吊在樹上的人聽了,都恨不得將腦袋鑽到地下去。其實每個村子都會有那麼一兩個偷雞摸狗的人存在,但像他們這樣一個村出了一羣的小偷,而且還被現場抓住的小偷,那就太少見了。
最最關鍵的是,他們還被人家認出來了。以後左西村的名聲必然會受到很大的影響。別小看名聲這玩意,好像抓不着吃不到沒有用處。但在鄉下,名聲真的太重要了。兒女成親看名聲,請人幫忙看名聲,當然,你和別人走動,還得看名聲。
吊着的人中,有好幾個男人當場就紅了眼睛,他們在擔憂以後的生活。
畢竟像葉子衿這樣不在乎名聲的人太少了。
“還有臉哭。”
“必須送官。”
……
不大一會兒,有人通知了葉子衿,葉子衿正在家裡吃飯,聽到消息以後,嘴裡叼着包子就出來看熱鬧了,容峘笑眯眯地和她並肩而來。
衆人看到容峘,情不自禁地爲他們讓出了一塊位置。
“喲,還挺熱鬧呀。夏天沒到,就出來納涼來呢?”葉子衿慢悠悠地來一句。
而容峘在發現吊着的男人們清一色接近光着的時候,臉都黑了。
站在他身後的幾個侍衛對他的氣息十分熟悉,感受到他的怒氣,天機等人全都忍不住打了一個寒戰。
“幹什麼?”葉子衿氣憤地瞪了容峘一眼,目光落在他拉着自己胳膊上修長的手指。
“他們是男人,你是姑娘。”容峘幾乎是咬着牙回答,不由分說將她拉得遠一些站着。
“男人怎麼呢?姑娘又怎麼呢?又不是我沒有穿衣服。”葉子衿對他翻了一個白眼。
“你還覺得自己是個姑娘?你看看周圍的女人。”容峘都快被她氣岔了氣,他怎麼就認識了這樣一個厚臉皮的姑娘。
葉子衿聞言擡頭看了看四周,果然發現村子裡過來幹活的女人們全都站的遠遠的,目光也沒有看樹上的人。
“虛僞。”葉子衿搖搖頭感嘆一句。
容峘聽了,臉色變得更黑了。
“子衿,別過去,壞了你的名聲多划不來。”姚氏和金氏過去,一把將她拖到了邊上。
“兩位嫂子,你們覺得我還有名聲嗎?”她幽幽地看着姚氏和金氏。
“族老在祠堂裡當衆說過了,誰也不能拿你的名聲說事。誰的嘴巴再賤的話,是要被趕出村子,逐出族譜了。”姚氏嚴肅地回答。
“是呀,今後再也沒有人敢壞你的名聲了。”金氏也跟着幫腔。
“名聲這玩意不是嘴上不說就算完了,大家心裡不都有數嗎?”葉子衿不以爲然地說,腳步又想往樹林邊移動。
姚氏和金氏卻死死拉着她,不讓她過去,幫工的一羣女人也都過來了,開始七嘴八舌勸說她不要過去。
葉子衿最煩的就是一羣人對她碎碎念,圍着她的女人少說也有七八個,她立刻投降,“算了,我錯了。我不過去就是了。”
姚氏和金氏聽了,這才滿意地住了手。
村裡糟了賊,這可是大事情。不大一會兒,大半個村的人就全都圍聚過來了,村長和幾個族老更是一個不落地來了。
“子衿呀,你看咋辦呢?”族老和村長商量了一下,覺得不能繞過葉子衿,畢竟賊是衝着葉子衿地裡的果子而來。
他們可以不在乎葉子衿,但六公子還在一旁淡然地站着了。他們對容峘心裡有陰影呀,而且村長和幾個族長猜測,左西村這些人被吊着,十之八九就是容峘手下人乾的。
村裡人沒有人不知道,地裡果子的安保工作,白天是錢家護衛在照看。晚上則是容峘的人在負責,左西村十幾個大漢,而且還帶着“武器”出來做賊,居然悄無聲息被人就吊在這兒,幾個族老光是想想,就嚇出了一身汗。
“直接送官唄。”葉子衿笑眯眯地回答。
