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無情的辱罵中,兩名受傭者上前架起了韓空文的身體,然後緩緩將她安放在那巨大的十字架之上,如同在把一件衣服掛起來樣隨意。
任由她鮮血如柱,任由她渾身"chiluo",任由她暴露在目光和口中遭受侮辱。
“他們瘋了……怎麼可以這樣對一個女人?!”霧歡氣壞了,且不論這個女人究竟做過什麼,就算曆史上那些臭名遠揚的惡棍和屠夫也沒曾遭受過今天這般的侮辱啊?難道正義就是以牙還牙以眼還眼嗎?
林森沉默以對,他只是個旁觀者,盤觀着一場已經以悲劇結束的審判。
“今天!是我們人類取得偉大勝利的第三天!也是我們成功給予罪大惡極之人以制裁的第一天!現在,你們所看到的,是曾經作爲所謂上層人士的韓空文,一個卑鄙無恥的維序者頭目,一個墮落到向金色鳥籠下跪的叛徒!”審判臺上出現了一個穿着軍裝的女人,她手持一把閃爍着電光的長鞭,如一個定罪者一樣站在高處,揮舞着手中的武器,一邊鞭打着被審判的韓空文,一邊慷慨激昂的例數着她的罪行。
“殺了她!!”臺下的聯政體公民多半來自於中層區域,只有少部分原屬於上層區域。
那女軍官擡起手示意安靜,並帶着輕蔑的笑容繼續高聲道:“她用維序者來爲她的陰謀編造了一個駭人聽聞的謊言!並將所有知情者的記憶予以覆蓋和篡改,這種毀滅人性的行爲已經被我們證實,你們說,她有沒有有罪!”
“有罪!有罪!!!燒死她!燒死她!!!”死亡在這些聯政體公民口中成了某種口號一樣的說辭,他們呼喊出來的時候,絲毫不存在憐憫的情緒。
對此,被高懸於十字架之上的韓空文露出了悲哀的眼神。
但她不是在悲哀自己,而是在悲哀這羣失智的瘋子!
女軍官滿意的笑了,她的長鞭又一次擡起然後重重落下,這一次抽打將韓空文的左腿打斷了,她機械的腿骨熔斷爲兩節,雖然在數序的模擬思維中韓空文可以屏蔽這些痛苦,但她沒有,她爲了讓自己清醒的意識到自己還活着,她選擇了接受,然後哀嚎着,痛苦着,冷笑着。
“謊言?你們仍然認爲那是謊言?”沉默許久後,韓空文終於開口了。
她的聲音很低沉,卻依然清晰無比的傳達到每一個站在廣場上的人的耳中,因爲一維的聆心鏈接着所有人的感官,只要韓空文想要這麼做,就可以輕而易舉的做到。
這一點,林森發現的相對有些晚,不過看到這些充斥在整個廣場上的一維元樣數序陣列後,林森感覺自己像是回到了五維的空間中了一樣。
所有物的形都不見了,它們被還原爲最本真的元樣狀態。
這種元樣數序陣列如汪洋大海一樣包裹着林森,且在那波濤洶涌中,林森亦能清晰的聆聽到韓空文的聲音。
那聲音似乎穿透了時空,即便是被重組還原的,也一樣無比真實的送達在林森的耳中。
“你!”韓空文忽然擡起頭,她泛着血紅光芒的眼睛,冷冷的盯着眼前這個負責給她定罪的女人。
“你的生命,將會在這個日落之後結束,沒人能拯救你,你必死無疑!”
“什麼?!”定罪者愣住了?繼而又忽然笑起來,她走近一些,仰起頭看着韓空文道:“我必死無疑?呵……我看必死無疑的是你纔對吧?你不要以爲一兩句危言聳聽的話就能騙過我們!那都是你們這些獨裁者撒的謊!!”
韓空文聞言後放聲大笑,她一邊笑,一邊說道:“到底是我在撒謊,還是你們自己在自欺欺人呢?何不這樣?我們來打個賭,如果在傍晚的時候你沒有死,那麼你們的定罪我全都認了,但如果你死了,我要求重啓議庭,獲得一次公正的審判!”
女軍官愣了一下,跟着也笑道:“喲,你還當自己是個主子呢?說什麼就是什麼?我們憑什麼相信你?又憑什麼給你這種渣滓組建議庭?你的罪是公認的!!”
韓空文聽完後不以爲意的說道:“既然你們以崇高的聯政體自由意志爲信仰,以新紀元人類自由聯政體自居,那你們爲何不敢對一個有罪的人進行公正合理的審判呢?難道你們已經拋棄了公正?選擇了最蠻荒最原始的退化不成?還是說你怕了?恩?”
