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了,你們還嫌事不夠亂?”主坐上一直沒說話的顧老爺子,突然怒喝一聲,嚇得蘭氏把嘴邊的話,硬是生生的給嚥下去了。顧牧儘管氣得臉紅脖子粗的,也不得不乖乖的閉上嘴,包括其他所有人都低縮着頭,誰敢再去顧老爺子的嘴邊拔毛,那不是找死嗎!
顧家老爺子可是出了名的強悍,硬勢,當年爲了讓顧蓉煙坐上皇后的位置,可沒少費心思,他一向眼光犀利,從沒翻過跟頭,這一次,居然被自己的女兒給坑了一把,還真是自己給自己挖了個坑栽。
“牧兒,皇上可有說些什麼不一樣的話?”
顧牧被顧老爺子提問道,一張紅臉瞬間煞白,不提這事還好,一提這事,他心裡的怨氣又蹭蹭的冒了上來,這話讓他如何開口啊!
被顧老爺子盯的緊緊的,顧牧實在是不知道該如何與他講,家姐的這一巴掌,可真是又狠又毒,或許他說出這話,顧老爺子肯定會氣得犯病,這叫他如何是好?
“都到了這個時候了,你還要藏着捏着嗎?”顧老爺子見他遲遲沒有應答,手中的柺杖,將地面戳的很響,就彷彿是戳在他胸膛上一般,顧牧擡起頭,看着顧老爺子的眼睛道,“父親大人!”他先是憂怨的叫了一聲,然後“咚”的一聲,跪在了地上。
緩緩道,“皇上說,淺兒本理所當然許以正妃,只是殿下不願讓出正妃的位置給其他人,所以只能將淺兒封爲側妃,婚期是在下月初七,與正妃同日舉行”
“婚期同日?”顧老爺子詫異的問道,但轉念想了想又道,“這樣也好,到時候我就不信以我們丞相府的勢力和財力,還壓不過一個落敗的侯爺府嗎?”
一聽顧老爺子這般信誓旦旦的話,顧牧的臉更白了幾分,低聲的說道,“皇上說,一切形式減免”
“什麼?”
顧老爺子一聲驚呼,又猛地站起身子,嚇得衆人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
“你剛纔說什麼?一切形式減免?這是什麼話,難道我顧家的女兒還辦不起這場親宴?皇上這話應該是與安及北那小子說的吧”,顧老爺子一臉的不可置信,甚至還在心底自我安慰。
“父親,孩兒慚愧”顧牧將頭埋的更低了。蘭氏已經徹底傻掉了,她辛辛苦苦培養顧淺淺,就是爲了又朝一日,自己能成爲一個最尊貴的女人,這一刻,她的夢想,就這樣徹底的滅了。
她不僅沒能成爲一個最尊貴的女人,反而還成了一個最大的笑話,顧蓉煙,就是顧蓉煙那個賤人,當年把讓她頭一輪就失去了資格,現在又讓她唯一的女兒,連嫁人都不能風光,她還是在爲當年的事情耿耿於懷。
此時,顧老爺子的冷靜,更加的讓人覺得這是暴風雨來襲的徵兆,果不其然,顧老爺子將柺杖一扔,狠狠的砸在顧牧的身上,顧牧眉心一皺,可卻不敢有任何動作。
“慚愧?難道這句話不應該是我說嗎,兩年,都兩年了,煙兒的手法可是越發的雷厲風行了,當年爲了報復我,不僅讓淺兒毀容,還把她的名聲給糟蹋了,她就是時刻在提醒着,兩年前我們顧家背叛她的事情,她這般心狠手辣,就別怪我這個做父親的無情無義”
自從那件事情過後,這兩年他在這相府後院裡,從不插手朝堂上的這些事,就是爲了向顧蓉煙表示他的立場,可是她不僅不接
受,反而還想毀了相府,這口氣他是怎麼也忍不下了。
他就不信,他還鬥不過他教出來的丫頭,老爺子渾濁的眸子裡閃着精光,俗話說得好,薑還是老的辣!
蘭氏聽到顧老爺子的那番話,就再也冷靜不下來了,她匆忙的站起身子,抓着顧老爺子的袖子,難以置信的問道,“老爺子,你說淺兒被毀容,被安家小子糟蹋名聲的事,都是娘娘做的!”
顧老爺子已經煩透了,哪裡還會去跟蘭氏將這些,厭惡的將她甩開,惡狠狠的說道,“哼,你還有臉問我,如果不是你一直從中作梗,哪裡會有這麼多事,有這樣的結果,那也是你應得的”
他的目光又落到顧淺淺的身上,眼底的遺憾被無限的放大,他曾經最疼愛的就是這個孫女,乖巧、懂事、又聰穎,可爲什麼偏偏在“情”字身上,一蹶不振,現在倒好,所有光環的夢想滅了。
顧淺淺失魂落魄的坐在地上,哪裡還有剛纔那般張揚的顏色,臉色蒼白,眼裡的淚珠子,吧嗒吧嗒的直往下掉,嘴脣都咬出血了。顧老爺子終究是沒再說些什麼,氣惱的從大廳離開,向自己的院落走去。
大廳裡安安靜靜,顧牧從地上站了起來,三夫人曲氏連忙迎上來,關切的問道,“老爺,你有受傷嗎?叫個大夫來瞧瞧吧”
顧牧輕聲道,“我沒事,不用叫大夫了”,曲氏擔憂的看着他,而這時,坐在另一位婦人身邊的男子站了起來,冷笑了一聲,對地上的顧淺淺道,“大姐,有您壓在我頭上,我現在都不敢去兵部了,二弟至今未回來,恐怕是被外面的口水給淹了,您說我是該帶個面具去救二弟,還是把這張臉給撕下來,又或者說一頭撞死算了”
“顧襄瑾!”顧牧一聲怒喝,剛剛緩和的臉色,又變的難堪了,二夫人曲氏連忙扯了一下顧襄瑾,呵斥道,“怎麼跟大小姐說話的,趕緊道歉”
曲氏臉色同樣變得難堪,可是畢竟顧淺淺還是大小姐,蘭氏還是正妻,他們一個庶妻、一個庶子,有什麼資格說三道四,就算是要落井下石,可也不是現在。
顧襄瑾看着顧牧烏漆嘛黑的一張臉,頓時火氣就來了,從下他們就被壓在大姐的光環之下,根本就不能展現他們自己,現在倒好,大姐做出了這樣的事,倒黴的可不是她一個人,還包括他們,都不知道此刻外面的人把他們相府說成什麼樣子了,她怎麼還有臉哭!