“對,就該送官。”葉子楣氣得半死,這些該死的賊人,眼紅自家地裡的東西,就該着送官。
“不行,暫時不能送官。”葉良祿擺擺手反對。
“爲什麼?”葉子衿和葉子楣一起挑着眉等着解釋。
“左西村和我們隔得不遠,平時大家不是擡頭見,就是低頭見。他們一羣人過來做賊,要是我們和他們村連個招呼都不打,就將人送去見官,以後兩個村就成了仇人了。”馬氏在這件事上顯得也十分理智。
“所以,子衿呀,你看我們是不是先和左西村的村長聯繫一下,然後再看情況處理呢?”村長的用詞很委婉。
大族老摸着下巴幾個稀疏的白鬍子不住跟着點頭,“常言說冤家宜解不宜結,兩個村相互之間都有親戚走動,要是不經過商量就將人送去見官。這就是不給人家留面子,兩個村以後再想恢復關係就很難了。”
葉子衿也不是真傻,她心裡正在罵娘了。要是大族老的眼睛不往容峘身上飄,她還真的以爲自己在村裡地位直線上升了。搞了半天,她只是個傀儡呀。
想到這兒,她忍不住瞪了容峘一眼。
容峘微微一笑,嘴巴動了動,卻沒出聲。
但該死的,葉子衿還就讀懂了他在說什麼,“白眼狼!”
葉子衿氣得乾脆將腦袋扭到了一邊去,皮笑肉不笑地說,“行,我這就給點面子,通知左西村的村長過來唄,我看他們能玩出什麼花來。至於這些人嘛,繼續吊着吧。”
村長本來想將人放下來的,聽她語氣裡帶着氣,只能作罷。
左西村和葉家村相隔並不是太遠,村長派了人去左西村下了通知,很快的,左西村的村長和長輩們就來了。
“畜生,都是一羣畜生呀。咋不學好,學了人家做賊了。”左西村村長一到現場以後,就開始大聲責罵起自己村子裡的人。
樹上被吊着的人中,就有人開始嗚嗚地哭起來。
“葉村長,各位父老鄉親們,今個的事,是我們左西村做的不對。我在此向各位道歉了。”左西村的村長態度還不錯。
“看回去後不打死你們。”左西村另一個長輩用手裡的柺杖用力地敲在了樹上的人。
村長和幾個族長聽了,臉色有些不好看。對方看似給足了面子給葉家村,但話裡的意思卻是直接想將人帶走。
這就麻煩了!族老又偷偷地看了容峘一眼。
容峘正笑眯眯地看着葉子衿了,葉子衿此刻正蹲在田頭數着西紅柿。她一邊數,一邊將西紅柿往籃子裡放。
容峘看到她咬牙切齒的模樣,心情頓時愉悅起來了。他慢悠悠地坐在了地頭的一把放在樹蔭下的椅子上。
進入初夏,雖然還沒有到三伏天,但早上的氣溫已經開始熱了起來。
葉子衿怕熱,她在地頭蹲了一會兒,渾身就開始冒汗了。
她提着籃子,提到了竹管邊上,將西紅柿全都洗乾淨了,然後慢吞吞來到了人羣中。
左西村的人的確想將人直接帶回去處理,但葉家村這邊不同意,雙方正在你來我往地講條件,擺事實,慢慢地火藥味越來越濃了。
葉家村這邊的人全都有些火大,本來他們讓左西村村長和長輩們過來,目的是好好商量怎麼處置幾個人的事情。
沒想到人左西村來了就要將人帶回去處理,卻一個字也不提歉意。這種態度徹底惹禍了葉家村的人,於是這邊的態度也強勢起來了。
人帶回去先放一邊,左西村的人必須提着酒上門來道歉。
在鄉下,提着酒上門道歉,搞得興師動衆,只有犯了大事纔會這麼做。
左西村人過來的目的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無。要是提着酒到葉家村來上門道歉,不是擺明了告訴周圍的村落,他們左西村是賊嗎?
