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下了樓，順着小花園慢慢地轉悠了起來。
錦繡被江珊牽着手，多少還是覺得有些彆扭。
入了秋，夜裡就涼快了不少，一陣風吹過來，舒服得讓人想嘆氣。
錦繡也想嘆氣，可卻不是舒服的。
江珊組織了一下語言，這纔開了口：“錦繡，我叫你下來散步，其實是有些話想對你說的。”
錦繡沒說話，只是點了點頭。心道，果然是這樣。
“唉！”還沒開口，江珊又嘆了口氣，“我想跟你說的，還是當初那件事。”
錦繡輕聲說到：“伯母，那件事已經過去了，咱們就別再提了。”
江珊搖了搖頭：“不，我覺得還是要跟你說說，我這心裡才能放下來。不然我總覺得心裡存着事兒。”
覺得兩個人這麼走着還是談不了事，所以就指了指小公園裡的長凳，示意錦繡去那邊。
兩人到了長凳上坐下，江珊拍了拍錦繡的手，說到：“當初吧，我一心覺得我們顧家門楣高，對年華和小舞的終生對象這件事，雖說沒有非要門當戶對，但也要求必須對方家世清白，有個好前途。這樣不說能給年華他們什麼幫助，起碼不會拖他們的後腿。
顧家走到今天這一步，是極不容易的。年華的爺爺是憑着自己的一身戰功給顧家掙下了這些榮譽，年華的爸爸在任上，也一直勤勤懇懇，就爲了能讓顧家的家風更正，榮譽更好，這樣，顧家才能走得更遠。所以，我們對他們找對象這件事，可能比一般的家庭更謹慎一些。”
“當初知道你的那些事時，站在女人的角度上來說，我真的很同情你，也很佩服你。可當我知道你跟年華在處對象的時候，我做爲一個母親的潛意識一下就被激發出來了。我當時沒有想過你和年華之間的感情到了哪一步，也選擇性的忽視了你的各種優點，只覺得顧家的榮譽和年華的前途將會受到極大的影響。所以我不顧一切的要反對你們，拆散你們。
爲了達到目的，我跟年華的爺爺和爸爸通了電話，把他緊急調到了邊境。後來年華爲了回來找你，向部隊提出了退伍的要求，甚至不惜做一個要上軍事法庭的逃兵也要回來找你。他爺爺當時就被氣得中了風，送到這裡來治了好幾天，纔算脫離了危險。後來我和他爸、他爺爺順勢又提了分手的事，年華沒有其他的選擇，只能答應了下來。”
說起當初那些事，江珊還是覺得有些尷尬。
錦繡卻是聽得一陣陣心疼，沒想到當初他竟然是經歷這麼多的事。爲了跟她在一起，他甚至都敢不顧一切的做一個逃兵。
江珊又嘆了口氣：“這兩年來，年華一直放不下你，也因爲當初讓你們分手的事，一直對家裡有怨氣，這兩年他極少跟家裡聯繫。很多時候，我甚至都覺得，他是存了要戰死在邊境的決心。”
錦繡一聽這話，倒吸了一口涼氣。
“去年你大姨出事的時候，年華也不知道是怎麼知道了，便託了人，讓人幫忙找你大姨。那時我才知道，即便我們真讓你們分手了，他也不會忘了你。甚至以後都不會再接受其他的姑娘。小舞也因爲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埋怨我們太過現實，大半年都不曾回家了。
從那以後，我一直在想，如果當初我們沒有逼你們分手，會不會是另一種局面？後來年華出了事，我以爲年華真的回不來了。那些天，我真是恨不得替了年華去死。如果不是當初我非逼着你們分手，把他調到邊境上去，又怎麼會弄成那樣？”
“再後來，年華部隊打來電話，說你去了山裡把年華給找回來了，你不知道，我有從慶幸年華喜歡上的那個姑娘是你。這種事，如果換成別的姑娘，又有誰會有這個勇氣去邊境找他？錦繡，我們顧家欠你這個天大的人情，年華欠了你一條命。我現在恨不得年華趕緊醒來，然後你們把婚事給辦了。可是，我也怕……”
錦繡看了江珊一眼，不知道她說的怕是什麼意思。
江珊抓着錦繡的手拍了拍：“年華昏迷了這麼久，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醒過來。而且那血塊那麼大，如果真的對他造成了影響……”
說到這裡，江珊就說不下去了。這些天，她最擔心的就是這個了。
錦繡又何嘗不擔心，安慰到：“伯母，不會的，年華他那麼厲害，這次也一定不會有事的。”
江珊點點頭：“但願是這樣吧，他打小就在軍營裡摸爬滾打，吃了不少苦。這些年在部隊裡，也是大傷小傷不斷，他爲了不讓我們擔心，從來不說。就是之前那腿都差點廢了，也不肯跟家裡說。”
說着，江珊就抹起了眼淚。
錦繡安慰了好一會兒，她纔算平靜了下來。
又拉着錦繡的手說到：“錦繡，你是個好孩子，不說你之前不顧危險去邊境上找年華的事，就說你能在這樣的情況下，還能守在他身邊，就已經很讓我們全家感激和感動了。年華能認識你這麼個好姑娘，是他和我們家幾世修來的福份。”
錦繡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真的打心裡希望你能跟年華一起好好的走下去。可是年華現在這個情況，誰也不敢保證他的身體不會受到影響。”
錦繡一聽這話，便懂了江珊的意思，說到：“伯母，年華不會有事的。就算他真的受到影響了，我也一定會陪在他身邊的。你放心，我不會因爲他身體有了影響就放棄我們的感情的。”
江珊搖搖頭：“不，錦繡，你誤會我的意思了。如果年華的身體真的受了影響，你就離開吧。你是個好姑娘，不應該讓你承受這些本不該你承受的東西。我們顧家已經欠你太多了，如果年華真的……我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讓你留在他身邊的。你值得更好的男子陪着你。”
江珊這番話說得十分的真誠，卻也十分的痛心。
哪個做母親的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有個全心全意愛着的人陪在身邊？何況又是錦繡這樣的。
但是，做人不能太自私了。
他們顧家欠錦繡的，已經多得還不清了，不應該再綁着錦繡的下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