去的時候,竹簍裡邊的魚可比現在還要多呢,但是俺們粗手粗腳的,把一些魚嚇走了,所以現在就只剩下這幾條了。你們……你們不會怪俺們吧?”
說到這裡,那位官差突然有些擔憂了起來,墨竹趕緊招手,“不……不會,我們感激你們還來不及呢!”
“那就好。”聽到墨竹這麼說,那個官差終於放下心來,將手中所有的東西都交給墨竹之後,他便說道:“既然東西送到了,那俺就走了,俺在官府裡還有事。”
說完,這個官差就要走。可是許依依的頭卻突然冒了出來,“大叔叔。”許依依喊了一聲。
那官差貿然聽到一個小娃娃的聲音,不由得嚇了一跳,“誰?是誰在喊俺?”
許依依從墨竹的身後走了出來,“是我。”許依依笑着說着,而那官差見到了許依依的模樣,不由得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笑着說道:“原來是你這個小娃娃啊,你喊俺有什麼事嗎?”
“我想請大叔叔到我們府上吃一頓飯,不知道大叔叔方便不方便?”許依依問着官差,官差的臉一下子就紅了,他有些無措地摸了摸自己的腦袋,然後看着許依依說道:“那怎麼行呢?俺又沒有幫上什麼忙,怎麼能夠在府上吃飯呢?而且……而且俺們官府裡也有飯吃,我們官老爺可是吩咐我們平日裡沒什麼事情的話,不能在別人家吃飯的,所以……所以俺不……不……不能……”
官差急着拒絕,可是許依依嘴邊的笑容卻越來越大,她一把抓住了官差大叔的手,讓官差不由得身子都緊繃了,他爲難地看着許依依,想要掙脫又怕傷了她的手,一張老臉頓時漲的通紅,許依依卻當做什麼都沒看到,拉着他一個勁地往自家院子裡走去,邊走邊說道:“這個你就不用擔心了,星辰叔叔已經吩咐了,如果你來了,就讓你進來吃一頓,他也在這裡呢,你怕什麼?”
許依依的話讓官差一下子睜大了眼睛,“你……你說什麼?你說我們官老爺也在這裡?”
許依依則是理所當然地點了點頭,“是啊,我沒跟你說嗎?星辰叔叔可是我們府上的朋友,他還要介紹我去學堂上學呢,而且他還說我以後海可以到你們府衙去看看,大叔叔,你以後不會不理我吧?”許依依這麼說着,睜着一雙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官差。
官差感覺自己的心一下子就軟了,他臉憋得通紅,結結巴巴地,最終擠出了一句話出來,“不……不會。”
許依依聽到他這麼說,終於笑了,“我就知道大叔叔是個好人。”
官差被許依依這麼一誇獎,有些暈乎乎地跟着許依依走了進去,直到他看到自家官老爺的時候才反應了過來,“老……老爺。”官差的舌頭有些打結。而星辰看着官差出現在這裡,也有些詫異,“斧頭,你……怎麼?”
星辰的話還沒有說完,許依依便馬上跑了過去,在他的耳邊說了一句話,“星辰叔叔,你不要怪大叔叔,是我硬拉着他進來的,我說你已經允許他留在這裡吃飯了,所以星辰叔叔,爲了你的手下,也爲了我,留下來吃個便飯怎麼樣?”
許依依這麼問着,星辰一時間推辭也不是,答應也不是,只好答應了下來。
而許依依的臉上則是露出了一絲勝利的笑容,她就知道在這樣的情況下,星辰是很難拒絕的,爲此,她歡喜地跑去了墨竹那裡,仔細看了看那竹簍中還在蹦蹦跳跳的草魚,興奮地說道:“今天的午飯讓我來準備好了。”
而斧頭和星辰則是詫異地看着許依依,有些懷疑地說道:“你?”
許依依則是瞪了他們一眼,“怎麼?不相信啊?我告訴你們我的廚藝可是這個家裡最好的,你們如果沒有嚐到的話,那可是你們最大的損失。”許依依這麼說着,斧頭的面上還是有些難以接受,而星辰則表現地要好得多。
他微笑着看着許依依,然後說道:“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我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不過你確定真的只要你一個人嗎?”
許依依則是挺起了自己的胸脯朝着星辰,驕傲地說道:“一人便已足矣。”
如此許依依便進了自家廚房,而墨竹、清雅、星辰以及斧頭都被她趕了出來。
幾人站在廚房外都有些無奈,不過衆人無奈的心情頗有些不同,墨竹是心疼小小姐的身子,怕她會吃不消。清雅則是無奈許依依太過於跳脫,在別人面前,這樣跳脫畢竟不是很好。
而斧頭則是擔心他今天的這頓午餐是否能夠吃的到,只有星辰,仍舊笑得一派雲淡風輕,只是眼底卻隱隱藏着一抹擔憂,顯然他也認爲許依依剛纔的話不過是誇大其詞而已,但是清雅和墨竹都沒有說話,他也不好說些什麼,只能滿心忐忑地等待了。
如此幾人便再次回了大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