這個名聲,他們可不想擔,也擔不起呀。
“族老、村長,吵累吧?來,吃果子。”葉子衿不由分說,將籃子裡的果子給族老、村長一人塞了一個,然後又給自家老爹、老孃和兄弟姐姐也塞了一個。接着看到人羣中還站在巧巧和葉文清等幾個孩子,她又一人塞了一個。
瞄了一眼,看看容峘的臉色不太好,她特意挑了一個大的、特別紅的一個,然後走過去給了他,“這個最好,特意給你留的。”
容峘哭笑不得,如果他不是親眼看到這丫頭從籃子裡掏出一個更大的,更紅的果子,他就真的相信了她的話。
“既然如此,我們換換。”話音一落,葉子衿只覺得眼前一花,然後就看到自己手裡的果子和容峘手裡的果子調了一個個。
“多大的人了,幼稚。”葉子衿狠狠地咬了一口手上的果子。
左西村的人簡直要氣炸了,葉子衿的舉動無疑是一種挑釁。
族老們和村長卻比較滿意,嗯,小丫頭不錯呀,這麼貴的果子都捨得給他們吃。就是一向看葉子衿不順眼的二長老和三長老,都感動不已。說來,這還是他們第一次嚐到長生果的味道了。
得了西紅柿的幾個孩子,更是抱着西紅柿不撒手。
“娘,這些帶回去中午燒湯喝。”葉子衿又撿了一些西紅柿放在籃子裡,然後遞給了馬氏,又對馬氏和葉子楣說,“姐,你和娘回去燒一些綠豆湯,多放一些白糖。蘇明哥,等會兒你派人過去挑過來給大家解暑。”
“稍微等一下。”馬氏將籃子遞給了葉子楣,“你先回去燒。”
“娘,沒什麼好看,等會兒不就是送賊去衙門嗎。”葉子衿搖搖晃晃地說。
“小丫頭,不要信口雌黃。”左西村的村長呵斥葉子衿。
葉子衿冷笑,剛要開口,沒想到有人比她先開了口,“做了賊,可不就是要送官去。她說錯了啥?就算說錯了什麼,也還輪不到你教訓,我還沒死了。”
大家擡起頭都想看看誰說話這麼霸氣。
喲,原來老爺子還有如此威武的一面呀,葉子衿笑着對他眨巴眨巴眼。
老頭卻看都沒有看她一眼。
葉子衿笑眯眯地從竹筐裡抓了一個西紅柿塞給了葉老爺子,“就是要吵架,也得先潤潤嗓子。”
老爺子手裡莫名其妙被塞了一個果子,他不但沒有被葉子衿感動,心裡反而積壓了一肚子的火氣。該死的丫頭,果子賣了接近半個月的時間了,他都沒有吃上這丫頭送去的一個果子。今天就是過來吵個架,沒想到反而佔了便宜。
葉子衿還不忘給站着一旁板着臉的陳氏一個。
“中午我請客,幾位族老、村長、祖父祖母,一起在家裡吃個便飯呀。今天我心情好,親自下廚哈。”葉子衿笑眯眯地說。
衆人一聽,眼睛都亮了。特別是不被葉子衿待見的二長老和三長老,激動地簡直不知如何是好。
左西村的人快被葉子衿給氣瘋了,哪來的瘋丫頭,是不是故意裝瘋賣傻來氣大家?
