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只是挑了挑眉頭,看不出喜怒。
太子的話便如石沉大海,沒激起任何的波浪。
“皇祖父!”周懌的聲音突然傳了來,還夾雜着細微的粗氣。“懌兒給皇祖父請安!給叔祖父和太子伯父請安!”
皇上道:“懌哥兒這是從燈市來嗎?”
周懌道:“不是!孫兒一直在府中恭候皇祖父的大駕呢!皇祖父快看看,這燈籠可是那十五盞中的一個?”
“你既是沒去燈市,這燈從何而來?”皇上問。
周懌道:“是顏解元郎帶來的啊!他從燈市上找來的呢!”
“三十名才俊,十五盞花燈,能找到一盞,已是不易。關鍵是隻取一盞!”居然是趙翀的聲音。
太子道:“趙大人沒能去燈市,是否很遺憾呢?”
趙翀道:“臣是有婚約的人,何來的遺憾呢?”
婚約並未最後落定,他卻就這般胸有成竹的說了出來,透着無比的怡然。
太子道:“趙大人的親事定了嗎?什麼時候的事?”
趙翀道:“大年初一就已經下聘了,太子殿下竟是沒有聽說嗎?”
太子道:“不說聘禮不全?顏解元,這門親事,你們家有應嗎?”
顏如鬆道:“我們家都看好!”
太子存了找茬的心思,他又不是傻子,如何聽不出?
這個時候,他自然是要站在趙翀一邊的。
十七的親事沒有最後落定,無非是萬事俱備只欠聘禮。
這是連皇上都知曉的事情,太子這般糾纏,實在是不怎麼明智了。
周懌道:“皇祖父,這燈籠是與不是,您還沒說呢!”
皇上道:“謎底總要最後公佈的!淑妃和德嬪這會兒也快到了,老三媳婦去迎迎吧!”
“兒臣遵旨!”沅王妃隔着帷幔行禮。
顏十七就癟了癟嘴,還以爲皇上是一個人來的呢!
沒想到,還帶了兩個嬪妃來。
這下子,元宵宴怕是更熱鬧了。
“如槿,你留下招待客人吧!”沅王妃小聲道。
顏十七點點頭,“王妃放心吧!皇上就在一布之隔,這幫人暫時不會出什麼幺蛾子。”
瑞王妃道:“我也一道去吧!”
沅王妃沒有立場阻止,也就從善如流。
兩人一起往外走去。
一衆女賓,聽到皇上的話,也是都犯了嘀咕。
皇上此次出宮,皇后是沒有跟來的。
這也就透露出來了一條至關重要的消息,那就是後宮怕是要變天了。
想來,這還是年前崔堯那事的延續啊!
就算皇上礙於智後當年的選擇,而不廢后,但冷落已經如此明顯了,只差移居冷宮了。
淑妃和德嬪竟是一起來了。
一個是太子的生母,一個是沅王的生母,皇上竟是毫無偏頗的都帶了出來。
這是要幹什麼?
不管別人怎麼想,顏十七反正覺得皇上蔫壞蔫壞的。這明顯是要坐山觀虎鬥,唯恐兩個兒子不掐架嘛!
這是要擇優取之?
可是太子已立,皇上在這個時候纔去這種策略真的好嗎?
他這到底是心疼沅王呢,還是準備拿着沅王當刀使呢?
太子勢力日盛,自己壓制不住了,便想着扶持個人出來牽制對方一下嗎?
顏十七看着眼前的花花綠綠一片,卻覺得心下悲涼了起來。
人在這個世上,爭來鬥去,有意思嗎?
就如眼前的這些個摩拳擦掌的閨秀,滿腦子都是算計着讓自己出頭然後風光大嫁,有意思嗎?
誰能保證當初相中的良人,日後不會變狼人呢?
顏十七正走神,恍然覺得衣袖被扯動,低頭,就看到了周懌那張粉嫩嫩的桃花面。
“槿姐姐!皇祖父喊你過去說話!”
棚子裡的女眷礙於皇上就在布那頭都兀自沉寂着。乍聞周懌這話,全都又驚又愕。
皇上這是點名召見啊!
這樣的榮寵可不是誰都能有的呢!
一時間,全都羨慕的紅了眼。
顏十七卻是在心裡嘆氣,這樣的場合成爲焦點,她其實是排斥的。
應付那個蔫壞的皇上,她又覺得心累。
但卻又不得不從。
微微的嘆息從嘴中不經意的露了出來。
周懌詫異的看着她,小聲問:“槿姐姐,你是在害怕嗎?”
顏十七順手推舟道:“是啊!小爺你可一定得保護好我!”
周懌的小身板猛的挺直,“你別擔心!翀表叔在呢!”
顏十七的脣角就抽了抽。
她當然知道趙翀在啊!
可除了趙翀,還有別人啊!
想到那個太子看她的眼神,她就覺得頭皮一陣陣發毛。
厭惡一個人,連多看一眼,多聽一句,都是不耐煩的。
顏十七整理了下思緒,跨越了帷幕,信步款款的朝着皇上走來。“民女顏如槿拜見皇上!”
矮身行禮,落落大方,鎮靜從容。
皇上擡了擡手,“平身吧!”
“謝皇上!”顏十七站直了身子,低眉順目的立到一邊。
皇上上上下下掃了她一眼,“可是都準備好了?”
顏十七道:“王府的一切都準備就緒,至於貴女們是否已經可以登臺,還得詢問了再說。”
“那你們都做了什麼準備啊?”皇上這問話,純粹是沒話找話了。
顏十七道:“要開始了嗎?”
皇上饒有興味的看着她,“怎麼?你們的安排不到開始,還不能說嗎?”
“是!”顏十七輕輕的吐出一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