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自家院子,紀蓮子迎面碰上週景琅挑着水桶往外走,她放下洗衣盆道:“你還去挑水啊。”
“水缸還沒滿呢。”周景琅停下腳步道。
“呵呵,你這個死心眼的,幹嘛非要挑滿水啊。”紀蓮子笑道,“就算你可以不在意那些人說你的閒話,你也沒必要迎頭往上撞吧?家裡的水夠用就得了唄。”
周景琅聞言俊臉微紅,轉身回廚房,“那就不挑了。”
紀蓮子取下揹簍放地上,進廚房拿了個木盆出來,對周景琅道:“你去晾衣裳吧,我都洗好了。”
“哎。”周景琅低着頭答應一聲,放好扁擔水桶出來晾衣服。
周景琅家對面是一座小土山,最高的地方也就兩人高。
紀蓮子蹲在土山跟前,挖了大半盆土,將帶回來的野韭菜種在盆裡。
將一盆野韭菜放在廚房窗前,而後打水洗漱了一番,整理一下發髻,出了廚房便看見周景琅在晾衣服。
看着周景琅消瘦的背影,紀蓮子忽然覺得,或許跟着這個男人過日子也不錯吧。
上輩子她倒是過得轟轟烈烈驚心動魄,最後卻落得個一槍斃命。
這輩子,她是不是應該過平安溫馨的日子呢?
上輩子那種時時刻刻都提心吊膽的生活,真累啊……
目光垂下,看向周景琅瘸了的那條腿,他的腿真就治不好了麼?
這樣想着,紀蓮子便走過去蹲在周景琅身旁,伸手就要拉他的褲腿。
感覺到兩隻手在拉自己的褲子,周景琅嚇一跳,慌忙往旁邊一躲道:“做,做什麼?”
“我看看你的腿啊!”紀蓮子往前挪了兩步又要拉。
“別!”周景琅又臉紅,慌亂間手裡的衣裳掉下來。
紀蓮子眼疾手快,伸手接住,站起身抱怨道:“慌什麼嘛,我好不容易洗乾淨的,你再給掉地上弄髒了!”
“我,我……”周景琅手足無措的又退開兩步,臉更紅了些,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來。
紀蓮子搖頭,把手裡的衣裳搭在繩子上。
自己男人還真是臉皮薄愛害羞呢,不就是看看他的腿嗎?有什麼可害羞的?
看着紀蓮子自己晾衣裳,周景琅站在一旁憋了半晌,最後喃喃的說:“你,你想看的話,咱們,進屋看吧……”
“好啊,我確實很想看。”紀蓮子點頭,將盆裡剩下的衣裳都晾好,“這幾件打補丁的衣裳以後就別穿了,下午咱們去趟鎮子上,買點東西回來使。”
“銀子,銀子夠用嗎?”周景琅有點擔心的說。
“放心,夠用的。”紀蓮子道,“這不是眼看就秋收了嗎?收了糧食就有的吃了,咱們可以省一筆買糧食的錢。”
“可是……冬小麥的種子還得買呢……”周景琅喃喃道。
“啊?”紀蓮子猛然轉頭,瞪着眼睛看着周景琅。
日頭已經老高了,燦爛的陽光穿過打開的窗子照在炕上,將周景琅放在炕上的腿照得亮堂堂的。
紀蓮子坐在炕邊,仔細端詳周景琅瘸了的那條小腿。
周景琅跟她說了,這條腿是他小時候被他奶奶打瘸的,原因僅僅是因爲他偷吃了奶奶留給堂兄的兩塊點心。
周景琅瘸了的小腿皮膚倒是沒什麼疤痕,但是裡面的骨頭是歪了的。
這就好像是打斷了骨頭之後,沒有及時醫治,時候久了長歪了。
小孩子骨頭軟嘛,她上輩子左手小指也是因爲小時候練武折了一下,骨頭沒長好,有點往裡面歪,不是很直,不過這都不是什麼大事。
“嘖,你的腿骨是小時候沒好好醫治吧?所以長歪了?”紀蓮子問道。
“根本就沒治。”周景琅低聲說,“奶奶不給請郎中,爹去城裡做長工,根本不知道。若不是三伯孃心疼我,每日照顧我,我恐怕會餓死在炕上。”
“什麼?”紀蓮子吃驚的擡臉看向周景琅,“當時你不是周家最小的孫子嗎?怎麼你奶奶對你這麼惡毒?”
周景琅猶豫一下,目中無悲無喜的說道:“我爹……不是奶奶親生的,是我爺爺在外面生的……”
紀蓮子恍然,周景琅的爹是私生子啊,怪不得這麼受虐待歧視呢。
“那你能活這麼大還真是不容易,”紀蓮子搖頭道,“沒讓你奶奶把你弄死真是運氣。”
“都是三伯和三伯孃護着我。”周景琅臉上有了一點暖色,“三伯是奶奶最小的兒子,奶奶很疼愛三伯。三伯被奶奶從小寵到大,倒是沒給寵歪了,就是被寵的脾氣不好。因爲奶奶生前太偏心三伯,奶奶死後分家,大伯二伯都遠着三伯。三伯也看不上大伯二伯,只維持着表面情分。”
“那回頭咱們拿點東西去看看三伯!”紀蓮子微笑着說。
“嗯,好。”周景琅也揚起淺淺的笑,他覺得媳婦臉上鋪着陽光的樣子,真是太美了。
紀蓮子用手指頭輕輕戳戳周景琅腿骨歪折的地方道:“這裡疼嗎?”
“早就不疼了。”周景琅道,“你別看我走路不穩當,幹粗活都沒事呢。”
紀蓮子緩緩點頭,尋思着說:“回頭去張郎中家走一趟,問問他你的腿還有得治沒有。”
“早就找他看過了,他說骨頭已經長成這樣了,沒法治了。”周景琅的語氣毫無失望的說,似乎早就接受了這個事實。
紀蓮子撅撅嘴,沒接腔。她覺得,還是能治的,只要把這歪折的地方打斷重新接好,就能給接直了。
不過這話她現在不能跟周景琅說,還是見了那個張郎中再說吧。
“好了,咱們收拾東西去許大哥家吧。”紀蓮子下了炕道。
周景琅放下褲腿下了炕,看看有點過於安靜的屋子,這才發覺倆孩子不見了,“蕊兒和小蘿蔔呢?”
“呵呵,你這才發現他們倆不在家啊!我回來的時候把他們放許大哥家了。”紀蓮子笑着換上一雙乾淨的黑布鞋道,“你換雙鞋吧,昨兒下雨鞋上踩的都是泥。”
周景琅俊臉微紅,低頭看看自己腳上佈滿泥巴的新布鞋有點心痛,這新鞋他才穿了一天就弄得這麼髒了。
這新布鞋是紀蓮子買回來的,大小倒是挺合適,就是他的腳太瘦撐不住,他墊了兩層布才撐緊的。
“還發什麼呆呢!快點換鞋走了!”
紀蓮子與周景琅重新收拾了一番,鎖上門去了許驚風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