“哼,葉家村什麼時候大事輪到一個黃毛丫頭做主呢?”左西村的村長漲紅着臉喝問。
“怎麼,你們還不知道她是誰?你們村的人偷的就是她的果子,你說她有沒有資格決定送不送官呢?”三族老幸災樂禍地告訴他。
其實葉子衿的舉動,已經說明了她的身份。左西村的人,其實就是故意那麼一說,目的就是想羞辱一下葉家村的人。
“這麼橫,還是到衙門去說話吧。我平生最討厭倚老賣老,是非不明,給臉不要臉的人了。”葉子衿冷笑着說。
這一句話一出,別說左西村過來的人全都紅了臉,就是葉家村的幾個長老和老爺子,也心虛地紅了臉。
“如果我們說不答應呢?”左西村一個長輩惱羞成怒,直接翻臉了。
隨着他的話音落下,一個左西村的小子立刻跑了人羣。
“你不答應關我什麼事?不過你想到衙門去陪着那幾個偷兒,我也不反對。衙門又不是我開的。”葉子衿不耐煩地說。
馬氏立刻拉了拉她的衣袖,讓她少說幾句話。這丫頭,年紀小,一點兒都不知道人情的重要性呀。
“娘,你別扯我的衣服。扯爛了還得做新的,多不換算。”偏偏,葉子衿還真不是願意聽長輩們話的一個人。
馬氏……。
“你們左西村的人偷了東西,就該敲鑼打鼓提着酒上門來道歉。你們想一抹黑過去,完全不可能。你們也算是左西村有頭有臉的人物,總不能爲了包庇他們,而不顧臉面吧?”葉良祿也是熱血性子,在鄉下,人情固然重要,但臉面同樣也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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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葉家村今天將事情輕描淡寫地揭過去,十里八鄉的人知道後,不但不會稱讚他們葉家村有肚量,反而會笑話葉家村無能。被人欺負上門了,居然還認慫,這不是葉家村的風格。
“欺負人是不是?”
“真當在你們葉家村,我們就怕了不成?”
“去,將人趕緊放下來。”
“孩子他爹。”
忽然,一陣鬼哭狼嚎中夾雜着吵鬧聲向這邊而來。
葉家村的人掉頭,但他們看到左西村男女老少手裡抄着傢伙過來,頓時都慌了起來。
田裡正在幹活的人立刻抄着傢伙也上來了,而站着看熱鬧的人,卻顯得更加慌亂了。左西村是有備而來,他們只是過來看熱鬧,大多數人都是手無寸鐵呀,怎麼辦?
“二禿子,你們這是真的不想要臉了。”村長情急之下,直接叫出左西村村長的外號。
左西村村長冷笑一聲,“得罪了,不管怎麼說,人我們今天肯定是帶走了。”
“南靖國律法第五百三十九條規定,盜取物品的價值達到十兩銀子以上的,要坐牢五年,聚衆盜取爲打家劫舍,流放,直系後代三代以內不得參加科考。”就在雙方一觸而發的時候,容峘溫暖的聲音又響起來了。
也奇怪,四周那麼嘈雜,他一開口,所有人卻都能清晰得聽到他的聲音。
“你算什麼東西……”左西村一個毛頭小子指着容峘叫囂,可惜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天權一腳踹飛了。
是真的飛了,整個人成拋物線狀,直接撞到了一棵大樹上才落下來。
“三子。”一個老婦看到地上不住吐血的年輕人,哭嚎着撲了過去。
“欺人太甚。”
“殺人償命。”
……。
左西村的人情緒激動起來,很多人拿着傢伙就要衝着容峘招呼過去。
“你慘了。”葉子衿看着他搖着頭同情地說。
“我慘了,你也跑不掉呀。”容峘淡笑着回答。
天權、天機等人,也不說話,只是抽出了腰間的佩劍看着他們。
“呵呵。”天樞從地上抓了一塊小石頭,用手指一捏,小石頭頓時變成了粉末狀。
天機也不聲不響,飛身而起,將一塊大石頭踢得飛起了。而開陽樂呵呵地伸出單掌,對準一棵一個人合抱不過的大樹拍了下去,大樹立刻轟然倒下了。
衆人頓時倒吸一口涼氣,左西村的人腳下如千斤重一般,再也挪動不半步。
“拿來。”葉子衿走到開陽面前,伸出了手。
開陽覺得莫名其妙,“幹什麼?”
“銀子,別裝傻。”葉子衿不耐煩地說,“這麼一棵樹,得長多少年呀。被你這麼一巴掌就拍死了,平時大夥兒出來,本來還可以乘涼歇腳什麼的,現在全完了。賠償。”
“我……”開陽覺得她掉錢眼裡,完全不講理。他爲了誰,還不是爲了給她出氣才拍了大樹一下。
“他們多聰明,都是找不用的東西,就你能?拍什麼不好,找這麼大一棵樹拍下去。一點兒同情心都沒有,這棵樹長這麼大容易嗎?”葉子衿沒好氣地嘀嘀咕咕。
“主子?”開陽哭喪着臉看着容峘,覺得和葉子衿根本無法講道理。
容峘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開陽差點兒哭起來,這日子沒法過了。葉子衿不講理也就算了,爲什麼還要將他們英明神武一向正直公道的主子給帶歪呢?