窩了一肚子的火,哼哼了兩聲,直接就從大廳裡走開了。曲氏一臉尷尬,連忙準備要伸手去扶她,可是蘭氏並不領情,一巴掌拍掉她伸來的手,衝她發火道,“我變成這樣,你心裡是不是特別開心,你就不要在這裡裝好人了,你們都是見不得我好的人,假惺惺的同情,只能讓我更加噁心你們”
說着還做出了噁心的動作,顧牧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快步走到她跟前,一把將她從地上提了起來,手掐着她的脖子,蘭氏的臉瞬間充血,難受的捶打着他的手,顧淺淺也頓時反應過來了,一把抱住顧牧的腿,失聲痛哭道,“爹,你快放手,你這樣會讓母親窒息的,爹、、”
曲氏也在旁邊勸阻,但是心裡卻正指望着顧牧掐死她,這樣她的兒子就再也不用生活在顧淺淺的光環下,而婁氏卻是反應了一秒,也連忙加入了勸導的隊伍,可是她就比較真誠了,她一邊抓着顧牧的胳膊
,一邊試圖掰開。
“老爺,你就鬆手吧,姐姐快被你掐死,這個節骨眼上,要是大小姐死了娘,那她到了宮裡肯定會貼上不祥的符號,到時候大小姐在宮裡肯定更不好過了”
顧牧這才從憤怒中清醒過來,將快要窒息的蘭氏放下去,顧淺淺連忙握着蘭氏的手道,“母親,母親”,蘭氏咳嗽了起來,憤怒的眼神從沒離開過顧牧,她們的不幸,都是顧家的人一手造成的,顧蓉煙,這筆賬,我記下了。
蘭氏一咕嚕從地上爬了起來,拽着顧淺淺的手,氣憤的離開了大廳,老遠都還聽到她急促的聲音。
“老爺,您就不要生氣了,當前還是要想着如何度過眼前”
曲氏看着顧牧,若有所思的說道。
比起浮誇的蘭氏和溫柔的婁氏,曲氏更有主母的風範,每次總會在身後默默的幫他,支持他,對她,顧牧有時候挺討厭她的,因爲這麼一個精明中帶着細緻的女人在他身後,總讓他找不到一個男人的尊嚴,所以三個女人中,婁氏更討他歡心。
但是他卻離不得這個女人,還真是挺可笑的。
“老爺,還是讓大夫給你瞧瞧吧,老爺子剛纔哪一下,可真把妾身嚇壞了”婁氏弱弱的抱着顧牧的胳膊,他的注意力也自然而然的落到她身上,“沒事,以前可沒少挨老爺子的責罰,這根本就算不得什麼!”
兩個人一唱一和的,完全都沒搭理曲氏,曲氏眼底閃過落寞,儘管她爲這個家生下的長子,可是還不是讓蘭氏的女兒搶去了所有的光環,現在還有婁氏這樣的女人跟她搶,她氣,卻又不能氣。
“丈夫”這兩個字,她已經不在意了,幸好她還有寄託、還有依靠,她還得繼續努力,讓自己的兩個兒子都出類拔卒,到時候相府不就是探囊取物那麼簡單嗎?
曲氏看着恩愛的兩人,連告退的話都沒說,直接就出了門,整個大廳裡就剩下他們兩人了,顧牧忽然開口道,“柳柳的身子好些了嗎?”
“嗯,今天燒已經退了,而且妾身已經教訓過她了”婁氏淺淺道。
顧牧語氣柔了一些,淺笑道,“你呀,柳柳也就是出去玩的時候感冒了,你都要教訓她,這麼嚴厲呀!”
婁氏很認真的點點頭,頭頭是道的說,“那時當然了,我們相府家的孩子,首要的就是,懂規矩、受管教,難道妾身說錯了嗎?”
婁氏又擡起頭,反問的看着他。
顧牧連忙搖了搖頭,“你說的是,孩子就應該這樣的”接着又唉聲嘆氣道,“要是淺淺有你這樣的娘,也就不該落的這樣的結果”
婁氏忽然一把推開顧牧,顧牧被弄的莫名其妙,這是這麼了?只聽婁氏嬌嗔道,“老爺就只記得大小姐,難道柳柳不是你的女兒嗎?還有襄安,他都走了這麼些年,一封信都沒有,老爺怎麼就不派人找找”
說着眼淚都出來了,她只覺得無比的委屈,顧牧被她這麼一說,頓時心裡堵的慌,襄安那小子,簡直就是一匹野馬,現在就是脫繮的野馬,走了兩年,音信全無。
顧牧重新將她拉進懷裡,輕聲安慰道,“你就別操心了,安兒會好好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性格,我還是很看好安兒的,他日必成大器”
婁氏抹了抹眼角的淚,臉貼在他的胸膛,迴應着他的懷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