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臨死之前還能聽到如此美妙的歌聲,如此美麗的女子,是仙女下凡來了嗎?是帶我們遠去的嗎?如真如此,倒也死而無憾了。”祁步君邊上的隨從甲四口中喃喃地說道,乾裂的嘴脣,他用舌頭添了添自己的雙脣,卻發現自己的嗓子已是幹得疼痛。他說完後卻又是苦笑着搖了搖頭,看來自己也離死亡不遠了,竟連如此荒唐的幻覺也會出現。
“甲兄……甲兄……,那……那不是幻覺,是……是真的,是真的!”祁步君身邊的另一位隨從何涼說到:“那個姑娘是真人,我們……我們有救了,我們可以出去了!”激動的何涼雙手顫抖地指着遠方的姑娘,臉上不知是驚喜還是慌亂,看着竟有些扭曲。
“真的是人?”甲四猛地擡起頭,然而只是片刻便又低下頭去,“不可能的……不可能的,看到有人又能怎麼樣。我們這麼多人,七天了,毫無頭緒,這個沙丘,它在不斷地移動,不是有嚮導就能出去的,一個小姑娘她能有什麼能耐,她也只不過比我們晚死幾天而已。”甲四無力地搖着頭說道。
衆人本已燃起的希望破滅,竟一下子有五六人倒下,其餘人也跌坐了下來,體力已耗得差不多了,再多走下去又有何意?
“都站起來!”祁步君厲聲說道:“你們這樣,只會死得更快!我們還沒有到最後,我們這裡還有二十幾個人,哪怕只剩下一個人,哪怕是飲着同伴的血,就着我們的肉,也必須給我走出去,只有走出去了,纔有希望,元帥他們纔不至於重蹈我們的覆轍!”
衆人呆呆地看着這個往日英氣颯爽,總是一襲月白長衫加身的公子,可如今也已是衣衫破爛,面上泥灰滿塵。衆人吃力地……搖搖晃晃地……三三兩兩……地站了起來。
是啊,還未到最後的絕望時間,還有二十多人,哪怕只餘一人,哪怕喝着同伴的血,就着同伴的肉也得活下去,也得走下去,也得走出這該死的沙丘。十萬大軍還駐紮在外,大帥他們還毫不知情,兄弟們都等着他們回去,邊境的百姓還渴盼着他們掃平敵軍還他們寧靜平和的日子……
“幾位大哥,你們……你們……怎麼成這樣了?你們這是進來多久了?”姑娘清脆的聲音響起。
“姑娘,你怎麼也誤入這沙丘之中啊!唉……這是個移動的迷宮啊,怕是無人能出。我們……我們……”甲四偷偷地看向祁步君,此時的祁步君也正注視着姑娘,並未注意到甲四正在看向他。“我們也只能等待着死亡地降臨而已,可惜了你這年輕貌美的姑娘了,唉……”甲四說着搖了搖頭,低下頭再不言語,他說完後走到一邊,不願再多看一眼。
姑娘一聽眼前那個半耷拉着腦袋,身上衣衫破裂,露出半邊肩膀的甲四,咯咯輕笑道:“誰說我不能走出去了,這個沙丘的移動變幻我當然知道啊,我和爹爹一直生活在離這沙丘幾十裡以外的村莊。每年有幾個時間我都會外出採點草藥,這個沙丘是必經之路,每次我都是獨自一人,你們看我還不是好好的嘛。”姑娘疑惑地打量這一衆幾十人,很是驚訝,“可是,你們又是爲何會誤入其中?難道沒找嚮導嗎?這裡兇險萬分,不瞭解它的規律萬不可能走出的。”姑娘打量着,衆人並不說話,可明顯雙眼已恢復了生氣,他們只是安靜地聽着姑娘說下去。
姑娘輕笑一聲繼續說道:“而每個月也只有月圓這幾日才能藉着北斗七星與月亮方可出去,你們說這大自然是不是很奇妙?可是,唉,你們看這滿地的白骨,不知有多少是人的屍骸,又不知有多少人家要妻離子散了。哎……我每次經過,總會特別留意,每次總會又有人死在了這裡。你說,你們……你們這麼多人怎麼也會迷路呢?”說着說着,姑娘清亮的眼神竟些許黯淡了下來,詢問地看向衆人與明顯與衆人不同的祁步君。
“不瞞你說,姑娘,我們原本有五百人左右,原先也聽說過有個沙漠地,故我們還特意請了嚮導,誰知這個嚮導七繞八繞的,把我們都給繞了進來,明面上說是去找出口,只怕是早就走了。可惡的嚮導,若我能活着出去,定要將他千刀萬剮不可!”甲四聞言又走了過來,看着姑娘狠狠地說道。想起那個中年嚮導,他雙眼充滿了恨怒。他們也是從當地村民中找的,只是巧了些,恰巧碰到他們而已,看着十分老實可靠,路上也確實出了不少好建議,卻沒想到,這個嚮導竟是步步爲營,一步一步把他們引向這裡,估計心中早就盤算好了,只怕多半是敵軍的探子了。
“實在可恨,五百多人的性命,他竟然一點慈悲心都沒有,天下竟會有心眼這麼壞的人!肯定是苗軍派來的奸細!”姑娘氣得直跺腳,手也捏得緊緊的。衆人在這時,也很是氣憤不已,紛紛表示定要給那死去的兄弟們報仇血恨不可。
“放心吧,大家!”姑娘平復了一下情緒道:“我能帶你們出去,也一定讓你們報了這個仇不可,實在是太可惡了!”
“你……你……,姑娘你可以帶我們出去?”甲四此時竟有點語無倫次,雙手使勁地搓着,聽得出聲音都有點發抖,邊說邊晃晃得看他們的先鋒少將軍祁步君。
“當然可以啊!”姑娘想着這裡少則也有二十來人,想能救下這多人了,不禁輕輕笑了起來。
“我這裡有水和食物,雖然不多,但多少你們先墊墊,待到月亮初升,北斗七星隱現時,我們再出發!”
祁步君向女子拱手謝道:“萬謝姑娘大恩,可否與在下說道一下,此沙丘之奇,我們如何藉助這天空中的一彎月亮與北斗七星走出?實不相瞞,我們已在這裡面兜兜轉轉了七天了,乾糧和水早就沒有了,如今我們已是筋疲力盡……”祁步君看了一眼那二十多人的隊伍,個個滿面的土灰,身上的衣物也已是破爛不堪,他不想讓兄弟們再燃起無望的希望,後來卻又不得不破滅,那樣的話,只會讓他們過早地倒下。