“多少?”
“最少得五兩。”葉子衿不客氣地說,然後扭轉頭看着村長,“村長,是不是少了?你放心,這銀子要下來是給村裡修繕祠堂用的,我本人不會貪墨。”
村長抹着腦門上的汗珠,結結巴巴地回答,“不……不……不少了。”
回答完了,他都想給自己一個耳光,聽聽自己說得是什麼話。他應該不要賠償纔對呀,唉,全都被小丫頭給帶歪了。
開陽沒辦法,從身上摸出五兩銀子遞給葉子衿。
“你倒是鬆手呀。”葉子衿瞪了他一眼,這傢伙,銀子都拿出來了,又捨不得了,小氣鬼。
開陽其實不缺這麼點銀子,但他被坑得不甘心呀。
容峘的目光一下落在了他的手上,銀子太小,兩個人的手難免會接觸到,他的目光頓時冷了。
開陽一驚,立刻撒手。
蹬蹬蹬,葉子衿差點兒摔倒在地,她狠狠地瞪了開陽一眼,然後屁顛顛地將銀子遞給了村長,“給,村長,我給村子裡掙了五兩銀子。”
衆人再一次汗顏,整個葉家村,也就她葉子衿的臉皮如此厚了。
村長哭笑不得地接了銀子,順勢又謝過了開陽,葉子衿立刻不高興了,氣呼呼地站到馬氏身邊,“明明是我賺來的銀子。”
“不用謝,要謝的話,還是謝葉姑娘吧。”開陽在容峘冰塊一樣的眼神下,捏着鼻子將功勞算在了葉子衿身上。
這一幕看似葉子衿顯得很幼稚,但她卻用自己的方法無聲地告訴左西村所有人,她和容峘的關係不是一般的近,這些人要動葉家村,先得看看她的態度。
果然,容峘侍衛露出的一手,徹底鎮住了左西村的人。
“讓平安鎮的縣令儘快滾過來。”容峘慵懶地開口。
“是,爺。”天權恭敬地答應一聲,轉身就要走。
葉子衿立刻擺擺手攔着他,“村裡人有村裡人處理的方法,還是先聽聽兩位村長怎麼說吧。”
“我們的要求不變。答應了,就此了斷,從此以後,誰也不許再提此時,也不許往心裡去。不答應的話,就按照六公子所說,直接見官好了。”村長變得霸氣起來。
左西村的村長臉色鐵青,額頭上全都是汗水,他轉頭和身邊幾位長輩小聲商量了一番,然後上前拱手說,“今天的事情,是我們左西村做得不對。他們做賊偷東西,也是我這個村長沒有管好,回去後我們會親自敲鑼打鼓提着酒上門來道歉。”
“別指望我招待你們酒席呀。”葉子衿不耐煩地說。
左西村的村長臉色一僵,然後點點頭,“那是自然。”
於是一場鬧劇到此就真的結束了。
“各位族長等會兒過去呀,我回去下廚了。”葉子衿高高高興興地拉着葉子衿往回走。
“女孩子,一點兒走路的樣子都沒有。成天瘋瘋癲癲,成何體統。”葉老爺子還是忍不住要開口教訓她。
“話說多了,會被噎着。”葉子衿笑眯眯地說,腳步停頓都沒有,直接拉着葉子楣跑了。
“祖父和祖母的臉都被你氣成紫色了。”葉子楣偷偷告訴她。
“唉,好好的日子不過,咋就喜歡找不自在呢?”葉子衿搖着頭感嘆。
葉子衿今天的心情是真的好,中午的時候,她直接燒了十六個菜,分爲了兩桌。
族老、村長、老爺子陳氏和葉良祿他們一桌,剩下的自家人一桌。
當然,容峘暫時坐在葉家人這邊。
幾個族老見了,頓時鬆了一口氣。要是容峘在,估計就是天上的龍肉,他們也不敢下筷子,更不會吃出什麼滋味來。
老爺子一直板着臉,不過喝酒的時候,聽到大家都稱讚他得了一個好孫女的時候,心裡又覺得有些高興。這種心情很複雜,連他自己都說不清楚。
第二天,左西村做賊的那十幾個人在村子和幾個長輩的帶領下,果然敲鑼打鼓提着酒和雞上門來道歉了。