女軍官立時語塞,儘管她現在恨不得立即拿出武器結果了韓空文,可現在畢竟是在數萬人的關注下進行着審判,這些人雖然很容易被激起憤怒,但同樣也是新政體最狂熱的追奉者,所以任何行爲都要小心的進行。
於是她看向了臺下的秦晴,以及秦晴身後的一衆穿着長袍的新政體參議員。
秦晴漠然的看着臺上的韓空文,沉吟一陣後對女軍官低聲道:“今天的審判不同往日,韓空文是非常重要的籌碼,我們暫時還不能殺了她……”
“那?您的意思是?”
“陪她玩玩吧,不要過分就好……既然她要求重組議庭,那就把其他十二個新政體的領袖請過來,我們給她一個正式的,能夠讓所有人都信服的審判。”
“好……”女軍官有些不情願,可是命令所在,她必須爲大局着想。
於是她重新回到了臺前,面對滿心期待的觀衆,她整理了一下情緒和言辭後高聲道:“大家都看見了,這個叛徒,居然質疑我們崇高的信仰和我們新政體的公正,認爲,我們的信仰不足以給她醜惡的行徑以公正合理的審判,這!是對我們莫大的詆譭!因此,我在這裡提議,接受她最後的狡辯,讓我們的公正降臨,讓我們用最崇高的自由意志來將她真實的醜陋曝曬在新政體的陽光之下!你們說,好不好!”
臺下的民衆在聽完這段話之後反應平平,僅有少數人給予了支持的迴應,大部分在短暫的失神後,依然高聲的吶喊着:“殺了她!不要和這種渣滓浪費時間!”
對於這種情況,女軍官有些無力。
韓空文看在眼裡,然後笑起來,笑的很開心。
這份開心的笑聲落在女軍官耳中就成了得意的笑聲,於是她猛然轉過身,再次揚起了鞭子。
可這一次,她還沒來得急落下,就被秦晴阻止了。
“您……?”
秦晴的力量很大,他輕易的把鞭子接過來,丟在了一旁,然後他走到了審判臺前,並將手杖重重的頓在地上。
這一聲悶響後,廣場上立時鴉雀無聲。
也許有人敢在女軍官面前叫囂,卻沒有人能在秦晴面前高聲。
秦晴放眼四周後,用低沉的聲音說道:“議庭曾象徵着自由與平等,只是後來,公正受到了人爲的惡意玷污才讓它失去了純潔的靈魂,但現在,作爲新人類,作爲新自由聯政體的一份子,我們要真真正正的把公平和自由意志奉獻給這個世界,所以,重啓議庭非常有必要,審判的公正也同樣是必須的!那麼,現在,我想聽到你們真實的意見,請告訴我,是否願意接受重啓議庭的建議?”
臺下鴉雀無聲的衆人在短暫的遲疑後,終於開始陸陸續續的表達着認同,並且這種認同發散的速度很快,最終整個廣場變得融洽而充滿公正起來。
最後結果出來了,新自由聯政體將重建議庭構架,而議庭的第一場審判的主角便是韓空文。
“滿意了?”秦晴走到十字架之下,他看着韓空文低聲問道。
韓空文看都沒看他一眼,她的目光落在那些看似迎來新生,實際毫無自主思想的人羣。
“這話該我來問你纔對吧?呵,你這個領袖當的可真好,所有人,不需要什麼複雜的科技枷鎖,一樣會對你言聽計從。”
秦晴聞言卻搖頭嘆道:“看來你還是沒能明白,人類從來都是如此,也不是說對某種意志表示服從就是枷鎖和臣服,那是……”
“那是因爲你給了他們自由思考的空間,只不過你還是不敢說出真相而已,對不對?”韓空文早就聽膩了這些廢話。
秦晴僵在那,跟着冷冷一笑:“呵……好吧……好吧……”
他不再理會韓空文。
走下審判臺之後,秦晴把邀請函送了出去,很快十二位新領袖都給予了認可,他們將會利用下午的時間選出代理人前往審判廣場組建議庭。
“怎麼跟過家家似的,他們到底在搞什麼鬼啊?”霧歡看得心煩意亂,似乎從一開始,那些人如此對待一個女性後就已經嚴重刺激到了霧歡的情緒,反正她現在對這些公民,是看誰都不順眼。
林森也覺得有些兒戲,可仔細一琢磨,所謂高深莫測的制度,將它們拆分到最後,不就是由這種最原始的模式一點點演變上升的嗎?
如古代刑場一樣的審判模式再到議庭的組建,短短的一小會,整個審判廣場已經跨越了數個世紀的文明。
起碼現在看上去,這裡人的要比之前文明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