葉子衿和容峘在後面的作坊內,根本沒有出面。
葉良祿喝了和解酒,這件事就算完了。但這件事傳開以後,周圍幾個村的人即使眼紅葉家果子賣錢,但再也沒有人敢上門來了。
這樣一來,負責安保的錢家護衛們活也就更輕鬆了。
“子衿,這些果子什麼時候才能變紅?”葉子楣蹲在葉子衿身邊問。
“夏季的時候,吃的就是青辣椒或者黃辣椒,這時候天氣熱,等不得辣椒變成紅色,如果此事不摘下的話,就會爛在地裡。只有等過了立秋以後,才能等着摘取紅辣椒。”葉子衿回答。
“可也看不出什麼時候可以摘呀。”葉子楣扒開一棵辣椒認真查看起來。
“顏色變成深,就可以摘了。”葉子衿蹲下來,開始尋找青色的辣椒,“中午的時候,咱們小炒哈。”
於是,中午的時候,葉家的飯桌上又多了一道美味。
“這滋味,還真夠辣的。”葉蘇涼被剁椒魚頭辣得滿頭大汗。
容峘吃了不少的魚頭,青椒卻沒有吃幾口。
葉子衿知道他的胃不太好,也不勉強他,“有沒有興趣賣青椒?”
“還是論個賣?”容峘打趣她。
“當然不是,論斤賣,一百文一斤。”葉子衿回答,“而且青椒容易保存。”
“好。”容峘痛快地答應了。
葉子衿想了想又說,“也不能全賣給你一個人,我還得問問錢家和醉春樓,看他們要不要。”
“嗯。”這一次,容峘也沒有攔着她。
錢多串自從接了銷售西紅柿的生意後,就努力發展自己的勢力去了。
錢多串不在,葉子衿也沒有將他忘記了,小的不在,不是還有老的在嘛。
錢老爺接到自家侍衛傳遞過去的消息,立刻裝了食材,帶着媳婦和老孃過來了。
中午的時候,葉子衿用辣椒做配菜小炒了幾個菜。沒想到錢家一家人全都喜歡吃辣,吃完以後,錢老爺當場拍板,直接和葉子衿簽訂了協議。
至於醉春樓的包掌櫃,小六回去後辣麼一說,他也帶着食材和大廚屁顛顛地過來了。
連大廚都帶來了,葉子衿自然還得繼續給他們露一手。
“子衿,謝謝你惦記着我。憑藉這份食材,我們醉春樓保證賺個瓢滿鉢滿。”包掌櫃對辣椒也是讚不絕口。
這個結局,完全在葉子衿的意料之中。
南靖國一向是煮菜清淡爲主,準確的說,南靖國的調料使用太少了。辣椒作爲配菜,可以改變很多口味,被人喜歡完全在情理之中。
“那好,我們寫個協議。”葉子衿和包掌櫃定下協議以後,包掌櫃就急着到地裡去看看了。
包掌櫃作爲醉春樓的掌櫃,村裡還是有不少人認識他的。
他到地裡來,自然也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等包掌櫃讓小二摘了好幾筐的辣椒後,所有人這才恍然大悟,於是辣椒的作用和口味又成了村子裡人茶前飯後議論的重點。
“爹、娘,咱也不要他們的東西,你能不能過去幫着說說,讓孩子他爹去地裡管管賬啥的?”岳氏聽到風聲,又開始在二老面前放風了。
老爺子和陳氏都耷拉着臉,沒有說話。
“爹在鎮上做得好好的,回來幹什麼?”葉蘭澤不高興地問,“子衿肯定不答應。”
“去鎮上,每天天不亮就得出門,晚上天黑透了才能回來。而且隔着好多天才能回來一趟,哪有在家裡做事方便。你看看村子裡其他的人,風不打頭雨不打臉的,工錢又高,不比你爹強多了。”岳氏一臉精明地說,“咱又不是貪圖他們銀子,就是過去幫幫忙,他們總不好再拒絕吧。再說了,關於銀子了,用自家的人,總比用外人強多了吧?”
最後一句話總算是打動了老爺子。
老爺子也是這樣想,葉子衿地裡的東西太值錢,難保葉蘇明管賬的時候不動心。三個西紅柿就是一兩銀子了,少算幾個,誰也不知道呀。偏偏葉子衿那丫頭的心還挺大的,每天也不去看着。不行,他得過去說道說道。
“明天我過去說說,老婆子,你就不要去了。”最終,老爺子發了話。
秦氏在一旁聽了,也想說話。她也有自己的小心思,想讓自家的男人去地裡管賬而來。自古以來,管賬的哪一個不是肥差,隨便手指漏一點兒就能賺到大錢了。
但葉禾衣拉了拉她的衣襟,然後對她搖搖頭,秦氏這才壓住心底的渴望,沒有張口。
回去後,秦氏有些不高興,“你咋不讓我說話呢?”
“娘覺得葉子衿會同意讓大伯過去?”葉禾衣冷笑着問。
“怎麼會不同意?大房不是已經有三個在那邊幹活了嗎?”秦氏本來心裡對葉子衿發憷,但看到葉蘇心幾個都在二房那邊做事,她的心才活躍起來。
“我雖然不知道葉子衿爲什麼讓葉蘇同他們留在地裡幹活,我可以確定,明日祖父過去肯定又得憋了一肚子氣回來。葉子衿是什麼人都能算計的嗎?她現在油鹽不吃,又不在乎名聲,她不願意的事情,祖父就是用孝道壓她,也無濟於事。最起碼,我知道,葉子衿對大伯不放心,這就夠了。”葉禾衣笑着說,“所以娘千萬不要惹人煩。”
“你咋知道葉子衿對你大伯不放心?”秦氏將信將疑。
“如果葉子衿對大伯和爹信任的話,她們家開始賺錢的時候,就該主動過來請大伯和爹過去幫忙。畢竟,大伯和爹在鎮上就是管賬的,要比葉蘇明有經驗得多。但她並沒有搭理我們不是?既然葉子衿開初的時候對爹和大伯就不看好,你覺得她現在手裡的銀子多了,就願意妥協呢?”
秦氏聽了,臉色也冷了幾分,“她也不過是一時得意罷了,我就不信她真的發達下去。”
“葉子衿不要臉,成天纏着六公子。也不想想,就她那副德行,怎能配得上六公子?”一旁的葉冰清忍不住插了一句。
“以後離那位六公子遠一些。”葉禾衣臉色震怒,“他不是你能招惹得起的人。”
“什麼招惹?葉子衿能和六公子說上話,我就不信我不能。”這一次,葉冰清沒有妥協。
葉禾衣被她氣得渾身打顫,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要是你執迷不悟,吃了大虧,回來以後,別怨我和娘沒有管好你。”
“我纔不會怨恨你們了。”葉冰清得意起來。
而此刻被葉冰清嫌棄的葉子衿,正和容峘坐在一張桌子旁。
“容峘,你能不能幫我再買一些紅色辣椒回來?”葉子衿看着他問,“要是方便的話,西紅柿和其他的種子,我還想要一些。多少都行。”
“你手裡不是有種子呢?怎麼還想要種子?”容峘緩緩地問。
“不一樣。”葉子衿回答,“種子的繁殖能力有限,一直用同一批種子的話,以後的果子質量就會越來越差。但是如果多找一些種子種植,進行雜交的話,就可以培育出更好的品種來。”
“水稻也是如此嗎?”容峘問。
“對,每一次用來雜交的水稻,你都要挑選最飽滿的顆粒。對了,儘量不要在同一個地方去買種子哈。”她最關係的,還是自己的事情。
“必須得等商客出海,纔會有機會得到。”容峘緩緩地回答。
“行,只要趕上明年的育苗就行。”葉子衿高興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